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臭美的女人摘了各色的鮮花,搗成花汁子,要染指甲玩,楊念慈還大方的拿出自己提純的精油,由衆人選自己喜歡的香味加進去。
剛兌好了花汁子,白布剪刀也準備好了,外院的婆子進了來。
“娘子,有個丫鬟來傳口信,說是端王府段側妃身邊的。”
楊念慈驚訝的咦了聲,段四?她這是抽出手來找茬了?
婆子面上不是很好:“那小丫鬟還在門房上候着呢,娘子可要見?”
楊念慈見她面帶陰鬱怒氣,便猜想是受了氣,起了興致。
“見,怎麼能不見。那麼高貴的地方出來的丫鬟定也是不凡的很,咱們也瞧瞧是不是多長了隻眼還是少了個鼻孔。”
邊上幾人笑了起來,婆子也笑了,想着娘子是不待見那位啊。
這婆子是從相府跟來的,也是高門的下人,見着個不着四五的小丫鬟給臉色看,自然心裡不舒服。這會兒見娘子這樣說,心裡有了譜,告退出去領人了。
甜李皺眉說了聲:“不知四小姐有什麼事兒。”
楊念慈伸着兩手反覆看:“反正不是她死了。”
四人無語,知道您二位不和,至於這麼嘴毒嗎?
香橙憨憨道了聲:“小姐,我給你塗指甲啊。”
楊念慈急忙搖頭,晃着自己的手指頭:“看看,看看,多完美的形狀,多完美的顏色,多完美的色澤啊!我哪捨得塗。”
四人無語,那您調出這麼多花汁子幹嘛?而且是您提議的染指甲吧?
楊念慈又自戀的看指甲,長圓的形狀。留了一丟丟的長度,粉嫩的顏色閃着自然的光澤,還有十個小月亮彎彎的可愛。
真是美啊…
楊念慈再看眼花汁子,一咬牙,將腳上的軟鞋踢了下來,襪子也蹬掉。
“我染腳指甲。”
四人呆了呆,腳指甲?
香橙便道:“小姐。我幫你。”
“不用。我自己來,今天姐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五彩紛紛,巧奪天工。”
另一頭。端王府的小丫鬟火大的坐在門房裡等婆子傳話回來。桌上擺着的一杯茶她動都沒動,這樣的茶葉沫子,王府裡的狗都不喝。
小丫鬟氣憤憤的起身在屋裡又轉了幾圈,跺跺腳。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這樣的白身之家也敢讓自己久等?自己可是清楚着呢,雖然這位側妃的三姐也是嫡女出身。可夫君只是個平民百姓,半點兒功名也無。俗話說丞相門前七品官,自己可是側妃身邊的二等丫鬟,也能抵得個六品了吧?竟然敢怠慢本姑娘?這個小小的宅子能有多大。半天還沒回來。哼,等本姑娘回去在側妃面前好好說道說道,到時候給你們好看!
終於婆子回了來。皮笑肉不笑的道:“娘子正好閒着呢,這位姑娘請隨老奴來吧。”
半點不帶恭敬客氣的一伸手。自己卻隨即當前走了出去。
小丫鬟氣得拍了下桌子,可看見婆子腳步停都沒停,記得側妃的囑咐,咬牙跟了上去,卻打定主意待會兒要在主人家面前給這婆子難堪。
只是,繞過一道花牆,看清了裡面的景兒,小丫鬟不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是王府的家生奴才,自小在屋裡轉悠,見慣了王府的富貴與精緻。眼前這宅院絕對沒有在外面看着想象中的小,而且這些花草樹木亭臺樓閣,可以說,除了皇子王爺的規制,比王府也差不了哪裡去。
走了好久,腳都生疼,纔到得正院,心裡暗道,難怪這婆子去了許久,這宅院竟然如此深闊。
婆子通傳,就聽得一道柔和的聲音說道:“娘子說,請進來吧。”
小丫鬟昂頭挺胸的進了去,還想着告婆子的狀呢,眼角卻瞄見那婆子並未跟進,退到外邊去了。
楊念慈這會兒已經塗好了十隻指甲,在晾着呢。邊上四人也染的差不多,個個坐在凳子上將手放在細麻布上晾着。
楊念慈笑着開口:“你是段英彤身邊的丫鬟?”
小丫鬟一驚,這人竟然直呼側妃的名諱?雖然是姐姐,可也太無禮了吧,那可是側妃!側妃啊!
