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也沒想着怎麼去處理李蘭的事兒,只是纔回到院子裡就聽見馬婆子從屋子裡跑出來,似乎正在收什麼東西,嘮叨:“可是不得了了,得趕緊的。”
方沉碧心裡都是蔣悅然舟曲的事兒,也知道現在去問實在不合適,可見了馬婆子這般神色,也犯合計,問道:“嬤嬤,你這是做什麼?”
馬婆子擡了頭,見是方沉碧,連聲道:“你還不知道?那舟曲官府的事兒鬧到府裡來了,這會子正在前院兒,老爺和三少應付着呢。”
方沉碧嗯了一聲,轉身兒準備去前院兒,可方纔走了兩步,又聽馬婆子道:“沉碧吧,你可別去了,我們家小少爺發燒着呢,方纔大夫人才給送回來。”方沉碧聽了發急,忙折回屋裡去看孩子。
蔣璟熙似乎是極快的時候就病重的,方沉碧被拖累的分不開身去前院,眼看着孩子的小臉兒燒的紅彤彤成一片,摸起來着實燙手。
馬婆子急的團團轉,尋了大夫過來,大夫瞧了瞧,看不出是什麼毛病,只是聽說一個時辰前還是好好的孩子,這一眨眼的功夫就燒成這樣了也覺得十分怪異。
再加之之前老太太走的時候,蔣璟熙就發過這麼一次毛病,連大夫也咬不準這到底是啥症狀,可畢竟這麼大的孩子燒成這樣,也是極可怕的,只能趕緊去開了副退熱的方子,先退了燒再說。
方沉碧陪在牀邊,瞧着早就燒糊塗的孩子心裡跟刀攪爛了一樣,到底是自己懷胎十月掉下的肉,哪能見得他這幅光景。翠紅和馬婆子圍前圍後只掉眼淚兒,只是見方沉碧慘白着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
那頭蔣悅然在前廳跟蔣茽迎來訪的官府之人,蔣家不管在河源縣多大門大戶,畢竟也不過只是縣城上的人家,說到底沒什麼勢力,光有錢也不足夠。那頭舟曲的礦死了好多人了,也只是一宿的功夫就鬧到上頭去,連着朝廷也插手進來,就是他們蔣家再有錢也沒用,終究得漏了。
朝廷下來的人一共來了三個,連帶着公文一道帶齊全了上門的,進了門兒見李蘭也在,倒也客氣點的,其中一個帶頭的年紀不小,見了蔣悅然道:“蔣少不必我多說也知曉,這舟曲塌礦死人的事兒絕對是紙裡包不住火的,這頭兒瞧着李家大少的面子,我這裡還算是能幫着搪一搪,可到底時候也不多,安撫不住那些上告的百姓,這事兒誰擔着也不管用。今兒我來也是想勸着這一句,趁着早,能堵住就堵住,等着鬧大了,鬧到朝廷上去,只怕是蔣家都得跟着帶進去。”
說罷,另一個人上前,淡淡開了口:“這事兒還會纏上朝廷裡的人跟着關聯的,若是說就這麼捱下去,真可謂拔了蘿蔔出來跟着的可不止一兩個,就是李家也會受牽連,而蔣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不見得好到哪去。當初我們是看着李家的情分幫的這個忙,不然這個礦萬萬是批不下來的,如今出了這等大事兒,叫我們也跟着牽連進去,這可不是什麼有道義的做法,也有悖當初我們的約定不是。”
兩個人七嘴八舌的說開了,只有一人穩穩當當的坐在桌前自顧自品茶,那人一身暗白色雅緻袍子,說不上是什麼名貴面料,也不見花式多花哨,只是覺得穿在這樣一個人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淡泊寧靜。蔣悅然的目光從下至上看過去,兩人的眼光不由匯在一處。
他年紀不大,約莫不出三十歲,面容秀俊,眼色如波,好端端一個人坐在那,仿若是坐在五嶽之巔,周身繞着清淨祥和之氣,似乎如水晶做的骨,剔透清澈,又深不見底。
第一眼看這人,是淡,再一眼看去,是冷,而後就是摸不清的一種靜,像一灘靜水,看似風平浪靜,可你清楚這人絕不是光看的這麼簡單。
那種離世般的疏離,好似跟這個人間毫無瓜葛,他是謫仙,是從九連雪山上走下來的人,遠離塵囂,遠離世俗,不與任何人相同,也不與任何人靠近。
“裴兄,你說可是這個道理?”
