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妃才一說完,許妃上前兩步,對着盈側妃說道:“就是啊盈姐姐,怕是有兩天沒看到咱們殿下了罷!”
……
滿院的女人七嘴八舌,齊齊地望向蘇暖雪。
蘇暖雪淡淡地笑着,不亢不卑。聽得衆女子句句帶刺,聽而不聞。她擡足,在石臺一側坐下,這才招呼道:“各位姐姐坐下慢慢說,這站着,多累呀!”
蘇暖雪的不溫不火,令衆女子詫異,一時間,同時住口,面面相覷。
蘇暖雪依舊笑着,吩咐沫兒搬來錦凳,招呼大家就座。
衆女子依次坐下,蓮妃拂了拂手中的帕子,慢慢吞吞地說道:“我說妹妹,這姐姐們來了大半天了,也不見有口茶喝。你這丫頭啊,是不是太懶了點啊?要不要做姐姐的,幫你調教兩天?”
蓮側妃的話,引起一陣竊笑。誰都知道,蓮妃向來自命清高,對手下丫頭非打即罵,人人叫苦連天,若這碧兒交到她的手上,不死,也得脫層皮。於是,大家都興味盎然地望着蘇暖雪,想看她如何反應。
迎着衆女的眼神,蘇暖雪望着破舊的清漪苑,閒閒地說了句:“調教嘛,就不用了,這小丫頭一個人,忙裡忙外的,也真難爲她了。若蓮姐姐真想幫忙,不如借你的丫頭們來搭把手?三五天,也就夠了!”
蘇暖雪說完,移過眼神,盯着蓮側妃身邊的珠兒,上下打量。
珠兒瞄了一眼亂蓬蓬的院子,連忙上前,連忙拉了一下蓮妃,哀求道:“娘娘。”
顯然沒料到蘇暖雪會倒打一耙,蓮側妃的臉色沉了下來,過了片刻,才訕笑着說道:“這個嘛,也不是不行,過兩天罷,姐姐那邊有好多活兒要做,離不開珠兒呢!”
蘇暖雪垂眸,冷笑,若有若無地說了句:“既如此,那就請姐姐先管好自己的事,再理妹妹這邊罷。”
蘇暖雪不輕不淡地扔給蓮側妃一個軟釘子,令她裡外不是人。看到衆女子興災樂禍的眼神,蓮側妃坐不住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憤憤地說道:“姐姐好心卻被當成驢肝肺,既然妹妹不歡迎,那姐姐就告辭了。”說完也不待別人出聲,就帶着珠兒走了。
“蓮姐姐請慢走,妹妹不送。”蘇暖雪依舊笑着,目送蓮側妃遠去,表面不知多有誠心。心裡不由冷笑,這一大早,自己討黴頭,只能說是自取其咎。
看到蓮側妃遠去,衆女子又沉默下來,每個人都在思忖着,要怎樣令藍雪下不了臺。她們不說話,蘇暖雪也不出聲,場面,又冷了下來。
“喲,雪兒妹妹倒真的是伶牙俐齒,一番話就將蓮姐姐打發了,不過妹妹說的也是:自己的丫頭,啊輪得到別人來管啊?”過了半晌,紅衣的夏妃說話了。她一開口,本來冷了的場又熱鬧起來,衆女子又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這丫頭別人是管不着,可這八皇子殿下,是我們姐妹們的天,只一個人獨自霸着,可不行的。你說是不是啊玉兒妹妹?”蘭側妃優雅地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前日蘇暖雪進門,她被盈妃算計着去打頭陣,想想都窩火。今天不如挑開話頭,讓她們爭個你死我活。
而這個蘇暖雪,她好象小看她了,進門栽了那麼大的一人跟頭,不過三天,就來了個鹹魚翻身,竟然留了梵清一整晚。
這,在所有的側妃中,前所未有。
“這雪兒妹妹是新婚頭三天熱,等過了這一陣子啊,咱殿下的熱乎勁一過去啊,不就公平了?”盈妃用帕子掩了掩口竊笑道,想起蘇暖雪在日前擺她那一道,她就咬牙切齒。
這找擋箭牌也要看看人才行,沒有那個金剛鑽,卻偏偏攬個瓷器活兒,來日方長,有的你哭。
“也說不定呢!不過,不知道這雪兒妹妹的家教是什麼
,捆男人都是蠻好用的,比起[醉紅樓]的紅牌還厲害呢!什麼時候也教姐姐兩招可好?”
