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裡一片紅火,紅色的牀幔、紅色的窗花、紅色的蓋頭……所有的東西都貼上了紅色的囍字。
一身紅衣的鄭玉盈到底是有些等待不下去了,輕輕將頭上的紅蓋頭揭了,入眼便是一片鮮紅。
此時已經接近三更了,即使高長恭喝醉了,也早該被人扶回了新房。可是,如今,卻是連人影也無。很明顯的,是高長恭自己沒有回來。
鄭玉盈由一開始的滿懷期待到如今的心灰意冷,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原是她的奢望,高長恭早就說過只能夠給她夫妻之名,她還在傻傻的等待着什麼呢?
還以爲新婚之夜,高長恭會顧及到她的名聲而有所不同嗎?
她到底不是他心底的那個百般呵護的女子啊!
北齊雖說民風開放,但是新娘在新婚之夜獨身空房,卻也是會遭到議論與指點的,他竟一點兒情面也不給她、一點兒也不顧及她嗎?
鄭玉盈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滿含着淚水,呆呆的望着已燃過半的紅燭,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鄭玉盈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已麻痹,才被突然熄滅的燭光給驚醒了。
原來……紅燭竟已燃盡!
一股悲涼不禁涌上心頭,鄭玉盈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無論如何,她到底是一個女子。縱然是她費盡心機,將沈天玥趕走,才得以成爲高長恭的妻,可是她不認爲她有錯。
愛一個人有錯嗎?不,要怪就怪高長恭和沈天玥之間的感情經不起考驗吧!
罷了,罷了,既是自己強求而來的婚姻,她又何須着急呢?
忍這一晚又如何,就如同她之前答應高長恭的時候所想的,她會抓住機會,一點一點的進駐到高長恭的心中的,這是她深信不疑的事情!
既然,高長恭讓自己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那麼他心中對自己的愧疚又會加一分的吧?她要利用好這一點一點的愧疚,慢慢攻破他的心防!
在黑暗中,鄭玉盈的眼前一亮,一掃之前頹廢的樣子,整個人都變的精神了起來。
“咕咕……”餓了一天的肚子在此刻響了起來,鄭玉盈伸出手,在牀上摸了摸,隨手拿起一顆棗便放入了嘴裡,紅棗雖甜,入口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苦澀聚集在心頭,她要慢慢的等待苦盡甘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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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恭,你當真不回新房了?”斛律恆迦和高長恭一齊坐在屋頂上,手持酒杯,一杯接一杯的淺酌着。
“恩!”興致不高的應了一聲,高長恭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壺酒,往已經喝盡的酒杯裡倒酒。
“這樣……恐怕明日,少不得又是一場鬧劇!”低嘆一聲,斛律恆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在喜宴上,高長恭便不停的在灌酒,不但對所有人的敬酒來者不拒,甚至還在沒有人上前時猛灌酒,一副不醉倒誓不罷休的樣子,令長公主、髙孝琬、高孝珩以及他斛律恆迦擔心不已。
“咚!”的一聲,高長恭倒在地上之時更是令他們驚嚇不已
。
然而,當斛律恆迦和髙孝琬一齊扶着他,準備將他送到新房裡去之時,才走到半路,他便開始撒着酒瘋,死活不願意前往蘭陵王府,更遑論新房了。
無奈之下,斛律恆迦和髙孝琬只得在長公主和高孝珩不贊同的眼神之下將高長恭送往他在高府的住處。
而現在,高長恭又將原本藉助在高長恭隔壁的斛律恆迦拉了起來,坐在房頂上繼續喝酒。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會和鄭玉盈洞房!”高長恭繼續灌酒,宿醉的感覺不好受,可是不醉的他卻更難受,他只想一醉方休!
“別喝酒了!”斛律恆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該不會想以後就這樣度日了吧?”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一閉上眼,玥玥那一雙滿含着淚水的臉便會出現在我的面前……”高長恭痛苦的說道,“你知道嗎,我剛纔竟然夢到了玥玥被一個男子關在了一個小院子裡,甚至還企圖侵犯她……一想到現在的她還有可能如同夢裡一般陷入險境之中,而我自己卻在這裡同別的女人成親,我就覺得對不起她!”
“長恭,不要多想好嗎?都過去大半年了,玥玥她定然已經逃離了黑衣人的追擊,否則咱們定會得到消息的!”斛律恆迦拍了拍高長恭的肩膀,安慰道。
自上次查到了黑衣人在懸賞抓捕沈天玥的消息以後,高長恭便一直派人盯着那夥黑衣人。而如今,既然沒有沈天玥被抓的消息,那便證明沈天玥一切安好,可謂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斛律恆迦望着眼前這個失了穩重的男人,心裡百般滋味在心頭。
在認識沈天玥之前,除了那一次進宮同文宣皇帝當面對質這一件事稍有衝動之外,還有什麼時候如此失態過?