被喚作裴兄的白衣男子嘴角微微一掀,開了口,衆人聞言,只覺得這聲音潤如玉,卻着實是冷調子。
“這是劉兄與蔣家的私事,怎叫我一個外人好開口,不過瞧着這個狀況,不出三日,必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到那時候,也由不得誰委屈,誰倒黴,都是一鍋爛菜一起燴。”大家聞言,皆不做聲,無不是你看我我瞧你,心裡各是幾分滋味,尤其是蔣茽,好生嚇得一後背的白毛汗來。
不說別的,單說是要蔣家跟着賠進去也夠他嚇個半死,畢竟,祖業也有個幾代在河源縣都是有頭有臉的,要是這一代交代在手上了,那還就算死了到了地下,由着這些老祖宗也絕對饒不了他的。
說罷,蔣茽巴望着白衣男子,猶疑問:“瞧這位裴兄也是劉大人的益友,不知有何好法子可講來聽聽,只當是幫了我兒這個大忙,我蔣某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這恩德的。”
白衣男子聞言,若有似無的飄過眼神看旁側的劉姓男子,直到聽那人道:“裴兄一向深謀遠略,我與蔣家兄弟倒也是相識一場,只當是也幫了我個忙,若是有了主意只管直說便是,總歸是做了好事不是。”
白衣男子側耳似乎故作思索了一番,不鹹不淡道:“說到辦法,怕是這個功夫上沒有什麼好法子可以解決,現下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朝廷封了礦,原本還沒死透的人也必定是死絕了的,你讓那些在礦外哭着喊着救人的家人可怎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人就這麼給憋死裡頭去,這不是人家心口上剜肉嘛?”
說完,白衣男子頓了頓,瞧了一圈兒,又道:“說不巧也是巧了,偏生那舟曲那地方兒向來是窮山惡水的,最出刁民,可對付刁民可是有好招兒的。”語畢,白衣男子轉眼一撩,是清清淡淡的一股子寒勁兒,只是讓人骨子裡頭都跟着發涼,你會覺得這不是一個人,這是一個仙,從九天之外飛過來,只停留這人世一會兒,並不多等的。
“銀子。”蔣悅然輕聲道。
“可……”大夫人急着張口,話音兒剛出來又極快的給嚥了回去,有些話兒她不能說。滿屋子的人瞧向大夫人,只見她知曉自己失態了又憋了回去,轉了話頭兒,朝劉婆子道:“你去把沉碧叫過來。”
蔣茽聽了頓覺得頭皮一緊,話說,因着蔣淵與三姨太聯手之後,賬房支出銀子就沒停過,蔣茽本就不是什麼聰明人兒,幾碗黃湯灌下去,再多幾句誇話兒早是讓他北也找不到地方兒了。
他尋摸着也不會讓大夫人抓到什麼把柄,即便是抓到了,也就是拿去補了鋪子的漏兒了,沒多大了不起,她就算是不樂意也得忍了。可他想不到蔣悅然這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遠不是幾個堵嘴的藉口就能擺平的,現下不是自家人鬧,而是蔣家的生死存亡的要命事兒了。
大夫人面上裝傻,心裡倒是門兒清的事兒,這就是要看着那三夫人出醜,她只等這麼一日,徹底把這個礙眼的東西掃平,原是這麼多人,都是照着她的劇本唱下去,想到立馬就能看見蔣茽氣急敗壞的臉,三姨太哭哭啼啼的下場,就突地心情開朗起來。
