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娘藉着地遁緊追着被人劫去的風芷馨和媚兒。
雖然不知道敵人是用什麼法寶突破了淨明宗的防線,但對方還是留下了些微的線索,令她能夠遁着這些線索進行追蹤。
時間慢慢地流逝,不知不覺,她離逍遙山已是越來越遠。
察覺到前方失去了敵人法寶遺留下來的氣息,她猜想對方已經離開了地底,於是便暗掐術法,往地面潛去。
飛出地面,她隱着身形飛到高處,四處張望一番,見山丘的另一側有許多人影,於是便悄悄地潛了過去。
潛到周圍,她小心觀察,見風芷馨果然被人帶到了這裡。風芷馨雖然未被綁住,卻也臉色蒼白,抱着媚兒不知所措。押着她的是三個男人,在他們的前方則站着一個隱娘認識的女子。
“原來是她,”隱娘抿了抿嘴,卻又想道,“只怕她並不知道被她偷來的人是師父的妹妹,如果知道的話,她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那女人便是曾把風魂從涯垠冰湖裡“偷”出來的俠盜藍菊花,在她身後的,則是高羊茅、馬棘、二色胡三草,看到這一花三草後,隱娘才明白爲什麼他們能夠突破淨明宗布好的諸多禁制,將風芷馨帶了出來。藍菊花別的本事雖然不算如何,偷盜的本事卻是了得,身上又藏有能夠助她上天入地的奇儀順遂鑽地梭。在華山時,雖然血靈子佈下九篆陰魔大陣,她卻仍然能夠溜進去盜出袁紫煙的天乙飛宮圖,交給幽芮姥姥,由此便可以想見她的本事。
在藍菊花的對面,站着一個龍族男子,身穿青色長袍,頭長犄角。在這龍族男子身邊,則佝僂着一個老太婆,對這老太婆,隱娘也覺得自己像是曾經在哪個地方見過,只是一時竟想不起來。
在這龍族男子與老太婆身後,還散落着十幾個身影,雖然都化形爲人,但隱娘還是看出,這些全都是龍族。
“你們要的人,我已經替你們偷來了,”藍菊花嬌笑着,“你們用來跟我做交易的東西呢?”
龍族男子隨意地看了身邊的老太婆一眼,老太婆哼了一聲,從袖中擲出一物。
藍菊花將那小牌接住,放在眼前瞅了瞅,笑道:“果然是兩界牌,這可是與六時含景蓮並稱爲冥獄雙華的地府至寶,你們竟捨得用它來換這個小丫頭,看來這丫頭的來歷倒是不小。”
龍族男子淡淡地道:“此事與你無關,你只要將人交給我就可以了。”
“放心放心,”藍菊花掩嘴笑道,“既然是說好的交易,我自是不會多問的。二色胡,把人給他們。”
二色胡用手去推風芷馨,媚兒從風芷馨的懷中跳起,召出狐火噴向二色胡,只可惜她的狐火威力太小,被二色胡一閃便輕易閃過。
藍菊花伸出手拎住小狐狸的後脖,讓她掙來掙去也無法掙脫。藍菊花笑道:“一不留神多偷了個小傢伙來,這個小的你們要不要?我可以算你們便宜點。”
龍族男子道:“這個就不要了,你可以自己留着。”
“也好,”藍菊花隨手把媚兒扔給高羊茅,“好久沒吃狐狸肉了。”
小狐狸嚇了一跳,狐毛抖個不停。
風芷馨被二色胡推到前方,心中忐忑不安,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得,也不知道他們把自己抓來幹麼?
龍族男子冷峻地看了風芷馨一眼,忽地拜倒在地:“虯龍震骨,拜見公主殿下。”
不止是他,連他身後的那些龍族戰士也全都拜倒。一時間,不但風芷馨發怔地站在那裡,連藍菊花和她的手下三草也互相對望了一眼,對這顯然只是一個凡人的少女的來歷更是摸不着頭腦。
唯有那個老太婆仍然站在那裡,臉上掛着冷笑。
躺在暗處的隱娘亦是心中驚異,她本以爲這些人多半要對師父的妹妹不利,卻沒想到他們反而一見到風芷馨便跪了下來,不由在暗中忖道:“他們將芷馨姑姑稱作公主,可是芷馨姑姑不過是個凡人,又怎會成爲龍族的公主?雖說芷馨姑姑其實是採石島上的五彩石轉世,論身份,應該算是女兒國的第七公主,被人稱作公主殿下也不算什麼。但女兒國中並無男子,這些人與女兒國應該沒有什麼關係,況且,以女兒國跟師父的淵源,也沒必要讓人偷偷地把芷馨姑姑劫出來。”
趁着一花三草的發怔,媚兒從高羊茅手中掙脫,竄了幾步跳到風芷馨肩上。風芷馨看着跪拜自己的這些人,也不知自己是否應該安下心來,只得小聲詢問:“你們是誰?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公主,”龍族男子道,“此地並不安全,還請公主隨我們一同前往安全之處,再容吾等向公主解釋。公主請放心,我等絕不會傷害到公主。”
一名龍族女子飛上前來,身形一搖,化作螭龍,伏在風芷馨面前。虯龍震骨道:“請公主騎乘。”
風芷馨無法,只得抱着媚兒騎上螭龍。螭龍載着她們飛上夜空,那龍族男子和老太婆亦緊隨其後,其他人亦紛紛化作龍身,騰雲駕霧,護着風芷馨瞬息遠去。
高羊茅看着夜空,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些龍族竟然會將一個凡人奉作公主?”
