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在史內過得不錯,但天有不測之風雲。咸陽城那邊卻是戰火連天,兵刃相接之聲不絕,街道上屍體遍地,戰況極爲慘烈。
胡亥站在高高的樓,看着皇宮連天的戰火,慘然的一笑。
「皇上皇上,叛軍快打到來皇宮了,皇上我們快點逃吧!」胡亥身邊的小太監着急地尖着聲催促道。
「哈哈哈哈哈──」胡亥笑得摀起肚子,彷佛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似的。
「朕逃?朕可以逃去哪?哈哈哈哈,天下之大,竟然無朕容身之所,哈哈哈哈──」胡亥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淚水。
小太監平日口甜舌滑的勁頭好像被抽光了一般,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不知應該如何應答。
「朕不走。」胡亥突然又冷靜下來:「朕要死也要死在皇宮內……」他依戀地看着在夕陽下顯得輝煌萬千的宮廷。連綿一百多裡的皇宮彷佛看不到盡頭似的,胡亥在這皇宮內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了!
「你走吧。」胡亥一剎那間蒼老了許多:「有地方去就快走吧──別像我──別像我──」他喃喃自語着踱步離開。
小太監匆匆地對胡亥行了最後一個禮,然後急忙逃命去了。
一路上皇宮兵荒馬亂,太監和宮女收拾着行裝,鬧哄哄地想要逃出宮外。
胡亥站在大柱後,看着一個一個往外逃,面無表情地轉身,一步深一步淺的往皇宮內走去。
經過大殿,他沒有停下腳步。
經過皇子們住的皇宮前,他也沒有停下腳步。
一直一直走到太廟前,他推開了那厚重的木門。
嘎──嘰──的一聲。
此時整個皇宮的人都往外逃走了,敞大的太廟都空洞洞的﹑幽森森的,透出一股死人的氣氛──
秦朝歷代祖先的畫像都陳列在此,而正中央立着一個巨大的雕像。
胡亥的力氣一下子用盡,撲跪在地上,慢慢地往雕像挪動。
他乞憐地捉着雕像的腳,發着癡的叫:「父皇!父皇!」
「父皇,我做皇帝了,你是不是覺得很憤怒?呵呵……做皇帝不是你的寶貝兒子呢……爲甚麼你眼中只看到大哥,二哥﹑三哥﹑我這些你全都看不見!二哥爲了討你歡心,背下了整本孫子兵法,可是你卻無一讚言,爲甚麼大哥只是提出了一個計策你卻加以賞析?」
胡亥揮動着雙手,聲嘶力竭的喊:「不公平!這不公平!憑甚麼他爲大就能受盡你的寵愛,其他人卻只能活在他陰影下讓你置若罔聞!皇位是我的!是我的!我不會讓給別人!死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死!哈哈哈哈!一代帝王!父皇!你只能陪我去死!去死!」
胡亥已經瘋魔了,他眼中雕像已化爲真人,正無奈地看着他。
他神情癲狂,喃喃自語:「對,只要我死了,皇位就只能是我的……對……只能是我的……」
旁邊兩行對立的蠟燭冷冷地閃爍着微弱的光芒,胡亥手腳並用,爬着把那兩排的蠟燭扯掉。
蠟燭傾倒在長長的﹑垂地的紅布之上,瞬間燃燒起來。
胡亥彷佛像惡作劇的小孩一樣一個一個扯過去,當蠟燭臺全都傾倒後,他像個孩子一樣拍着手,在火焰中癡癡的笑:「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服侍胡亥的小太監此時已從小道走出了宮外,看着那宮中突然燃起的漫天大火,他彷佛明白了甚麼一般,嘆了一口氣,爲胡亥不平的一生畫下了休止符。
*
在這訊息滯後的時代,咸陽發生的事還沒傳至史內城。
這一天,秦牧教着扶蘇握劍,他發現扶蘇下意識的揮動起劍來還算標準,一但神智回籠,就開始變得同手同腳,如同孩提一般,不堪一擊。
「手──直一點,叫你伸直一點,你抖甚麼?」秦牧嚴厲的說。
扶蘇滿頭大汗:「爹……我說爹啊,你不覺得我練了一個多時辰需要休息一下嘛?我的手已經沒有感覺了……」
秦牧漠然地看了扶蘇一眼,扶蘇立刻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他看着扶蘇微微顫抖的手,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說:「那休息一會兒。」
扶蘇立即丟掉劍,跑到不遠處的涼亭處坐着以手來扇風:「熱……熱死我了!」
「別整天死死死的,多難聽。」秦牧跟着走了進去,坐在另一邊,開口反駁。
扶蘇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
晚上,秦牧淋浴完後,坐在長榻上看書。
突然他耳朵一動,立即警覺地喝道:「誰?」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一個人影無聲地從窗戶那處翻了進來。
秦牧一見來着,臉色緩和了不少,甚至嘴角還含着一絲笑。
「皇上,警覺性依然這麼高呵。」莫寧踱進走進來,臉上帶着複雜的表情,有一絲感恩,有一絲懷念和更多的歡喜。
當他徒弟和他說時,他簡直不敢相信嬴政還在生,難不成他以前追求的甚麼鬼練丹術真的成功了?
