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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接觸強烈的陽光,兩人都不禁掩起眼。而就在這時憤怒已久的三春動了,她迅速向前一撲,把仲雪撲在身底下,與此同時一把明亮的匕首架在他脖頸聲。
“別動。”她低呼一聲。
仲雪看看那把匕首,很奇怪她究竟從哪兒拿出來的。這兩天他一直趁機檢查她的身體,當然說摸也行,反正是沒發現她身上藏着這麼個玩意。他剛纔挑撥她,一是因爲情動,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引開她的注意力,讓他好有機會給外面的人發信號。很顯然他成功了,他們找到了他,而現在他似乎又落到她手裡。
他嘆口氣,“你想做什麼?”
三春喝道:“叫你的人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仲雪偏過頭,看見站在外面一臉呆滯的風間,朗聲道:“沒聽見夫人說什麼嗎?”
風間忙應一聲,對身後士兵輕喝:“都讓開點,別擋了主公和夫人的道。”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們只是一對夫妻要出去郊遊似地。
三春這個夫人不由咧咧嘴,這算是碰上幽默人類嗎?她把人家主公拽起來,然後壓着他一點點往外走。
洞門很低,需要低着頭才能通過,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匕首也沒離開他的咽喉半分。仲雪只能一邊看路,一邊用餘光看他夫人的手,生怕她一個錯手把他的咽喉隔斷了。
雖然相信她不會殺他,但若是劃傷臉割破點皮也是不好看的。
出了洞,外面站滿了人,大多數都是魏兵。
三春往四周望了一眼,見容公子也在,便假裝喝道:“誰是這兒的主人?”
容公子站出來,“在下正是。”
三春點點頭,一臉抱歉,“私入公子的宅院,實在不好意思,請公子原諒私闖之罪。”她這意思是在告訴別人,是他們偷偷進來的,主人不知情,省得被找後賬。
容公子淡淡道:“無妨。”
三春又道:“你現在最好給咱們準備一輛馬車,否則就要這個人在你府裡血濺五步。”
容公子看看風間,見他點頭,便道:“此事好說,還請不要傷害君侯大人。”
“再派幾個人跟着咱們,幫着趕車。”
“好說。”他隨手在自己從人中一點,“你,你,你,你們幾個跟着一起去。”
他隨手點的人,都正好是她放在這裡的人。
容公子動作很快,車很快就準備好了,風間不停地拿眼挘他,埋怨他怎麼不知道拖延時間。
容公子淡淡一笑,“君侯的命最重要。”
此時此刻,風間很覺頭疼, 因爲他不敢傷害三春,他知道哪怕只是傷她根手指,君侯都絕對不會饒他,但就這麼看着不管也不行,難道真要讓她把人帶走嗎?
他笑道:“夫人,有什麼事咱們好商量,就算你和主公有什麼爭吵,也不需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啊。”
他試圖混淆視聽,讓別人以爲這是夫妻倆在鬧彆扭,但鬼才知道天底下有哪對夫妻會這麼刀刃相見?
三春不理他,壓着仲雪往外走。
他們上了車,馬車直奔城門口駛去。
路上,仲雪輕嘆一聲道:“你們出不去的,不如咱們好好談談,找一個解決方法。”
三春冷笑:“已經晚了,除非你肯退兵,否則什麼都不要談。”
仲雪突然道:“好,我答應。”
她一怔,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你要什麼條件?”
“如你先前所說,燕國出兵攻打楚國。”
“還有嗎?”
“沒了。”
她詫異,“你先前寧死不同意,是什麼讓你改變想法?”
“你。”他幽幽一嘆,連自己都懷疑自己這個理由很遜,但他真的是因爲她。
因爲他忽然覺得,她有太多精力無處發泄,與其用在他身上,還不如在戰場上消耗一點。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想傷害她,現在她太危險,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多少隻箭指着她,他的人並不是每一個都認識她,也並不是每一個都像風間那麼聽話,稍有差池,就可能傷到她。所以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哪怕放棄建城也不能因此失去她。
三春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怔了一會兒,輕聲道:“謝謝你,不過你還是要跟我出城一趟。”
“你不信我?”
她搖頭,“我需要你見一下燕王,把合約定好。”
仲雪嘆口氣,“你不怕我們打起來?”他和叔琪早就看彼此不對眼,就像他和季徇一樣,保不齊他會不顧一切想殺了他。
三春深吸口氣,“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洞你一根手指。”
這倒也是,叔琪從來都很聽她的話,只關鍵看她肯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肯爲她放棄建城,就怕她連這點犧牲都不肯啊。
見他不語,她不由道:“還有別的事?”
