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看着老闆夫婦兩張憨厚的笑臉,憋悶了幾天的心情一下子就如霽月破雲而出,豁然開朗,是哪,生活不易,活着就好,平安就是福!
彷彿是因爲想通了事情,餘安安這碗麪條吃的格外的香。
從念春麪館出來,夏夜的風吹到人的身上,一股涼爽之氣油然而生,安安輕輕的捋了捋一頭長髮,輕輕的哼起了歌。
然而,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間驚覺有些不對勁,身後有人跟着她。
猛的回頭,安安發覺跟着自己身後的竟然是在麪館裡的那個男人!
她抿着脣不說話,使勁的盯着面前的男子看,而那個男子,低低的帽檐遮住了面上的神情,連同巷子裡昏暗的光打在身上的陰影,畫面有些驚悚。
這並沒使得餘安安驚慌失措,她轉過身去,一邊慢慢的走,一邊仔細的默想手上提的女士坤包裡有哪些物件,卻很氣餒的發現,除了一把小小的指甲刀外,她無任何防身武器。更不幸的是,因爲回故鄉,她一向不裝錢的小錢夾,裡面還有一筆不菲的現金,那原本是準備給餘吉周的慰問金。
安安轉念一想,是不是自己這兩天受打擊太多的緣故,故此疑神疑鬼。想到這,她便有意識的更加放慢了步伐,然後又突然疾走一小段路,結果令人沮喪,無論她或快或慢,身後走路的聲音總是如影隨形的跟着她。
“你想幹什麼?”安安忽然又轉身,劈頭就問。
跟着她身後的男人沒料到餘安安突然發難,不過呼吸之間,他就反應了過來,輕聲笑道:“呵呵,你的膽子還不小嘛!”
“我怕什麼,救——”救命兩字還沒有喊出口,那男人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餘安安的身邊,她細嫩的脖頸上被抵着一把刀,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白光。
安安心裡害怕極了,她還不想這麼死,這麼年輕的就死,而且還是這麼個窩囊的死法。
暗暗地吸了口氣,安安輕輕說道:“你放鬆點,我不喊了,你把包裡的錢拿了就走吧。”
“呵呵”,身後持刀脅迫安安的男人笑出了聲,調侃道:“小姑娘,你搶了我的臺詞兒了,應該是你放鬆點纔是。”
男人的聲音很耐聽,有點兒聲控毛病的餘安安在她沒注意的情況下,情緒不自覺的有些放鬆了下來。
當她放鬆了一點點下來,才發覺身後除了男人的聲音,似乎還有小孩子的聲音。
小孩子的聲音?餘安安覺得有點見鬼,她大着膽子擰着脖子拼命朝後看,斜過去的眼睛餘光的確看見男人左胳膊上掛着一個大旅行包,裡面傳來了小嬰兒細細碎碎的哼哼聲。
餘安安有點鬧不明白,難道碰到拐賣嬰兒的罪犯了,還臨時起意要順帶拐賣她這樣一個年輕姑娘?可這不是提高犯罪成本了嗎,畢竟作爲一個成年人,她不可能真的會乖乖束手就擒、聽之任之的。
事情有點兒亂,可是因爲懷疑還有個小寶寶的存在,餘安安更加不敢亂動了,她怕這個男人暴起發狂,會傷害到小孩。
男人似乎看出了餘安安發現自己旅行包裡有文章,而且看上去還挺有點着急擔心的意思,他在餘安安看不見的地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家在哪裡,帶我過去。”身後的男人囂張霸道的口氣裡帶着理所當然的味道。
餘安安稍稍一想就知道剛纔在麪館裡,她與張姐的聊天可都讓這人聽進耳朵裡去了。
好吧,以後記住了,獨身的女人還是最好少讓人知道自己的實際居住情況。
她苦笑着暗暗自嘲,回過神來趕忙說道:“你能把手起開嗎,就這樣走,讓鄰居看見了可沒法兒說。”
男人從善如流,立刻收回了刀,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餘安安會再度喊叫;事實上餘安安根本就沒敢再起這心思,她現在滿腦子想的是如何將小孩子給騙到自己手上來,畢竟留在壞人手上對孩子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彷彿是看出了餘安安的心意,男人冷冰冰的直白道:“老實點,惹急了我,我可不知道自己怎麼處理包裡面兒的這孩子!”
餘安安心裡再不安,只能低頭配合。
念春麪館就在餘安安租住的民居房這一片的城中村裡,兩處相隔並不遠,不過轉了兩三個小巷,就到了安安落腳的地方。
城中村不大,年輕人大多數都搬出去了,除了來自****的租客,就是守着舊居的中老年人,故而這個點雖還未夜深,卻也是各家早閉了門戶,讓他們這奇怪的二人組外帶包裡的半個小人,少了許多口舌麻煩。
安安開院門的時候,倒是房東先生聽見響動,站在二樓的陽臺上朝底下看了一眼,見是安安帶着一個提着旅行包的男人進了院子裡,他隨口問了一聲:“安安,帶朋友回來啊?”
餘安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她沒心思和房東應對。
房東先生也沒在意,還以爲小姑娘臉皮子薄,怕是不好意思讓人瞅見一大姑娘家半夜深更的帶男人回來過夜,見安安頭也沒擡,他笑笑就回了屋,隨口和自家老婆嘟嚕了一嘴,可惜房東太太追劇入迷,正看的起勁兒,也沒在意男人說了啥。
燈亮起,小屋裡的情形一覽無餘。
房間不大,也就是十平方左右吧,最醒目的是靠着牆安置的一張單人牀,淡藍色的四件套牀品顯出主人清雅的品味,挨着牀的是一張電腦桌,上面放着臺式的電腦顯示屏,旁邊還擱了一花瓶,裡面放着紫色的勿忘我乾草花,素白花瓶旁又疊摞着兩個藤草編的棋簍子,棋簍子旁又散放着三四本厚厚的書;與電腦桌正對面的地方,是一扇窗戶,窗戶右側是一個簡易的布藝衣櫥,藍底黃花的面料將女孩兒的隱私緊藏嚴實,左側是一個宜家的書架,五層高的架子上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全是書。窗戶底下則是一張可摺疊的小方桌,上面擱着一套功夫杯及煮茶的壺;與房門平行的這面牆下雖沒放傢俱,整整一面牆上卻掛着一幅畫:遠處是重重疊疊的山巒靄靄青峰,近處是高低錯落的森林蔥蔥郁郁,有潺潺溪水從山頂往半山腰下流淌,山腳下是一處小小的莊園,三四進院落的樣子,其中一個房間裡還透着光影,像是一人獨坐窗下自對棋局。而這幅畫最點睛的地方卻是畫面最上面懸掛的一輪明月,冷冷清輝灑落各處,在畫的右側上方還有一題跋,曰:《溪山賞月圖》。
畫作如行雲流水,看上去很舒服,即便不懂鑑賞的人,瞧着這畫也覺得好。男人的視線在上面打量了有兩分鐘,這才收回目光轉頭問餘安安道:“是你畫的?不過年輕人,你心裡怎那麼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