“管他呢,”藍菊花搖着手中的兩界牌,笑道,“現在到處都不安全,有這冥府至寶,我們隨時都可以穿越人間與地府兩界,遇到危險,逃起來也方便得多……”
話音未了,一道劍光閃過,她手中的兩界牌竟已被人搶走。
搶走兩界牌的便是始終藏在一旁的聶隱娘,她拿着兩界牌落在藍菊花的前方,瞪着藍菊花。藍菊花怔了怔,忽地笑道:“原來是你,難怪我在逍遙山內看到你時,覺得你有些眼熟,你不是風魂的那個女徒弟麼?”
隱娘怒道:“芷馨姑姑和我師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完,化作劍光,朝那些龍族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
在她身後,傳來藍菊花氣急敗壞的叫聲:“死丫頭,把兩界牌還給我。”
高羊茅與另外二草對望一眼,問:“大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藍菊花道:“廢話,還不快追。”
夜色正濃,隱娘在山嶺之間不斷地穿梭,悄然追着遠處的些許光影。
雖然想盡快救出風芷馨和媚兒,只是一方面,對方人數更多,她又還未能弄清這些人的實力如何,擔心交手時會連累到毫無防護能力的風芷馨。而另一方面,這些龍族對風芷馨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因此,她也很想多觀察一陣,看看這些傢伙到底在弄什麼名堂,爲何會找上師父的妹妹?
追了一陣,不知爲何,小腹傳來一陣陣的不適,讓她難以專心御劍,甚至差點將劫走風芷馨和媚兒的這些龍族追丟。
夜空之上仍不斷有隕星墜下,破碎的大地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陰影密佈。
一聲轟然巨響從前方傳來,緊接着便是連續不斷的火光與雷電從暗雲間穿梭而下,間雜着數聲慘叫。
隱娘心中一驚,正欲加快飛行的速度趕到前方。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有若炎炎烈日,破空而下。
身子一旋,她閃電般折向一旁。
劍光擊在她的身旁,將本就支離破碎的大地劈出一條深邃的裂口。
隱娘倒持古奇龍音劍,足尖點着一塊巨石,定睛看向阻住自己去路的敵人。那是一個英俊的少年,冷峻的面容透着讓人無法忽視的邪氣,身上的輕衫在夜風中不斷卷舞。
樑休!
雖然不知道樑休與劫走風芷馨的那些龍族有什麼關係,但隱娘卻很清楚地明白,他是在阻止自己趕到前方,而這讓她更加替風芷馨和媚兒擔心。
古奇龍音劍快速地抖出劍花,這些劍光有若瀉地星河,卷向帶着邪氣的少年。
與此同時,隱娘斜斜一竄,想要繞過樑體趕往前方。
樑休身子一退,飛劍耀出迫人炎氣,而隱孃的劍光就像是撲入火中的飛蛾,很快便全都消失。
緊接着,樑休身形一縱,剎那間便又趕到了隱娘身前。隱娘心知樑休學的乃是將太陰劍訣反過來練的太陽劍訣,以自己的御劍之道,絕對無法逃脫其太乙金光縱的阻截,只得咬一咬牙,劍光連閃,不顧一切地朝樑休搶攻。
樑休冷笑一聲,一絲不亂地應對着,兩人的飛劍在夜色間撞擊出一連串的火光。
隱孃的璇璣劍舞雖然精巧,但樑休的太陽劍訣同樣出於大乙一脈,又劍走極端,如何會讓她輕易擊敗?
隱娘心懸風芷馨和媚兒的安危,越戰越急。樑休的臉上現出陰戾之氣,一劍指天,劍光沖霄而上,再劃破蒼穹直折而下。
隱娘不得不以古奇龍音劍將樑休的劍光強行截下,只聽鏘地一響,氣浪狂卷,她被擊得拋飛在地。
以劍撐地,她想要強行站起,然而腹內傳來一陣陣絞痛,令她冷汗直流。
樑休落到少女面前,陰沉的面容帶着強烈的殺氣,劍光一閃,化作炎陽砸下。
卻聽嘭的一聲震響,一道劍光從遠處襲來,擊散炎陽。一個男子疾飛而來,手中持着紫華流光劍,正是淨明宗靖盱真人盱烈。
在他身後,緊緊跟隨着女神嬰彭蘭和袁寶兒。袁寶兒落在隱娘身邊,小心攙扶着她,彭蘭則與盱烈一同夾攻樑休。
樑休沒有戀戰,接了盱烈和彭蘭幾劍後,便化作劍光破空而去,他的太乙金光縱瞬息千里,盱烈和彭蘭自是難以追及。
“隱娘,你怎樣了?”袁寶兒擔心地扶着隱娘,道,“芷馨和媚兒呢?”
隱孃的身子一陣陣地發冷,她臉色蒼白地指着前方。前方的火光和疾電都已消失,能夠看到的只有那漆黑的夜。
盱烈和彭蘭對望一眼,一同縱劍飛了過去。
隱娘咬牙硬撐,想要追上他們,卻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袁寶兒趕緊將她抱起,卻發現她已經陷入昏迷。
另一邊,盱烈和彭蘭落了下來,看到的卻是滿地的屍體,這些屍體以龍族居多,其中亦夾雜着一些妖魔,甚至還有幾個夜叉族。到處都是殘骸斷體,血水在夜色下反射着淡淡的殷紅,讓人心驚肉跳。
他們在這些屍體間尋找着,但沒有找到風芷馨和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