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銘彧赤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屏幕,臉上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猙獰表情。
“啊!”他低吼一聲,將手機摔了出去,“啪嗒”一聲響,手機的屏幕全碎了。
“啊……”魏銘彧痛苦的抱着頭,倒向牀心,內心深處撕裂的痛彷彿他已經失去了全世界。
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擺在了眼前,不想放手,可是不放手又能怎樣?
肖楚楚的心已經不在他的身上,和他在一起只是因爲感激,而感激又能持續多久,他不願看到她一輩子強顏歡笑,更不願看到她在夢中哭泣。
蜷縮成一團,魏銘彧感覺自己的靈魂已被推入了無望的深淵,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該放手了,你並不是肖楚楚愛的人,放開她,放開她……”
“不!”魏銘彧仍在掙扎,他不願放手,更不願看着她離開。
魏銘彧灌了自己一瓶紅酒才勉強入睡,第二天還未天亮他便醒來,看着鏡中憔悴不堪的自己,嘲諷的笑了。
風水輪流轉,過去他傷肖楚楚傷得太深,現在,該他也嚐嚐被拋棄的滋味兒。
也許是習慣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不再那麼劇烈,魏銘彧終於可以平靜的面對一個他早已知曉的事實。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肖楚楚雖然願意回到他的身邊,可是她的心是自由的,會飛向她愛的人身邊,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無疑是件悲劇的事。
魏銘彧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不要再糾結不要再困頓,他不應該那麼自私,應該更偉大一些,成人之美不是很好嗎?
可是……他捨不得,失去心頭摯愛無疑是剜他的心。
捧起涼水狠狠的往臉上澆,魏銘彧擡頭再看鏡中的自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這個憔悴頹廢的男人不是他!
魏銘彧抓起漱口杯朝鏡子砸去。
“嘩啦啦”鏡子碎成片,他心頭的怒火依然未熄滅。
步出浴室,魏銘彧打開旅行箱取出備用手機,將手機卡插進去,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必須冷靜!
將B市的投資案處理妥當之後魏銘彧提前一天回到濱城,卻並未與肖楚楚聯繫,他首先找了覃慕峋。
兩人在魏銘彧常去的私人會所碰面。
魏銘彧看似悠閒的靠在躺椅上,拿着夜光杯的手無意識的轉動,猩紅的液體在杯中蕩起一層又一層的光暈。
“說吧,什麼事?”覃慕峋懶得和魏銘彧拐彎抹角,寒暄也免了,坐下便開門見山的發問。
“我打算和楚楚分手。”魏銘彧雙眸緊閉,艱難的說出自己的決定,話一出口,喉嚨堵得發慌,他連忙灌了自己一口酒,潤潤嗓子。
覃慕峋喜出望外,仍不敢置信的看着魏銘彧:“你在開玩笑?”
“我很認真。”魏銘彧說着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憂傷的深眸與覃慕峋明亮的眼睛相對:“楚楚和我在一起並沒有多開心,她始終惦記你和孩子。”
覃慕峋擔心魏銘彧和肖楚楚有什麼誤會,實話實說,道出他的想法:“她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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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覃慕峋這麼說,魏銘彧很高興,但再高興也是稍縱即逝,他搖了搖頭:“過去,她確實愛我,我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賴以生存的空氣,但現在,不是了,因爲感激和我在一起,她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連愛情也成了奢侈品,我不能看着她這麼痛苦下去……但是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放手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和她在一起,我不想再看着楚楚受委屈,更不想看到她流淚,你必須讓你的家人同意你們在一起,如果不同意,很抱歉,只能由我繼續照顧她。”
“當真?”覃慕峋不相信一向固執的魏銘彧有這麼容易放手。
魏銘彧微眯了眼,不悅的說:“難道還要籤協議不成?”
“不用。”覃慕峋笑笑,由衷的說道:“謝謝你爲楚楚做了這麼多。”
“廢話,她是我妻子,我爲她做再多都是應該的。”
“是前妻!”覃慕峋糾正道。
“前妻也是妻!”
一年戀愛,五年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這樣的盡頭卻是魏銘彧一個人形單影隻,躲起來獨舔傷痛。
覃慕峋不再和他爭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現在最頭痛的是如何說服家裡人,也許是時候將心心的身世開誠佈公了。
事不宜遲,覃慕峋匆忙離開會所,驅車往家趕。
魏銘彧目送他離開,苦澀的笑意在脣畔久久不散,灌下一瓶紅酒也未將滿嘴的苦澀沖淡。
半個小時之後覃慕峋大步流星的衝進別墅,把正在看電視的楊海路嚇了一跳:“你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了,我還以爲是誰呢,走路聲音這麼大!”
“媽,我回來是告訴你一件事。”覃慕峋懶得拐彎抹角,直接了當的說:“心心的親生母親是楚楚,我要和楚楚結婚,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這婚是結定了!”
