樑佳茗愣了愣，看了一眼張茵。
張茵臉色也有些發白，因她心知這孩子純屬無中生有，樑佳茗搶先應了徐媛的話。
“伯母，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們還想要這個孩子？”
徐媛一怔。
其實她也還沒想好，她是想要穩住樑佳茗，也爲傅家留一條後路，萬一路念笙那邊的孩子要不過來，將樑佳茗這個要過來也好，她太想要個孫子了，而且現在傅承修回來，她還要提防着些，若是傅子遇搶佔先機先讓傅老爺子抱上孫子，那傅子遇的位置也更穩。
她略一斟酌，“如果這是子遇的孩子，我們當然不能讓孩子流落在外面，”頓了頓，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不是我說，你這快當媽了，你自己也應該想到一些現實問題了，你們現在三個人擠在這麼一間屋子裡，難道你想要孩子生出來跟着你受罪嗎？”
樑佳茗咬着脣，無法言語，好久，才弱弱出聲。
“……可……可這是我的孩子，我是孩子的母親啊，難道您想我們骨肉分離嗎？”
徐媛沉口氣，“現在說這些爲時尚早，還要等三個月之後的鑑定結果，到時候我會陪着你去。”
樑佳茗心底一沉。
那表示三個月之內，她必須要找機會製造出流產的假象。
徐媛皺眉依然打量着四周，“你們這條件也太差勁了吧？就沒有別的房子了？”
樑佳茗和張茵都說不出話來。
徐媛瞭然，看着樑佳茗憔悴蒼白的臉色，又有些不忍心了。
樑佳茗以前也是路家的千金，曾幾何時吃過這種苦？現在屈就在這樣的環境裡面，難怪樑傑說她鬱鬱寡歡，換了誰面對這樣大的落差都無法做到淡然以對，何況……
現在她還懷着孩子。
徐媛猶豫起來，如果孩子真是傅子遇的，現在讓樑佳茗生活在這樣的壞境裡面，她覺得不妥。
她想了想，“這樣吧，我在城東有一處房產，月明苑小區裡面的套房，要不你先搬過去，就在那裡乖乖呆着，三個月之後做鑑定，也別讓你爸再生事兒了，不然誰也保不了你，子遇一心想要把這孩子打掉，你要是再不懂得收斂，我都幫不了你！”
樑佳茗怔了一下，徐媛這話讓她心裡極其不舒服。
然而，徐媛的建議倒是深得她心，因這房子的確太破舊，就連牀都不軟乎，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但她琢磨了一下，還是先推拒：“那怎麼行？我怎麼能住您的房子呢？”
徐媛懶得和她來回推讓，便說：“你也別多想了，我主要是看在孩子面子上，這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覺得我心裡好受？”
樑佳茗低下頭去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安排。
徐媛摸出手機來打電話，叫了司機過來幫忙，樑佳茗其實也並沒有多少行李，張茵在旁邊看着，心裡有些急，拉樑佳茗的手。
張茵性子軟，膽子也小，雖然想要讓樑佳茗過上好日子，可始終覺得騙人這法子行不通，因而眼神也流露出擔憂。
樑佳茗看她一眼，想了幾秒，轉頭問徐媛：“伯母……我可以帶我媽過去嗎？不然我一個人住在那裡怎麼行？”
徐媛想想也是，那邊套房面積小，沒有配傭人，樑佳茗自己帶人過去更好，點頭應允。
樑佳茗看一眼張茵，眼含笑意，回頭對徐媛道：“謝謝伯母。”
……
傅承修下班之後接到蘇曉的電話，那端背景嘈雜，蘇曉聲音興奮，“大哥，我今天約了念笙見面，你要不要一起來？”
聽見這話的時候傅承修還沒離開辦公室，椅子和辦公桌拉出很長一段距離，他慵懶地靠着椅背坐在上面，腳乾脆就直接搭在桌子上。
辦公室空蕩蕩，只聽的見空調工作發出的嗡嗡響，蘇曉的聲音就顯得更咋呼。
他默了幾秒，眼眸眯起：“她讓你叫我？”
蘇曉說：“對啊對啊，大哥，念笙肯定是現在知道錯了，當時咱們都勸過她，是她一心要往傅家這個火坑跳回去的，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她心裡肯定不好受，你就大人有大量，網開一面吧！”
蘇曉說話的腔調誇張，他纔不信。
蘇曉以前就愛搞這種小動作，每次他和路念笙鬧點兒彆扭，就蘇曉在中間瞎忙活，他深知路念笙那丫頭的性格，哪怕現在她真的後悔了，知錯了，大概也不會主動來找他。
她那麼要強，現在所有的苦大抵只能自己一個人咽。
好久，他纔開口：“你們約在哪裡？”
掛斷電話之後，傅承修離開建安，開車往蘇曉工作的商場去。
商場門口有一個小廣場，路念笙就在那裡的長椅上坐着，等蘇曉。