夏妃的話,半真半假,這話一出,就變成一杆子,打了半船人。
衆所周知,越殞天的側妃之中,蓮、盈、許三妃均來自青樓。但她這話,卻是針對盈側妃說的——仗着越殞天的寵愛和正王妃的睜隻眼,閉隻眼,囂張跋扈到無以復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分。
“但妹妹可是御史家的千金,樹大好遮蔭呢!這一進門就犯了這麼大的錯,還安然無恙,若擱在咱姐們身上,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是啊,是啊,這沒進門呢,蓋頭紅綾就被人掀開了,你說說,這是七出的哪一條啊?”
“對了,姐妹來看看,這雪兒妹妹是有福氣的相貌呢,大家倒是來賭一下,這雪兒妹妹的獨寵還能多久呢?”
“也是的,妹妹明天就要回門了罷,不知殿下有沒有空呢?”
“對了,雪兒妹妹臉的上傷是哪來的?是不是這靜心苑,黑燈瞎火的不小心撞到的?”
……
又是一陣七嘴八舌,蘇暖雪臉上笑容不變。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十個女人加起來,就更不得了啦。不過說實話,若將這一班女子賣去勾欄院的話,又有一大把銀子收了。想到此,蘇暖雪脣邊的笑更是迷人:真是個好主意。
“喲雪兒妹妹怎麼不說話呢?若給殿下知道了,指不定以爲姐姐們欺負你呢!”看到蘇暖雪嘴角弧形上揚,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的娟妃,這纔將話題重新扯到她身上。
“請問姐姐們都說完了沒有?”看到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蘇暖雪微微笑着站起身來:“若姐姐們未說完,就請繼續,若姐姐們說完了,請聽妹妹一言。”
“妹妹你說。”雙拳難敵四手,不管你怎樣自圓其說都無濟於事,所以,一心只想看好戲的盈側妃表態了。
“是啊,我們說完了,現在輪到妹妹說。”夏妃也是微微一笑,眼底卻滿意是不屑:列國來的如何?御史家的大小姐又如何?還不是小小老婆一個?
“妹妹有一點要重申的是:第一,對八皇子殿下,姐姐們信也好,不信也好,妹妹沒興趣。姐姐們喜歡,儘管拿去好了。第二,我這清漪苑窮鄉僻壤的,若姐姐們來探望,又或者說是找妹妹閒話家常的,妹妹無任歡迎。若是別有他意,就恕不接待。第三,妹妹身爲列國的御史府的一員,生女有多麼不堪都好,不至於禍及父兄罷。姐姐們無不爲人之女,還望稍留口德。”
“至於說什麼[醉紅樓]紅牌——妹妹認爲,淪落風塵,想必有不得己的苦衷。姐姐們如此說,雪兒是無所謂,但將心比心,你們置盈兒姐姐於何境地?最後,妹妹想提醒姐姐們的是:殿下內爲一家之首,外爲天之貴胄,爲國鞠躬盡瘁,爲姐姐們不遺餘力。而二皇子府家大業大,請姐姐們勿事事以八皇子爲念纔是。”
蘇暖雪一番話說完,指了指沫兒捧出來的茶:“妹妹初來乍到,以茶代酒,敬各位姐姐一杯。”
……
“殿下,盈側妃帶領所有側妃住靜心苑而去。”仲平在門外低聲說道。
“哦?”放下手中的茶盞,越殞天揉了揉眉心,搖頭。這班女人的太平日子,是不是過的太久了?
