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比剛纔下得大些，當我回到海棠苑的時候，全身已溼透。一路上回蕩在我腦海裡的就只有袁虎那過於疏離的目光，也忘記了撐傘。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本來我海棠苑的人手就少，一來我本就是借宿在此，就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再有我也不喜歡很多人在近旁，於是海棠苑裡的人屈指可數，這會下着雨，大家大概也都在躲懶吧。
四月裡的春雨還是有點寒，雨中的海棠也格外恬靜。來到海棠下，定定的站住。終究還是對我沒感覺麼？難道這相似的面容還不能喚起他一點點的感情麼？爲什麼？她究竟是怎樣的，竟讓他如此的放不下。
“姑姑，您怎麼不進屋啊？站在這裡幹什麼？”雪雁剛到院裡就看見我站在海棠下一動不動，全身溼透。
“一場春夢啊，”我笑笑，喃喃自語，“雪雁啊，你看這海棠開得多好啊，美的跟夢一樣。”雪雁不明白，仍恭敬地答道，“是啊，姑姑，您隨雪雁回屋換衣服吧。這總溼着怕是要着涼了。”
我再沒說什麼，跟着雪雁進屋，梳洗換衣。
“姑姑，聽說皇上來了咱們府裡了。”雪雁不經意地提起，“聽夏總管說好像是爲了下個月公主的生辰。”
我心裡咯噔一聲，難道袁虎的計劃這就要開始了？我不動聲色，仍附和着，“看來皇上很是器重大人啊。”
“是啊，咱們公主可是能做皇后的。”這樣的話從雪雁嘴裡說出來還是讓我很驚訝，雪雁一向都謹言慎行，向來不多說一句話。我看着雪雁在收拾着我的溼衣裳，試圖從她身上看出什麼來，可是一切都是很平常的樣子。
“姑姑，廚房的粥給您熱了好幾回了，您好歹喝點暖暖身子也成。”
“去端來吧。”
喝了粥，身子暖了點，倚在貴妃榻上，窗外的雨漸漸小了。只是頭還是昏昏的，慢慢地竟合上了眼，睡得迷糊中，身上一陣陣的發冷，眼睛想睜開卻總也無力睜開，不知過了多久，彷彿置身火爐中，渾身滾燙，也無力去想究竟是怎麼了，周圍亂糟糟的，一隻大手撫上我的臉頰，隨後額上一陣清涼，然後是身上，這種清涼使我稍稍舒服些，想要使勁睜眼，卻只是一片模糊。
不知是睡了多久，我感覺到喉嚨很乾，慢慢睜眼，是熟悉的牀幔，窗外天已經漆黑如墨，唯有牀頭一盞紅燭。我這才發現，袁虎在我牀邊已經睡着了。我甚至不敢相信，猛地起身，袁虎也被驚醒。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佈滿紅絲，他倒很平淡，“許是今兒在園裡淋了雨這才發熱，不過好在已經退了熱，再喝幾副藥就差不多了。”
頓時，我心裡千頭萬緒，他如何知道我發熱的，難不成一直在這不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喉嚨幹得厲害，終究只吐出一個字，“水，”袁虎起身倒了杯水給我，我一飲而盡，這纔好些。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低着頭看着茶盅，現在我這樣肯定很狼狽吧。
“斐然，”彷彿過了很久，袁虎輕輕地喚我，“下個月初八便是公主的生辰了。今天你也見到了趙青烏，想必你也已經猜到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了。我希望你想清楚，回霓裳坊吧。”
袁虎從來沒有這般中肯地與我說話，我彷彿像着了魔般，伸手慢慢撫上這張我魂牽夢繞的臉，高挺的鼻子，剛毅的嘴脣，袁虎也是一愣。
“大人，我想在這裡，永世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