即使是在戰場上,面臨生與死的考驗,他也未曾變色。
然而,遇見沈天玥之後,高長恭便多次爲沈天玥而失常,變得越來越不冷靜了。
沈天玥拒絕高長恭時,高長恭拉着他去喝酒;高長恭爲將沈天玥帶出軍營,不惜冒着抗旨的危險;甚至不惜改變他一向的行事原則,只爲沈天玥建立她的勢力;等到沈天玥被黑衣人擄走之後,高長恭甚至派出了身邊的所有暗影,前往追查沈天玥的下落,還向皇上告假,前往尋找沈天玥……這一切的失常行爲,斛律恆迦都記得。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原來不但是他斛律恆迦不例外,自己的好兄弟高長恭也不例外啊!
不知道他的青兒現在是否一切安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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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從那個小院子裡跑出來之後,沈天玥便直接朝着之前在路上看到的那個青樓裡走去。
此時的她身着着之前小雨身上換下的那一身衣裳。畢竟要來青樓嘛,穿着女裝才行!
這也是她要同下雨對調衣服,而不是換上她包袱裡的男裝,甚至是在那之後將男裝拿去點火的原因。
此時三更已過,也已深。然而,對於青樓來說,卻仍舊十分熱鬧。
站在這家名爲“碧月閣”的青樓外,沈天玥只略做停留
,便朝前走了過去。
“姑娘請留步,我們這裡只招待男子!”看門的一位大叔將沈天玥攔了下來。
“大叔,我想見見你們這裡管事的!”萬事有了錢就好辦,沈天玥聰明的將一錠銀子往這位守門的大叔手裡塞去。
“小姑娘還挺機靈的嘛!”大叔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些重量,眉開眼笑的對着身後的一名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讓那個年輕男子帶領沈天玥進去。
“姑娘請!”年輕男子低眉順眼的對着沈天玥說道,絲毫也沒有不滿的樣子。
沈天玥輕聲道了聲謝後便跟着年輕男子往裡面走去。
碧月閣到底是華州城內有名的青樓。走進青樓,大廳裡並沒有想象中的淫亂,而是出其意料的乾淨。
“現在怎麼沒有客人?”沈天玥將自己的疑問道了出來。
“姑娘有所不知,我們碧月閣的規矩,接客一律要到二樓,所以,這裡是看不到什麼的!一樓,是衆位客人吟詩作對的地方!”男子輕聲回答道。
跟着男子,繞過大廳,沈天玥跟着來到了後院。
“媽媽,有位姑娘要見你!”輕輕敲響一個房間的門,男子輕聲對着裡面的人說道。
而後,“吱嘎”一聲,房門便打開了,一位畫着濃妝的女子扭動着腰,緩緩走了出來,一雙凌厲的眼神直直的朝着沈天玥射來:“你找我?”
“是!”沈天玥點了點頭,“我找您!”
“進來吧!”老鴇朝着男子稍一示意,男子便自動離開了,而後,老鴇開口對沈天玥說道。
見狀,沈天玥連忙跟了進去。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老鴇直直的盯着沈天玥,“看你的樣子,也不會是來找我賣身的吧?”
“實不相瞞,我還真是來找您商量這事的。據我所知,您這個碧月閣是可以賣藝不賣身的吧?”賣藝不賣身這種事情,在長安城內都很常見,相信在這裡也一樣吧!鑑於碧月閣是華州城內最有名的青樓,沈天玥就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猜測道。
此時已經是初六了,沈天玥必須找個地方趕緊將自己躲起來了。
因爲,除了樺茲那夥人在追殺她之外,宇文邕的人……應該也要到了。她已經沒有時間在宇文邕的人到來之前逃離周國的邊境了!
所以,她只能在周國境內躲起來,等風頭過去了再想辦法離開周國回齊國去!
“恕我直言,姑娘你……姿色一般,賣藝不賣身這個可不大適合您!”老鴇直言不諱道,叫沈天玥聽了倒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既是如此,能不能讓我留下當丫鬟呢?媽媽,你也知道,一般人家又怎麼會上你這裡來呢?實在是走投無路了纔會想到來找您,您就幫幫忙,讓我留下吧!”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沈天玥以懇切的語氣對老鴇說道。
“罷了,今兒個天也晚了,子時(凌晨一點)已過,姑娘還是先去歇息吧!”老鴇略微思考了一下,開口道。
而後,沈天玥只得來到了老鴇給她安排的一個房間裡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