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
倒是她母親先說話了:“你的傷好了嗎?怎麼出院了?”
“媽……你真殺人了?”
王媽媽神情複雜地着自己的女兒:“那個畜生!豬狗不如!死了活該!”看來她已經知道王靜遭遇到什麼了。
王靜不自在地搓着桌面,恨不得把桌子搓漏了。她覺得自己的臉已經完全沒有了!心裡亂糟糟的,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鑽進去前,還得把話問清楚。
“……那天,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是夏語傑找到的你。”
“那你是怎麼殺的人?”一提到這,王媽媽又不說話了。
王媽媽是個天生不會撒謊的人。王靜一察言觀色就知道這裡大有文章。
她急了,這他媽是好事啊!用得着上趕子背黑鍋嗎?
來之前,她問了。姓張的死前被人痛毆,肋骨都插肺裡了!王媽媽平時都不會伸手打王靜的,打人的事情她從來沒有練過!就算恨的要死也出不了這麼狠的手。
如果人不是母親打死的,那是誰?
王靜想着想着激出一身冷汗。沒輕重,下手狠,能讓母親心甘情願背黑鍋的主,除了夏語傑還有誰!
“是不是夏語傑乾的!”
王媽媽慌了神,神情閃爍地瞟了眼身後的警察。
“瞎說什麼!人是我殺的!”
“媽!現在是學雷鋒的時候嗎?你知不知道殺人要償命啊!”王靜拍着桌子激動的說道。
王媽媽看着王靜說:“那個禽獸就是該死,夏語傑和你都還是孩子,聽說法院能判我誤殺,頂多幾年就出來了。”
“你聽誰說的?”
王媽媽又不說話了。
王靜心裡只淌血:傻媽媽,這裡有你什麼事啊!就算夏語傑因爲自己殺人了,那頂罪的也是我王靜啊!可人是夏語傑殺的,又該怎麼辦?自己能眼看着他進監獄嗎!夏語傑你這個王八蛋!你死哪去了!我現在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只是王靜的期望落空了,一直到王媽媽被審判,夏語傑都沒有露面。
王靜一邊爲王媽媽的案子操心,一邊四處找夏語傑,可是完全沒有消息,最後王靜已經絕望的沒有一點點希望了。
夏語傑就好像石沉大海沒有消息,王媽媽這邊一口咬定就是她殺的。
最後王媽媽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就在宣判的時候,王靜抱頭痛哭,王媽媽要被裝進警車,王靜拼命的在後面拽着王媽媽,不讓警車把王媽媽帶走。
只是王媽媽最後還是被警車裝走了,王靜一路追着警車跑了很長一段路,可是最終沒有追上警車,只有看着警車消失在馬路的盡頭。
王靜跪在馬路上,久久的不能站起來……
差不多凌晨,車站都沒什麼人了,的確是晚了點,王靜不停的給夏語傑打電話,可是電話總是不在服務區內。
夏語傑接電話……
夏語傑……
夏語傑……求求你接電話吧……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王靜漫無目的的走着,她覺得自己要瘋了,真的是要瘋了,自己被輪了,母親被判了十年,夏語傑沒有了蹤跡。
王靜看見了小超市裡面放着酒。
絕望的有一種想買醉的衝動,喝點酒會不會好受一些呢?能不能忘記這一切。
只是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帶,真的是悲哀,王靜苦笑着。。
看着前面結賬的男人,王靜莫名的隨便把他拍了一下:“可以請我喝罐酒嗎?”
前面穿風衣的男人愣了一下,詫異的回頭看她,有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不過還是很快的給她的酒買了單,然後把酒遞過去給她。
王靜說了一聲謝謝,就打開了酒慢慢的喝,喝完,又在那裡回味了很久,可是竟然沒有醉。王靜突然覺得最直接的解決方式或許是死。
死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一般人說起別人輕生,總覺得不可思議,其實想死這樣的念頭,很容易就會有的。
以前她覺得有什麼事情會讓一個人想着去死,如果這個人連死的勇氣都有了,然道還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只是她現在覺得活下去需要更大的勇氣。
現在的自己,真是很無助。
最近每一個夜裡都是噩夢,每次半夜醒來都覺得撕心裂肺的,然道要這樣無止境的下去,每天都是心肝肺劇烈的疼。
真的沒有勇氣……
還是在這裡就結束掉比較好一些。
在橋上站了一會兒,夜色裡腳下的海面看來只覺得猙獰,本能地有些恐懼,但想到只要跳下去就可以了,什麼事都瞬間結束,又微微放心。
定了一下神,手上用力,笨拙地想翻過護欄。
一條腿還沒探出去,突然被人攔腰抱住用力拖了回來,猝不及防,踉蹌地跟着往後退了兩步,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耳邊就是幾乎把她震聾的怒吼:“你白癡嗎!”