莫寧現已五十有多,頭髮斑白且梳得極爲整潔,他的皮膚微皺,眼角的細紋深深的,顯得很有威嚴。
「莫弟。」秦牧含着笑,站起來拍他的肩:「好久不見。」對秦牧來說,上輩子的事彷佛是那樣的長遠。
「好久不見。」莫寧也捶了他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嘆道:「聚舊的話先不說了,今次我趕來是帶着整團暗衛軍來投奔你的,咸陽,已經失守了。」
秦牧臉色大變,咸陽是秦國的根本,怎會失守了?
他厲聲疾呼:「誰攻進去!?」
「項羽。」莫寧答:「胡……小公子也已經去了。抱歉,我沒有救他。」莫寧對於胡亥那個欺宗滅祖的人並沒有好感,本來他有能力帶他一同離開,但在最後他卻選擇了隱藏在黑暗之中,看着他一步一步步向死亡。在離開時,他亦把趙高那個禍害殺了。
秦牧一怔,似乎有點不敢置信。
他望向莫寧確認,莫寧對他點了點頭。
他腦袋有點昏眩,但很快他便甩甩頭,神色也回覆了平靜,彷佛死的人不是他的孩子:「此事事關重大,我去找蒙恬﹑霍豪和蘇兒商議。」
莫寧點點頭。
秦牧很快便找來蒙恬和扶蘇,在大前廳開晚上會議。
莫寧作爲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半夜潛入公子府的陌生人,自然受到蒙恬重點式的目光洗禮。
他巍然不動,只有在扶蘇走進來時起來行了一個禮,很多時候都獨自坐在一角合目養神。
霍豪一步進來,神情明顯帶了些許驚喜,他匆匆對扶蘇行爲過後,立即激動地拱手:「師傅!」
蒙恬沉默不語,倒是扶蘇看看莫寧,又看看霍豪,最後看向秦牧,想要一個解釋。
秦牧簡短地介紹了莫寧的身份,再把情報說出來。
果然一聽到咸陽失守﹑胡亥自殺的消息,蒙恬立即驚跳起來,急聲道:「此話當真?咸陽已落入叛民之手?皇上已經自殺身亡?」
倒是扶蘇對於咸陽的印象只是一個地名,對於胡亥更是陌生極了──當中或許還帶了點厭惡,任誰一醒過來就要被賜死,心情都不見得會很好。
他沒有反應的態度,倒是惹得莫寧多看了他幾眼。
莫寧轉過頭看着毛燥燥的蒙恬,陰聲怪氣地說:「蒙將軍,老夫並不需要編這種謊話。」
自從秦牧這個人出現後,蒙恬一天過得比一天憋屈,偏偏秦牧這個人本身迷團甚兔,蒙恬也不敢對他輕易下手。現在又出現了多一個陌生人,他自然會懷疑他身份的真實性,卻想不到被嗆回來了。
扶蘇唔了一聲:「我們要儘快起程,恐怕咸陽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在外人面前,扶蘇的表現一向滿分!
莫寧拍拍自己身上莫須有的灰塵,傲然道:「此事老夫並不參與了,你們決定了行軍的日子,老夫會自行跟上。」暗衛有自己一套獨特的方式傳遞消息和趕路,並不適合出現在衆人面前。
秦牧點頭:「莫……莫統領你還是先行休息,明日再議。」他都一把年紀,折騰不得了。
莫寧點點頭,毫不客氣地走了。
蒙恬皺了皺眉頭──這人……
*
秦牧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一室清冷,有幾分默然。
此時他才把自己心底的複雜表露出來。
聽到自己孩兒的死況,他又怎會無動於衷?
只是秦牧一向習慣抑壓自己,不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軟弱罷了。
他的手指磨擦着梳妝檯,似乎在懷念着昔日一衆小孩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時光。
‘咯咯’──門被敲響。
秦牧淡然說:「進來。」他一早已聽到腳步聲,也知道是誰。
果然門一打開,扶蘇便揚起大大的笑臉。
秦牧漠然地看着他抱着被子和枕頭,道:「何事?」
「陪你啊。」扶蘇自顧自地把自己的牀上用品在秦牧的牀上鋪好,然後爬了上去,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很快便縮進被內。
「我知道你一定不開心了,我來陪你聊天的!」
秦牧垂下眼睛看着他,認真地說:「不用。」他嬴政不至於爲此而軟弱。
「那你就當陪我嘛~」扶蘇挪動了一□體,拍拍牀邊:「來吧!快來睡覺!」
這到底是誰的牀?秦牧抽抽嘴角,覺得某人實在不懂客氣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看着扶蘇裝無辜的臉,秦牧嘆了一口氣,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進去。
感覺有點奇怪,秦牧從來沒有試過跟人這麼親密地睡覺,他根本睡不着!
片刻後,在他還在糾結要不要讓扶蘇滾回自己的房間時,某人打着安慰的旗號,實行爬牀之實的人已經呼呼地睡着了。
秦牧看着某個沒多久後便把自己的被子踢掉的人,突然覺得心中的難受的確舒解了一點。
他伸出手彈彈扶蘇的額頭,淡然道:「這是陪人的態度?嗯?」自己倒是睡得挺好嘛──
作者有話要說:這才叫jq好嗎!看………同牀了……
(此作者已被讀者丟的石頭所滅
【掙扎爬出來,一臉血】你們敢說這不是同牀!!!
昨天因爲地震關注了一天,也沒有跟你們說……
嗯……入v後我會…努力……日更…
【說完這句話後作者的hp已空】
……在後面補一句,考完試後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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