他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她低頭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隨着月份增加，她已經有些顯懷，現在不再穿修身的衣服，身上是很寬鬆的裙子，由着胸口下面便是一片輕紗，掩了她的肚子，傅承修慢慢走過去，站在她跟前，她纔回神擡頭。
“大哥？”
她一愣。
傅承修低着頭，扯着脣角，眯眼打量她，“蘇曉說你要見我。”
她傻眼，“我沒有……”
繼而很快想到了，眉頭糾結起來：“她怎麼又這樣……”
傅承修別過臉，輕笑，彷彿心情很好。
路念笙看到，頓時明白過來：“你明明知道她又是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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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修一點也沒客氣，在她旁邊坐下來，“我不知道。”
“你知道。”
他低沉嗓音裡面融入一絲笑意：“你幼不幼稚？”
她撅着嘴，幾秒後，也笑了一下。
“她怎麼添油加醋的，該不是說我現在後悔的要死要活，然後特別想見你吧？”
傅承修擡手，手指摸摸鼻尖，“差不多。”
“真受不了。”她抱怨着，但是頓了頓，又說：“你明明就知道她是胡說的，可你來了，大哥，你原諒我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你指的是哪件事？”
她聲音小下去，“就之前……”
細算算，前前後後幾樁子事兒都是她不對，她心裡有愧，停了好久才說：“咱們不說過去了好不好？”
“不好。”
傅承修一點兒也不配合，雙手抱臂，哪怕他現在穿的西裝革履，可骨子裡面的痞氣泄露無遺，那雙好看的眼一瞬不瞬盯着路念笙，彷彿要看到她靈魂裡面去。
路念笙一張小臉皺起來，像是陷入苦思的老學究。
傅承修被她這模樣逗的笑起來。
她見他笑，更鬱悶，“大哥你耍我啊？我還以爲你真的這輩子都要生我氣，再也不和我見面了……”
“誰有那閒工夫成天生你氣，”他頓了頓，“現在什麼打算？”
這個問題沒頭沒尾的，但她也聽明白了他在問什麼，頭微微一低，“在談離婚了，我叫人把離婚協議送過去，但是傅子遇不配合，昨晚我給他打過電話，他不打算簽字，而且還威脅說如果我上訴，他就中止和路氏目前所有的合作，所以……我打算耗着。”
“耗着？”
傅承修眉心緊蹙起來。
“對，從法律上講，分居兩年就可以以感情破裂爲由直接申請離婚的，我現在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傅承修臉色變得更難看，“這也太被動了吧。”
這種乾耗着的行爲實在不像是路念笙的作風，太憋屈，而且這事兒還不像別的，她這兩年的時間內，都還算是傅子遇的妻子。
她一臉鬱卒，“我也沒辦法啊。”
傅承修擰眉，搖搖頭，“真不明白你看上傅子遇什麼。”
這話一出路念笙連口都不敢開了，這個問題她也想問自己。
可能是當年傅子遇的英雄形象在她遭遇危機的那個時刻裡給她的印象過於深刻了，導致她後來纔會在根本沒有再接觸的情況下，盲目地憑着最初的一腔熱血嫁給她，現在她簡直就是作繭自縛，有苦說不出。
曾經別人都覺得她從個小混混一舉成爲傅太太，是一件好事，可現在呢？
傅承修又問：“你爸媽說什麼沒有？”
“我爸說，他會盡量看看和d.s.有合作的那些項目有沒有可能更換合作商，如果可以的話就換掉，到時候我就能早些解脫。”
傅承修無語。
路氏和d.s.做的本身都是長線大項目，動輒投資上千萬，要在短時間內更換合作商，談何容易？
這事情搞不好就是要賠大錢的。
可他轉念想了想，語氣倒是軟了點，“不過你爸對你，倒是還不錯。”
她愣了一下，微微點頭，“嗯，他們……對我很好。”
傅承修稍微放心了些，畢竟路念笙流落在外多年，回到路家之後能不能融入路家也是個問題，可現在看來，她和路家二老相處的還不錯，這樣也好，她很缺這些東西——父愛，母愛，家庭的溫暖。
他希望她都能得到，那她在危機之中就不至於孤立無援。
她無意識地撫自己的小腹，這個動作被他留意到，他說：“那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她倒是很快回答：“孩子我自己會帶。”
“就你？”他嗤之以鼻，笑，“帶孩子？”
路念笙惱了，“你別小看我，女人都有帶孩子的本能的。”
他說：“你們這些女人，還真是，全都上趕着給傅子遇生孩子。”
她一愣，沒明白他話裡意思。
他動作悠悠然地摸出了一根菸，看她表情，皺眉，“你該不會還不知道樑佳茗懷孕這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