“有。”
“什麼?”
“你能不能把你的臉再弄醜點。”他挑眉,至少他現在也不想讓人知道她就是三春。
三春很聽話的拿出一堆東西開始往臉上抹,這幾天在假山洞裡憋氣的難受,就把東西都洗了。否則他對着她那張巨醜無比的臉,也未必有興趣挑逗她。
馬車很快到了在城門處,她也終於易容好,依舊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對守城的官兵大吼道:“快開城門,否則……”
仲雪實在不喜歡這一幕,這有損他三軍統帥的形象,可要送她出城,這點威脅是必須的。
他下令:“打開城門,放他們過去。”
城陽君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魏軍中沒人敢質疑他的話,“轟隆隆”地聲響,城門被打開,他們順利出了城。
連日來馮成一直想再進建城,那一日三春跟他說可以抓到城陽君,他還覺半信半疑,但是有總比沒有的好,抱持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思想,他連着幾天一直在城門前轉悠。幾次讓兵丁傳言想求見君侯,都被回了一句:“君侯沒空。”
憑城陽君的自負,不可能不見他,尤其看到城門上不時有軍隊調動,他隱約覺得可能出事了。可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耐心守了幾天,也有些心浮氣躁,正猶豫要不要聽從龐萬的主意攻城,就見城門忽然大開,緊接着一輛馬車從裡面飛馳出來,三春站在車上高呼着:“讓開,讓開——”
馮成嚇了一跳,慌忙跳開,只見那馬車從他身邊越過,車上之人連個招呼都沒跟他打,就跑遠了。
他抹了一把濺的滿臉的灰土,暗自大罵,枉費他辛辛苦苦在這兒等着,合着白等了。
其實三春根本沒看見他,誰會想到一個太守會在城門前蹲坑,馬車一路馳着,直到燕軍營門前才停了下來。
跳下車,對城門的官兵喝道:“城陽君駕到——”
這一嗓子真好使,本來還有點迷瞪的小兵立刻精神了不少,慌忙跑進去稟報,不一會兒龐萬就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他以爲能看見一整副鑾駕,浩浩蕩蕩的官兵,還特意調了兵,嚴陣以待。
可是,當瞧着眼前一輛孤零零的馬車,她很有些愣神,好半天才問道:“哪兒呢?城陽君在哪兒呢?”
爲了給仲雪壯勢,三春又呼一聲:“城陽君駕到——”
與此同時仲雪一身瀟灑姿態從馬車上下來,看着半分也無被捋掠來的狼狽和尷尬。
兩軍陣前交過手,龐萬自是認識他的,見當真是城陽君到了,那嘴張得能盛個窩瓜還有富餘。
他吩咐兵丁:“來人,把他綁了。”
仲雪淡淡一笑,“燕國就是這樣待客之道嗎?本君今日是來和談的,你們大王何在?”
龐萬一時鬧不清怎麼回事,也不敢過分放肆,叫人趕緊去大帳送信。
不一會兒傳令兵出來,高喊一聲:“大王傳召。”
龐萬忙雙手抱拳,“君侯就請裡面說話。”
琪絕沒想到仲雪會隻身前來,而爲了顧全他的面子三春選擇一言不發,就只當他是心血來潮跑到燕軍營裡走一遭。等到琪問起,也只道在城裡遇到君侯,他說要來這裡,就帶他來了。
叔琪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相信她的鬼話,不過他也沒想到仲雪是被擒來的,還以爲是他的陰謀,所以一見面便冷聲問道:“君侯到底想要做什麼?”
仲雪也不待他相請,自顧找了個蒲團坐下,好似個熟客一樣。
他看着叔琪,一開口空氣就多了幾分冷氣,“咱們就談談建城之事吧。”
叔琪正色道:“君侯如何才能放棄建城?”
“集合燕兵攻打楚國。”
叔琪冷笑,“君侯這是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嗎?靠我們消耗楚國軍力,君侯坐收漁翁之利?”
仲雪輕哼,這個小子還真會胡思亂想,他要早這麼想一開始就計劃了,何必等三春百般折磨之後,才改了口。
“你不同意也罷,只是建城你就別想要了,未來魏軍侵佔燕國國都也不過彈指之間的事,順便再告訴你,此事有個人已經同意了。”
叔琪哈哈一笑,“君侯真會玩笑,燕國之事難道還要別人說了算嗎?”
仲雪看看左右的侍者武士,“這人雖不是燕國做主的,但她的名字說不出來,定會嚇人一跳,只是別人卻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