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陌又一次坐上馬車, 這一次跟着的只有瑤姨,莫愁被留下來照顧紅袖。
掀開簾子,看到裡面坐着的宸王, 周陌大吃一驚, “雲宸, 你不騎馬了?”
“你是不是嫌我在這裡太擠了?”宸王微笑道。
“纔不是呢!你在這裡當然好了!”周陌忙道。
瑤姨笑道:“奴婢到後面的車上去, 小姐有事便叫人找我。”
“嗯。知道了。”周陌看看宸王, 他一步閒適的模樣,便答道。
這次跟着的人要比從青宛城回來多一倍,浩浩蕩蕩頗有氣勢。
周陌看着閉目養神的宸王, 雖是有些不爽,但是看他臉上蒼白, 也許是昨晚沒休息好, 也不敢打擾他。掀開簾子看外面, 一路上青草翠柳,景緻怡人, 但是看久了不免無聊。打了個哈欠,周陌也覺睏意上來,斜靠着車廂朦朧欲睡。
“咳咳!”宸王輕咳兩聲,看到周陌睜開眼,面上含笑問道, “吵醒你了?”
“我不困。”周陌坐好了, “你沒事吧?”
“晚上受了風寒, 吃了藥就好了。”宸王漠不在意。
“可是看你的臉色也不太好。”周陌有些擔心, “是不是太累了?”
“呵呵, 我沒事。”宸王又咳幾聲,用帕子捂住嘴。
周陌眼中擔憂愈深, “你沒吃藥麼?”
“吃過了。常左中午會帶來做好的藥丸。”宸王微笑安慰她。
“雲宸,有什麼比身體健康更重要?”周陌話語中帶着責怪和心疼。
“陌陌,過來。”宸王指着身邊的坐墊,“一會靠着我睡一會。”
“嗯。”周陌挪到他左側,宸王身上有淡淡的草藥味道,“你真的沒事?”
“呵呵,陌陌,你別忘了我也是半個醫生。”宸王笑道。
“可是,在天穆國的時候太醫還說你身上還有殘毒,現在回到玄夜國了,難道還不能找到解藥麼?”周陌越想心裡越是擔心。
“日積月累,要解毒談何容易!”宸王拍着周陌的手,“不過這一時半刻也要不了我的命,放心。”
周陌氣得想要打他,看到他略顯蒼白的臉又放下手,“胡說什麼!”
宸王笑着,任憑周陌試自己額頭,看着她又擔心又生氣的樣子,心裡覺得溫暖,“我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
“左雲宸,你存心讓我難過是吧?”周陌恨恨道。
“呵呵,你難過什麼?”宸王故意逗她。
周陌頭靠在他的肩膀,“在楚國讓我明白一件事,沒有什麼比和家人在一起更讓人安心了。要是你―――和雲旭瑤姨,你們出什麼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傻丫頭。”宸王笑道,“你忘記了你還有個妹妹呢。”
“你說小蠻?”周陌低聲道,“雖然我和她有着血緣關係,但是我總看不透她,也許我們的姐妹緣太淺了。”
“陌陌,你想她麼?”宸王聽出她言語裡還有不捨。
“嗯,只要她過得好,看到紅袖好像看到她,在皇宮可不像民間那麼自在,她過得開心就好。”
周陌心裡總覺虧欠了她,瑤姨在自己身邊,小蠻因此而失去了母親的呵護,這是無論怎樣都無法彌補的缺憾。
“她現在晉封爲貴妃了。”宸王緩緩道,“齊閔業病重,她服侍有功。”
“齊閔業病重?什麼病?”周陌擡頭,難掩驚訝。
“聽說是勞累過度。”
“哦。”周陌心裡想着的卻是那個彆扭的小男孩齊景恪,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想什麼?”宸王低頭看着有些失神的周陌問道。
周陌搖搖頭,抱着他的胳膊,“雲宸,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去和六弟匯合,他在前面等着我們呢。”
“呃,悅妍姐姐,她也在麼?”周陌遲疑了會兒,問道。
“是啊。”宸王笑着,“不過她嫁人了。”
“啊?”周陌張大嘴巴,“嫁給誰?”
“是雅涵的堂哥,寧宗鷹。”
“悅妍姐姐她,願意麼?”周陌腦海浮現那個清傲的女子,她嫁人了?
“是她自己要求的。”宸王語氣輕飄,說不出的落寞。
“那個叫什麼宗鷹的男人,是怎樣個人?”周陌想到悅妍當初不肯嫁給成王寧可去死,是什麼樣的男子讓她甘心下嫁?
“他是玄夜國最年輕的大將軍。”
周陌扯了扯嘴角,大將軍是麼?她好像瞭解了悅妍。
兩人沉默了許久,周陌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雲宸,你身上好重的藥味!”
宸王一愣,隨即苦笑。
周陌靠着他,中藥的苦味好像也有安眠的作用,她閉上眼,頭慢慢滑落在他的臂彎。
宸王微笑着輕輕將周陌的頭放在腿上,像從前在書房的模樣。
這一段時間異常的寧靜而溫馨,周陌和宸王同吃同睡,小小的馬車滿溢着幸福。
晚上週陌搭條毯子,躺在宸王的身邊,偶爾會從窗口看天上的星星。古代的星空清澈的像水晶,即使夜晚看不到深藍,也能感覺純淨的顏色。
“雲宸,你看星星多漂亮!”周陌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顆星,興奮地說道。
“呵呵,你沒看過星星麼?”宸王笑道。
“看過,可是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周陌痛快的說,“你不知道晚上一個人看天空太寂寞了。”
“陌陌。”
“呃?”
宸王握着周陌的手,看着她卻不再說話。
周陌臉發熱,她想抽回手,又捨不得那溫暖,“呃,我有點困,要先睡了。”她蜷縮着身子,感覺那雙手在自己臉上停留了片刻。
“陌陌。”宸王似乎知道周陌沒睡,說話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嗯。”周陌輕聲應道,過了一會兒她坐起來,“雲宸,你知道嗎?你的聲音真好聽,特別是叫人名字的時候。”
“是麼?”宸王的聲音裡帶着笑意。
“嗯。”周陌點頭,纔想起他也許看不到。
“陌陌――陌陌”宸王念着她的名字,聲音低下去。
周陌的心被風吹着,溫溫的暖意,浮在半空,讓人既貪戀又驚慌,她終於還是開口,“好啦!我又不是聾子,別叫了。”
“呵呵。”宸王笑出聲,“爲什麼?你不是說我叫你的名字好聽嗎?”
“過猶不及,我的耳朵都聽膩了。”周陌嘟着嘴巴。
“過猶不及?”
“呃,我不想睡了,你給我講故事吧?”周陌轉移話題。
“我不會講故事。”
“嗯,就跟我說說離開天穆國後都做什麼了?”周陌提起興致說道。
“沒什麼好講的。”宸王沉默了會兒,“在天穆國的時候老六就聯絡了守在邊疆的寧將軍,而後打了幾仗。”
周陌從的他的話語裡聽不到什麼苦難和血腥,可是她卻想象着可能的畫面,心裡壓抑的厲害。
“怎麼不說話了?”宸王問道。
周陌抿了抿嘴,“要是早知道你會去接我,我―――”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早知道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呢?她心裡不敢確定。
“你想做的事到底是什麼?”宸王問道。
周陌打了個哈欠,“呃,太晚了,雲宸,你也早點休息吧。”然後迅速的縮到毯子裡,權當聽不到。
宸王無聲的笑笑,靠在車子的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