楊海路驚訝極了,嘴張成“O”字型,半響才從喉嚨裡擠出聲音:“你……你……瘋了是不是,心心的媽媽是蔣漫柔,怎麼會是肖楚楚?”
“我沒瘋,現在是我大腦最清醒的時候,心心的媽媽是楚楚,沒有錯,你不用懷疑,我們不能剝奪心心應該享有的母愛。”覃慕峋斬釘截鐵的說:“心心需要楚楚,我也需要楚楚!”
“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海路揉着脹痛的太陽穴,無力的說道:“你沒瘋,是我瘋了,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媽,你聽不明白沒關係,我只是回來告訴你,我要和楚楚結婚!”走得太急覃慕峋有些渴,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說:“你不是擔心我找不到老婆嗎,娶了楚楚,不但我有老婆,心心也有媽媽,兩全其美。”
“肖楚楚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楊海路對肖楚楚成見頗深,胡亂猜測:“是不是她教你回來說她就是心心的媽媽,逼着我們同意她進門?”
覃慕峋對楊海路極度的無語,幾十歲的人了,怎麼思維方式還和小孩子差不多。
“媽,楚楚什麼也沒有說,她甚至不知道我回來告訴你我要娶她,你不要再瞎猜,楚楚確實是心心的媽媽,我和她……一起在一起過。”
覃慕峋刻意隱去那一段不堪的往事,楊海路卻秉着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不罷休,最讓她想不明白的是肖楚楚怎麼成了心心的媽媽?
覃慕峋不願多解釋,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然後讓楊海路自己去斟酌,離開,和來時一樣的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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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楚楚下班回到別墅,打開燈赫然看到躺在沙發上的魏銘彧,吃驚不小:“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一會兒。”魏銘彧懶洋洋的坐起來,滿身的酒氣出賣了他。
走到沙發邊,肖楚楚被他滿身的酒氣薰得呼吸一窒,蹙眉道:“怎麼剛回來就喝這麼多酒,能不能不要喝酒?”
“不能!”魏銘彧深深的凝視肖楚楚,似要將她的模樣深刻的鐫刻在腦海中,以後,她的一顰一笑都不再屬於他。
“怎麼了?”肖楚楚看出魏銘彧心情不佳,但並不知道與自己有關。
魏銘彧站起身,輕描淡寫的說:“沒事,肚子餓了,快去做飯!”
“嗯。”肖楚楚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廚房。
“楚楚……”魏銘彧斜倚在廚房門口,貪婪的看着肖楚楚忙碌的身影,這將是她最後一次爲他洗手做羹湯。
“有話就說。”她不喜歡他吞吞吐吐憋得難受。
沉默了片刻,魏銘彧纔在肖楚楚不解的注視下開口:“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肖楚楚也曾經問過自己,她曾經很愛很愛他,可是現在……有些喜歡,但並未到愛的程度。
肖楚楚覺得很難回答,尷尬的笑着問:“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我不希望你是因爲感激才和我在一起,”魏銘彧的眼眶有些發熱,他微揚着頭,看向天花板,故作輕鬆的說:“爲了你這棵樹我放棄了整片森林,我也得看看值不值得!”
“如果不值得,你打算怎麼辦?”笑容僵在了肖楚楚的臉上,面對魏銘彧,她心中有愧,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自我厭惡中苦苦掙扎。
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和魏銘彧在一起就不要再想覃慕峋,但大腦卻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個不該想的人,越不讓自己想就越想得厲害,肖楚楚甚至認爲自己着了魔障,一輩子掙不脫覃慕峋這個魔咒。
“我打算……放棄你這棵樹,繼續擁有我的森林。”魏銘彧說話的口吻輕鬆,但表情卻並不輕鬆,甚至藏在身後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他不是個偉大的男人,他是個自私的男人,他是個專橫的男人……他是個愛肖楚楚愛到骨子裡去的男人。
站在她的角度,爲她着想。
肖楚楚詫異的看着他,囁嚅道:“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們該分手了。”魏銘彧說完便扭頭離開,大步衝到院子裡,仰望滿是星辰的天空不斷的吸氣呼氣,調整情緒。
肖楚楚追到院子裡,拉着魏銘彧的袖子,關切的問:“你今天是怎麼了?”
“沒事!”魏銘彧甩開肖楚楚的手:“我只是不想要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老婆。”
魏銘彧的話似耳光狠狠扇在了肖楚楚的臉上,火辣辣的燒,她雙手在胸前緊握艱難的說:“對不起……”
“沒關係,是我咎由自取,過去我總是傷害你,現在也該自食惡果了。”魏銘彧擠出一抹晦澀的笑:“我已經和覃慕峋達成協議,如果他的家人能接受你,好好對待你,我就放手,讓你和他在一起,如果不能,還是由我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