劉婆子自是知曉大夫人意思,忙不迭的出了門兒去找方沉碧,屋子裡一下子愁雲慘淡起來。
不過一會兒功夫,劉婆子風風火火的帶着方沉碧進了院子,還不見人,只聞劉婆子叫道:“老爺夫人,這會子大少奶奶過來了。”她這一嚷嚷,滿屋子人都朝門口兒望過去,簾子被掀開,劉婆子打頭進來,後頭跟着方沉碧。屋裡人等着見了那身兒淡淡藕色衣裳,都是眼珠子定住了似的。
方沉碧朝座上的二老俯了俯身子,並沒說話。可總覺得似乎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不放,頓覺一股子冷颼颼的感覺,她退到一邊,挪眼瞧過去,但見遠處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人,白衣,白麪,初瞧去便想起八個字來,人淡如菊,氣雅如蘭。
這人絕對不如蔣悅然那般豔麗俊俏,但卻實在讓人移不開眼。再見他端茶小飲,也覺得這人舉手投足都是翩翩風度,不似蔣悅然那麼美浮於表,張眼可見,這人便是容貌倒也上上層的,少有容止,只不過這人的美感絕不是在於他的清俊,而是仿似骨子裡帶出來得那麼一種氣質,沉靜,清冽,微涼,又勾人心神。
見方沉碧一動不動的看自己,裴非倒也不迴避,而是直面的看過去,臉上帶着一股玩味的意味。方沉碧尋思過後醒了神兒,只見裴非沒有收回眼色的意思,便落落大方的自顧自收了眼,她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這人似乎並不那麼簡單。
“沉碧,你只管去賬房支出銀子出來,現下急着要用。”大夫人一字一句道,轉而看向旁側的蔣茽,語氣軟了軟,問:“老爺,是否即刻給幾位官爺現下拿去,我是生怕送遲了誤了我兒的事兒了。”
誰人都不比方沉碧更知曉現下蔣家的家底兒還剩下多少,方沉碧微微俯頭應了一句,只聽蔣茽忙道:“這也不急於一時,這就叫馬文德趕緊準備一下,先弄一桌好飯菜給幾位官爺接風洗塵。”
大夫人斜眼一瞧,又要張嘴,但聽蔣悅然輕聲道:“如若幾位不嫌棄簡單,不如就留下來吃一頓家常便飯。”
裴非轉眼將目光從方沉碧的身上挪到身側劉姓男子身上,見那人點頭道:“也好,我們這裡就暫且再待一會兒功夫,也給你們尋思尋思清楚,若是能帶走銀子直接就回去舟曲先按住帶頭兒的幾家是最好不過,不要鬧太大,能壓則壓,不然真的鬧到上頭去,這銀子也是打了水漂不說,真是連救都沒了的。”
這事兒就這麼壓下來,蔣茽早是腦袋上生出一層的汗,眼瞅着差點在外人面前表裡都丟光了,等着人走了,這才朝着大夫人貼過去,小聲試探道:“你也倒是的,也不知道賬房還能支出多少銀子,就這麼讓她去支,一旦支不出可怎麼辦?這面子還不給人家剝光了掛大街上去瞧了。”
大夫人扭頭看他,故作無知,道:“我可是許久之前去盤過一次的,那時賬面上幾萬兩有餘,斷然不會讓老爺失了這裡表的,不過後來很久一段時間都是沉碧去打點的,我這也忙着璟熙的事兒,年歲大了,禁不起折騰,可是瞧着那賬本兒上得細米字兒就頭昏眼花的,索性把我手裡的賬房支銀子的手牌早給了沉碧了,這孩子我是信得着的,斷然不會亂來。怎的,老爺擔心她不老實不成?”