王靜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爲是夏語傑來找自己了,回頭一看竟然是剛剛給自己買酒的男人。
應該是剛剛路過吧,現在會停下車管閒事的男人真不多。
男人因爲搶下要自殺的她,面目有些扭曲,恨其不爭的直接就給了王靜一巴掌,只能任他泄憤般地抽了一記耳光:“連死的勇氣都有了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正在驚愕,另一邊臉頰又捱了毫不留情的一個巴掌。
王靜一下子醒過神來,用力的推那個男人,用痛苦的聲音說:“讓我死,誰讓你多管閒事了,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王靜心裡冷笑,這樣的話誰都會說。
只是男人卻並沒有放開她惱羞成怒的說道:“活不下去了,還想着酒,還讓我給你買單,你把錢還我再去死。”
“不就是幾塊錢嗎?你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小氣,我下輩給你不行嗎?你少幾塊錢又不得死。”王靜也怒了,她現在就一心想着去死。
王靜猛的推開了他,就往護欄那邊跳……
可是她還沒有跳下去就被男人踹到了地上,王靜被這一踹鎮住了,看着他凶神惡煞的樣子王靜有一種要被暴打的錯覺。
王靜本能的雙手護住頭,蜷縮着任他拳打腳踢。
“我今天真是倒黴,出來超市購物,竟然有人自殺!你要死就一個人偷偷去自殺!怎麼偏偏讓我看見!我本來就想開車直接過去當沒有看見算了,只是你讓我給你買了酒,不能這樣浪費幾元錢!”
這個猛男好像很氣憤的一陣拳打腳踢的,最後王靜猛的站了起來,直視着猛男罵道:“你他媽的是不是男人,你沒有看見我是女人?連女人都打。”
對方總算停了手,粗重地喘着氣。王靜被打得眼前一片黑暗,半天才回過神來,看到再次揮過來的手臂,條件反射地驚懼地閉上眼睛。
“你這個女人,你今天算是運氣,遇見了我這個好心人救了你一命。”男人準備轉身走掉,可是不放心王靜,擔心她還會自殺,回頭對着王靜身,王靜被他剛剛給打怕了,他一伸手,王靜就蜷縮了起來。
只是這回卻沒有再捱打,而是被從地上拖起來,粗暴地拖着往前走。王靜嚥了咽嘴裡的血沫,開始拼命抵抗,然而一點用也沒有,徑直被拖拉着塞進車裡。
原本還以爲會被他弄到什麼地方賣幾元錢,不過已經不想活了,就賣級元錢還債也好,不想被帶去的地方竟然是個酒館,幾大瓶酒粗魯地推到面前,濺了不少在她身上。
不明白這個男人的意圖,她只能望着面前的酒發呆,臉上的傷還在火辣辣地痛。
“全給我喝下去。這是可以讓你忘了倒黴事的好東西,醒了就不會想死了。”
遲疑了一下,又看到男人不耐的臉色,終於還是雙手捧起杯子,湊到嘴邊喝了下去。冰涼的液體流過喉嚨的時候辣辣的,邊大口大口嚥着酒,邊無聲地眼淚被辣的止不住。
一開始喝那麼多還覺得勉強,灌了幾的口大口後大腦都燒起來,反而喝得更乾脆。臉上發着燙,也不再管男人的反應,索性一反常態地用力敲着桌面,大聲叫酒保再來幾杯。
等後來就什麼都顧不得了,難看地打着酒嗝,死死抓住身邊男人的衣服,口齒不清哭訴起來。
男人罵了他兩句,動手推她,但她就算被嫌惡或者一巴掌打開也無所謂,最後甚至抱住男人的腰,像小學生一樣幼稚地放聲大哭。
混亂中最清晰的就是男人身上冰冷的薄荷味道。
混亂中王靜叫着:夏語傑的名字。
男人不滿的說道:“你連救命恩人的名字都搞錯了,我是李陽夏。聽見了嗎?要記得報恩。”……
“喂,你醒一醒,洗了澡再睡!髒死了!”李陽夏毫不手軟地把蜷在牀上無意識地抽噎的女人揪起來,想將她拖下牀,“聽見沒有?”
醉得什麼都分不清得王靜自然不爲所動,頭埋在胳膊裡,弓着瘦弱的脊背,看起來像只蝦米。
她其實並不髒,起碼後領口裡露出來的頸部是乾淨到缺乏血色的雪白。只是衣服好像不乾淨,把自己的牀單都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