他站起身來,想了想,吩咐:“跟過去看看,若非太過分,就不予理會。”
盈側妃和衆位側妃?如此的興師動衆,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再想起她一朝醒來看到自己的神情,不由地嘴脣弧形上揚,無聲地笑了出來,這女子,還真不懂掩飾爲何物……
“好了,你只管旁觀,不用理會。”越殞天想了想,又叫住了轉身欲去的仲平,重新交待道。
“是的,殿下。”仲平又再鞠躬,隨後轉身而去。
“成大事者,當不以任何女子爲念,您這樣處理,娘娘一定很高興。”一個低沉黯啞的聲音響起,光線稍顯暗淡的屋內閃出一個人影,那人身着一身的黑衣,彷彿和身後的黑色融爲一體,而他好象離不開黑暗,就在暗影之中對着越殞天躬身:“殿下,麗妃娘娘有請。”
“知道了,你先去罷。”看到毫無聲息出現的人影,彷彿想起到了什麼不願被觸及的隱痛,越殞天的瞳孔縮了一縮,臉上的表情陰霾重重,沉聲說道。
“請殿下儘速前去,告退。”只覺眼前一花,那黑影停留的地方已空空如也,而那一番對話彷彿水上漣漪,轉瞬無蹤。
“賤人,不長眼的丫頭。”當沫兒將茶盞遞到坐在一側盈側妃時,不知是她手滑,還是盈側她沒有接好,茶盞一斜,重重地跌在盈側妃身上。
盈側妃柳眉倒豎,“啪”的一個耳光打在沫兒的臉上,沫兒臉色煞白,連忙跪倒,不停地叩頭:“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
“你這該死的賤人,春桃,給我掌嘴。”盈側妃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拿起帕子,拂着裙子的的茶葉,厲聲喝道。
“是,娘娘。”人高馬大的春桃,一聽到盈側妃召喚,用手捋了捋袖子,一把抓過體弱身小的沫兒,一甩手向她臉上揮去。
知道春桃下手的力道,所有丫頭都側過臉去,不忍再看。然而,只聽一聲悶哼,體魄龐大的春桃,直直向後飛去,然後跌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
衆人詫異回頭,只看到蘇暖雪拍拍手,望着跌倒在地的春桃,冷冷地笑。
“這個賤奴才竟敢將茶水潑在我最喜歡的裙子上,妹妹難道認爲姐姐罰錯了不成?”看到不過一晃眼,人高馬大的春桃竟然被踢了出去,盈妃倒退兩步,驀然色變。
“最心愛的裙子?”蘇暖雪臉罩寒霜,一手拉起碧兒,擦去她嘴角的血,吩咐她去上藥。然後站直身體。
冷笑着逼視着有些心虛的盈妃,一字一頓地說道:“既然盈妃姐姐把話說開了,雪兒也就實話實說,是盈妃姐姐‘故意’穿了最心愛的裙子,走在衆姐們前面,表示自己鶴立雞羣呢?還是想,若殿下還在的話,可以看到盈妃姐姐最美的樣子,而把其他姐姐比下去呢?”
蘇暖雪的話,不冷不淡,不慍不火,卻透出凌厲的煞氣。片刻前還溫潤微笑的女子,忽然有了殺神般的凜冽。
“你……”看到周圍“原來如此”的眸光,甚至感覺到衆女不動聲色地移開身子,盈妃氣急敗壞地指着蘇暖雪:“你一派胡言。”
“公道自在人心,盈姐姐平日所爲,想來衆姐姐們比雪兒更清楚罷。”蘇暖雪再逼近後退的盈側妃,亮如秋水的眼裡,閃過懾人的光芒。她定定地望着眼神閃爍的嬌媚女子,冷若冰霜。
“又或者說盈姐姐除了上面一層意思,還有一層,就是故意將茶杯跌在自己身上,藉以向妹妹示威,又或者說,這種事,盈姐姐不知做過多少,若妹妹未記錯的話,春桃她並非盈姐姐的貼身丫頭罷。”
“你怎麼知道?”盈側妃不由一愕,隨口問了出來,衆皆譁然。
“我想我剛纔已經說得夠清楚了,若說二皇子殿下,蘇暖雪無意爭寵。與衆姐姐,暖雪願意相安無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
身着淺綠裙裝的蘇暖雪傲然而立,分分逼近盈側妃,在靠近她時,驀地伸手,兩巴掌打在盈側妃的臉上:“這是幫沫兒還給你的,儘管去和王妃也好,殿下也好去哭訴罷,發兒勸衆姐姐替殿下分憂,而盈側妃卻專門生事,不將雪兒的話放在心上是小事,但不將殿下和王妃放在眼中……哼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