蔣茽忙道:“纔不是,我萬萬是信過那孩子的,到底沉穩又有心勁兒的。只是,後來,蔣淵也有幾次支了銀子去打點京城和山東那頭兒的鋪子,藥材地。我瞧着你整天帶着璟熙操持這麼一大家子的破事兒也就沒跟你多說,直接拿了我手裡的手牌去支的。”說罷,蔣茽不時溜着大夫人臉色,就怕她又較真兒。
可一反常態,大夫人甚是輕鬆道:“不礙事兒,我挪出一萬兩的份兒給他支,餘下的部分還是足夠填補悅然的份兒,老爺放心。”
可事實上到底支了幾次,大夫人心裡是一清二白的,剩了多少,她也如是知曉,只是想看着蔣茽滿嘴的謊話兒等到時候被戳穿的光景到底多尷尬多丟醜。蔣茽合計了一下,心裡又是咯噔咯噔的攪着個兒,忙不迭想着再找什麼藉口比較好,不然難過大夫人這一關。
大夫人倒是心裡滿是樂意,只當還什麼都不知曉,樂呵呵的下去了。
蔣茽這頭心焦的很,抓耳撓腮的坐立不安,眼瞅着人家是來領銀子走的,這下子拿不出來夠數兒,可是被笑死的。估摸了一會兒,蔣茽跟曹方小聲嘀咕道:“你應是知曉還餘了多少銀子了吧,這半年以來,可是沒少往外拿過。”
曹方心裡頭估摸了一下,尋思道:“回老爺,三姨太這面,可是真的下手不留情,幾次下來,沒個幾萬兩是不夠的,現下賬房裡頭剩的真是不多,只是,要是讓大夫人知曉賬房差不離兒空了,怕是會……”
餘下的話他也說不出口,自己本就是個幫兇,不管是幫了三姨太還是蔣茽,到頭來,大夫人多事非要查起來,必定第一個收拾他,左右自己也肯定是先給做主子推出去試刀兒的貨。想到這,曹方是有些後怕了,那大夫人可不是一般角色,冷不丁的竟出些軟刀子狠招術的。
蔣茽聞言也是愁,不耐道:“你也別尋思些沒用息的事兒了,反正已經這個樣了,就算她吃了我又能如何?你這頭兒幫我盯着點,我去那騷婆娘那裡弄些回來,暫且把這幾尊大神先送走了再說,憑他們幾個娘們家家的怎麼鬧,還了得了?”
蔣茽三角眼一豎,蠻橫道:“還能把我的房頂兒揭了不成,我倒是瞧瞧這家裡是誰做主,是誰說了算。可是這幫子老孃們兒得了慣癮兒了,爬到我腦袋上作威作福,那得等我死了再說。”說罷蔣茽站起身,擔了擔衣襬上的褶子,饒是不服的嚷嚷。
“可不是,可不是嘛,老爺平素就是太心慈面軟了。”曹方面上恭維着,心裡確是不住的想,這老頭子到底只憑着一張不爛嘴,褲襠裡一條不安分的物,就敢說大話,做荒唐事兒,到底是隻敢惹禍不敢擔的主兒。
曹方心裡頭不屑,那頭兒還得屁顛屁顛的跟在蔣茽身後,只等他慢悠悠的哼着小調兒走遠了,纔敢站直身子狠狠的“呸”了一口,轉身兒朝前院走過去。
裴非跟其餘兩人到了前廳,由着蔣悅然李蘭陪着品茶。李蘭見了裴非,似乎總覺得這人哪裡見過面,說熟悉算不上,但絕對是見過。只因爲這人的氣質實在給人印象深刻,絕對不是泛泛之輩。過了半晌,那頭兒馬文德進了門兒,面上帶笑,朝着蔣悅然耳邊嘀咕幾句,蔣悅然忙起身拱手道:“這裡有點雜事這就走一趟,各位兄弟稍稍等我一會兒。”
衆人應是,只有李蘭和裴非的眼光是朝着門外瞟了過去,但見蔣悅然走了一會兒之後,裴非起身,悠哉悠哉往外走,一出門兒就見蔣悅然在樹下與一女人說話,似乎剛說完,正轉身準備離開。裴非側身從柱子後頭繞過去,正與蔣悅然錯開。方纔轉過轉角,便與那女子來了個面面相撞。