小丫鬟昂着頭冷哼道:“側妃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楊念慈笑了起來:“莫擔心,我不怕污了嘴。”
小丫鬟被堵得說不出話,漲紅了臉。
楊念慈卻不再理她,跟四人又說笑起來。
小丫鬟心裡惱怒,可也還記得主子的令,深吸了口氣,不經意看向別處,卻又被驚到了。
這屋子雕樑畫棟,極盡華美,屋裡一水的上等紅木傢俱,擺設器具富麗堂皇。只看一邊的博古架就塞滿了古董玉器,另一邊的十八扇屏風鑲着各色寶石翡翠,牆上掛着些大字山水花鳥畫,一看便知是有年頭有來歷的好東西…
小丫鬟被震驚了,只覺得高大上,不知這其實是倆土豪暴發戶的作風,覺得側妃的屋子雖也讓人不夠瞧,但卻比不上這白身之家。
等她僵着脖子環視了一圈,看向主人家時,才發現這位段家的姑奶奶着實長了副好皮相。眉如青黛,眼似秋水,半散着烏髮,慵懶的靠在美人榻上低低垂着頭。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彷彿欲語還休。
小丫鬟不由想到,側妃長相豔麗,已是難得的美人,可跟眼前這位一比,卻落了俗套。如果說,側妃是豔麗的海棠花,這位就是隻盛開在天上銀河邊的瓊花。本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偏偏染了俗世紅塵,歷劫下凡塵…
小丫鬟呆呆的看向楊念慈目光方向,就見一對玉足裸着放在細白麻布上,彷彿一對羊脂玉雕臥在雪窩裡…那種白,那種膩,看得人心曠神怡意亂情迷…
小丫鬟心想。若是男人見了,還不得臉紅心跳魂飛魄散?吞了口口水,小丫鬟的氣焰不知不覺就矮了下去。
楊念慈突然擡頭看着她笑:“綠桃,賞她個果子吃。”
綠桃會意,應了聲是,卻直接端了果盤子到她跟前讓她挑。
小丫鬟呆呆低頭,又是一驚。只見透明的琉璃大淺盤裡鋪了一層細細的碎冰。上面放着各樣的水果。她識得的有西邊來的白皮瓜,南邊來的橙子,紅毛果子。還有極南處來的金黃的果子,她只在王妃屋裡隔着簾子遠遠瞅過一眼,還有幾樣紅的綠的黃的紫的,她卻是從未聽過更未見過。
小丫鬟不由吶吶的不敢伸手。
綠桃一笑。自己挑了幾個不重樣的塞到她手裡。
冰涼的果子一進手,小丫鬟下意識的握住。來時的趾高氣昂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楊念慈又笑了笑。
小丫鬟不禁低下頭,彎了脊樑,行了個標準的請安禮:“側妃得了王爺的準,中秋那日午時前回孃家探親。側妃想念…夫人,請夫人屆時務必回去相見。”
楊念慈似笑非笑:“你家側妃真是如此說的?”
小丫鬟眼睛閃了閃,不敢擡頭看她。
原話當然不是這樣。側妃可是擡着下巴跟自己道,讓這位姑奶奶去接她的架。
只是。這會兒傻子都能猜出這兩位不和,這位看着也不是好相與的,自己還是不要得罪的好,免得被打出去。
楊念慈也不再逼問,只笑:“你回去跟你家側妃講,只要她敢回去,我就去見她。”
小丫鬟聽着古怪,但知趣的沒多話就退了出去。
一出去,剛剛那婆子就冒了出來,又領着她往外走。
只聽得身後,彷彿是個丫鬟開了口:“小姐,你染的很…還是洗淨了,我幫你吧。”
楊念慈不解:“我看着挺好看的啊。”
另一個丫鬟說道:“哎,真是看不下去了,還是洗了吧。”
“纔不要。”
後面又跟着是勸鬧的聲音,屋子裡笑鬧成一團,好生熱鬧。
小丫鬟只走着路,並不回頭看,說不清是悵然還是豔羨,只覺得,王府跟這裡,同樣是風景如畫,同樣是美人如花,可怎麼看怎麼都是兩個世界。
回到王府,小丫鬟獨自一人走在林蔭小路上,突然前面閃出一個人來,東張西望了會兒,衝着她招手。
小丫鬟急忙捂了嘴,左右前後的看看沒人才跑了過去,兩人手拉手的躲進了樹叢後面。
等小丫鬟回到段側妃的院子,已是一刻鐘後。
段四懶懶的靠在榻上,問:“話傳過去了?”
小丫鬟不自禁的在心裡比較,還是覺得那位姑奶奶更好看。
“是。”
段四擡了擡胳膊,“那府裡瞧着如何?”
小丫鬟垂着頭,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不過是個光頭百姓家,如何比的王府。我看那家奶奶的屋子,還不如側妃身邊姐姐的屋子講究…”
卻是一絲兒都沒透露楊念慈的回話。
段四笑了:“哪有那樣誇張?”又自得道:“不過,你說的也不差了。好了,下去領賞吧。”
小丫鬟出了院子,打開荷包一瞧,才二兩碎銀子,不屑的撇撇嘴,想到楊念慈賞的稀奇果子,怕是拿出去能賣個十幾兩了。
心裡直感慨,真是比不上啊比不上。
正院裡,柳王妃聽了丫鬟的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這段三說話倒是有趣。”
“是呀,聽着和那位一點兒都不一樣。”
柳王妃不禁拿指甲點了點桌面:“她的話倒是古怪,什麼意思呢?”想了半天才道:“不管了,反正知道她們姐妹不和就是了。記着,中秋那日的事兒盯緊了。”
“是。”
柳王妃淡淡的笑:段四,本王妃可不是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