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佑!!!”

不用擡頭就知道是程正豪在那鬼叫鬼叫的了!小喬和慕容紫靈相視一笑,小喬激靈地大聲朝樓上喊道:“來了來了!”也不顧滿座賓客奇怪的眼神,反正經娘娘那一曲,衆人對娘娘及娘娘身邊的人,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恨不得挖地三尺能看仔細些,哎!

裴鑫磊看着慕容紫靈先上去了,才低聲在黎昕前交待了幾句,並朝一旁的柳致遠邀請道:“一起上去坐坐,怎麼樣?”

“還是不了,”柳致遠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紫靈離開的背影,正遲疑間,黎昕的聲音已經傳來。

“致遠啊,我們叔侄都好久沒見了,”黎昕似有所指地看着柳致遠。

“嗯,是啊是啊,”柳致遠成功地轉回注意力,迎上裴鑫磊:“還是你先上去吧,你看那些都是些官門之後,我這草莽之人自在慣了!”

“說什麼呢,致遠。”裴鑫磊直感覺這柳致遠與平常不一樣,可又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別說了,快上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柳致遠輕輕推了一把裴鑫磊道:“我和黎叔還有好些體已話要說呢!”

“那,你就多待幾天,我們好好聊聊。”裴鑫磊邊走邊還不忘諄諄告誡。

待裴鑫磊走得遠了,柳致遠才凝重地看着一旁的黎昕,似有千言萬語在心頭。

當慕容紫靈一落座,一位熟悉的藍影適時出現了他們面前,只不過,這一次,他的態度除了從容更有些許敬意,終於明白主子爲什麼不惜萬金博上一曲,除了她動人的美麗更因爲她的善良,仁者無敵,他明白了慕容紫靈眼中的坦蕩的笑意,那是一種無畏。

“小姐,這是我家公子的,敬請收下。”藍衣男子態度謙恭地雙手遞過一摞整齊的銀票,靜靜候着。

“嗯,”慕容紫靈看着一旁怔立的小喬,見她又在神遊天外了,可能她那純純的心裡還從未經過這樣的事情,天真憨厚的性情如溫室中的花朵,到底是幸還是不幸?輕輕嘆口氣,故意喚了聲:“小喬——”

“喔?”小喬才如夢初醒,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了好幾圈,當看到慕容紫靈示意的眼神後,才後知後覺地暗罵自己一聲“糊塗”,才輕巧地走上前,雙手接過藍衣男子手中的銀票。

“請替我謝謝你家公子,”慕容紫靈收得坦然,一份耕耘一份收穫,這也是她應得的。如果不是她往日的努力與積累,她又怎麼可以笑得這麼從容。當別人正在肆意揮灑童年的樂趣及青春的熱情的時候,她又在哪裡?除了學習,唯一與她朝夕相伴的就是古色古香的琴箏及不斷不斷枯燥、重複、乏味的練習了,因爲寂寞纔會讓她變得如此美麗!

藍衣男子被她的乾脆晃了神,她的眼眸中有一種東西與主子好像,它的名字叫自信。眼中閃過一絲激賞,便轉身退了開去。

“小喬,快給我看看,”一待那藍衣男子一走,一旁的程正豪一把拽過小喬,一臉猴急。

“喏,”小喬遞過那一摞銀票,受不了地白了一眼程正豪,真是服了他了,真是個非常難纏的傢伙,在他的眼裡好像沒有男女之別,動手動腳地還當她是那個“喬公子”裡呢。

“真的?!”程正豪把那一摞銀票在他手中顛來倒去,仔細看看出票行名稱,好一會兒,才驗明正身似地有點惱怒地推給小喬,語氣略有不滿:“出手真是闊綽!”

在他一旁的習錦程也被程正豪半慍的神色逗笑了,哈哈道:“正豪,別一副深閨怨婦的樣子,”轉而看向風華,說得意味深長:“天佑這一曲,又何止一萬兩?”

風華點點頭,也道:“原來我們還以爲天佑不擅音律呢!想起她以前在國子監也未碰過,還以爲她不喜歡呢!哈哈,看來,我們都被天佑給擺了一道了,害得剛纔我們這些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都着實爲你捏了一把汗!”

“是啊是啊,”程正豪趕緊點頭附和道:“早知道你這麼能出彩,我們就不用搞得那麼緊張兮兮的了!”

“真謝謝大家了,”慕容紫靈聽着他們真誠的言語,心中掠過一絲曖意,輕輕端起桌前的茶杯,向風華、習錦程他們一一致意,道:“今日我就以茶代酒,自罰一杯。”說着,動作瀟灑地一飲而盡,一杯見底。

“痛快!”程正豪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我說我怎麼就看你那麼對眼呢?就衝你這性子,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交定了你這個朋友!”

慕容紫靈感動地看着他們頻頻的笑意與滿臉的認真,突然笑了,笑得如沐春風,終於懂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那份厚重的情義,該是怎樣的一種志同道合與肝膽相照!

也有人說:“男女之間是沒有純友誼的,當中總有一方對另一方存有幻想,只是基於某些原因,沒有將心底話說出來,而繼續讓友情來掩飾愛意。”

可是此時此刻,慕容紫靈竟然可以無比清晰而肯定地從他們的坦蕩的眼中感到一份安心,原來她也怕,怕一不小心而失去這份友誼,可現在的事實是是自己多慮了,他們乾淨的眼眸中除了理解與信任,別無其他。如果有,更多的可能是那種對鄰家小妹妹的關愛之情,似兄長,似親情,但無關情愛。

的確,慕容紫靈的猜測是對的。無論對於風華、習錦程還是程正豪而言,不是她不夠優秀,也不是她不夠完美而不動心。

事實恰恰相反,她太完美太突出了,以致於是那麼的不真實,捉摸不定,如果愛上這樣的女子,就會像她剛剛的的詞曲,徒留滿地心傷,與其這樣,倒不如保持這份溫存的友誼,會更持定而長久。

也或許,經過一場同窗,先入爲主的友誼還不是那麼輕易地就能轉化爲莫名的情愫,就像哥哥愛上妹妹的機率並不多,一開始,他們傾注的就是兄弟姐妹一般的情義,這種情義不會隨着她的身份與地位而改變,他們希望她會有一個好的歸宿,但不是他們。

從見到她第一眼女裝起,就知道愛上她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除了勇氣,更重要的可能是那份默默的守候,而這些是他們這些普通男子企及不到的,如果她有個什麼事,他們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那隻限於朋友間兩肋插刀的義氣,與情愛無關。

茫茫紅塵,他們會去追尋屬於他們獨有的美麗,只屬於他們自己那份實在的美麗!

只是——

當風華與習錦程看向上得樓來剛剛入座的裴鑫磊時,雖然他的臉上並無任何異樣,但從剛纔那一曲,那一舞,那驚心動魄地琴劍合一,若不是融入自己真實的情感,怎麼會那麼契合?那麼地完美?他真得陷進去了,很深很深,都不記得在什麼時候了,也許,在國子監,也許,在他見她的第一眼。

風華與習錦程默契地對上一眼,眼中同樣充滿嘆息與慶幸,嘆息的是依裴鑫磊執着的性情,一眼一生,從此再也無法回頭,慶幸的是他們自己,並沒有如他一般身陷囫圇,可看着裴鑫磊甘之如飴的溫柔與甜蜜,心中百轉千回,這到底是福?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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