方沉碧一怔,不知怎的拐角上穿出來個人,她沒防及,朝着這人就碰了上去,那人也沒躲閃,只是穩穩站在那,等着方沉碧撞了之後,倒是格外好心的扶她站穩,她一瞬間被撞散了神兒,只聽頭頂上有人道:“蔣大少奶奶當心。”
方沉碧也未擡頭,光聽這淡淡的冷調子立馬知曉自己撞了誰,忙不迭掙扎站穩身子,靠在旁側的朱漆紅柱上,道:“多謝裴公子。”
裴非就站在方沉碧面前,面色微善,說是善,只因爲這人平素極少笑,一張臉總是表情淡泊無瀾,似乎周遭的任何事兒?都與他毫無關聯。今兒見了方沉碧,倒也十分給面子,總是不至於讓她覺得自己是面對一尊沒溫度的神像,可碰巧的是,方沉碧本也就是這個性子,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心裡幾分滋味在心頭繞着。
裴非亦是商家出身,大江南北走的地方多了去了,自問見到的美人實在不計其數,環肥燕瘦,鶯鶯燕燕,總不缺美好。
只是難免見多了美人,也是再見美人便多半會拿來比較,即便是再美之人,看多了亦是無趣,美歸美矣,並不耐看,看得久了也覺得並不特長,也是一般?,只是好了其他普通女子一些罷了。可方沉碧這樣子是極耐看的,少了一般美人都有的庸俗,是很能纏住男人心思的那種不可測。
想及此,裴非心下里又有了合計,想到剛剛蔣悅然與她那般神色往來,在看到兩人在樹下竊語,裴非多多少少心裡有了數兒。
不說其他,單說看人,裴非的眼力絕對可算得上人上人。又是比蔣悅然方沉碧還要年長的,自是看得出些門道兒的,不禁心頭一喜,頓覺十分有趣。再想到李蘭那巴望的眼神兒,裴非更是覺得在以後的日子裡這齣戲一定唱的格外引人,想到這那股子喜悅勁兒尤其強烈。
“嫂子客氣了。”裴非方纔二十有五,是長了蔣悅然但又比蔣煦年紀小些。
方沉碧淡淡頷首,俯身準備從他身邊繞過去,裴非也不阻攔,只不緊不慢道:“不知嫂子是不是還爲着蔣兄的事兒發愁呢,我裴非也是一介商家出身,若說別的忙兒幫不上,單說銀子的事兒,必定有力出力的。只爲交了他這個朋友,也讓嫂子佔着我這個人情。” ωwш ¸t t k a n ¸C ○
方沉碧見他如此道,心頭也有問號,便淺淺一笑,擡眸看着裴非道:“這裡替三少多謝裴公子好意了。”
見到方沉碧莞爾,倒是讓裴非一怔,有一種錯覺,仿似原本還萬物俱靜的清霜如雪,突地就百花爭豔,尤是那一雙眼,多情如輕波浮於氤氳江上,饒是讓人看傻了眼。
漂亮,可似乎這個詞也不足以形容這個女人。
妖媚,不知爲什麼,方沉碧這類美人,平素萬萬與妖媚這個詞並不相干,絕對是讓人耳目清豔一新的感覺,說是天山雪蓮般的氣質也絕對不爲過。
可她若是肯一展歡顏,那邊瞬間變了模樣,這女人實在是讓人心頭繃着似的,只要見了她就沒辦法放下來,要時時刻刻的繃在那,說不準是什麼感覺。
等裴非反應過來時候,方沉碧已經走遠了,他望着她遠去的窈窕背影直覺得自己格外好笑,不由得嘲笑自己笑出了聲,喃喃道:“說到底我果真也是沒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