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段清珍恭敬地施了一禮。
“快過來坐。”葉明珠笑吟吟地說道。
段清珍乖巧地走了過來。
“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選人家了，看看，你喜歡哪個？”葉明珠很直白地說道。
“祖母。”段清珍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好了，這裡又沒有外人，你也別害羞，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情。你總要找一個合你心意的人過一輩子。這是祖母爲你收集的適婚青年，你且看看，自己挑一個。”葉明珠看着羞紅了臉的段清珍說道，“這些你拿回去慢慢看，我這個做祖母的不急着催你，只是，祖母也有幾句話要說，你可要記住了。”
“祖母請說。”段清珍緩緩說道。
“這世上大多數的男子，都是無情之人。真像你父親和你祖父的，太少了。你父親和你母親青梅竹馬的情誼，縱使你母親去了，你父親心中卻一直有着你孃的地位。你祖父……”想到段墨熯，葉明珠嘆了口氣，“他就是個奇葩，你無視他便是了。”
段清珍垂着頭，默默地挺着葉明珠對段墨熯的評價。
“都說女子要賢惠，不能善妒。只是，若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夫君，又有哪個女子願意讓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珍兒，有些東西是可以和人分享的，有些東西卻不能。只是作爲女子，卻要以爲自己夫君納妾爲榮。更可笑的是，不知這世上有多少女子都認爲，做一個賢妻就該爲夫君納妾，卻又一邊在迫害着小妾。這世間的女子本就可憐，錯的是男子，卻偏偏要無辜的女子來承擔這一切。只是，動了情把心思放在男子身上，縱使知道錯的是男子，卻也無法恨起來，所以便只能讓女子倒黴了。
珍兒，祖母勸你一句，不要把心思放在男子是身上，當他是孩子、是家人便好了。時時哄着他，讓他在你那裡順心，到時候，你的地位便永遠也無法讓人動搖。如此，多愛自己一點，你便會多幸福一些。祖母知曉，想要做到這一點兒並非易事，只是你要考慮清楚。”
似乎想到了當初的自己，葉明珠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這又何嘗不是她當初的想法？只是，她沒有做到。也幸虧段墨熯是個責任心強的。
最初，葉明珠便是想着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卻也不想做得太明顯讓段墨熯看出來。只是段墨熯回來得太突然了，葉明珠連第一次見面都沒認出自己的夫君，漏洞太大了。段墨熯太聰明瞭，手段不是葉明珠能比的，葉明珠到後來覺得任何掩飾都沒有意義。
而段墨熯本身就是個吸引女子的男人，又對葉明珠那麼好。葉明珠那個時候，因爲感動而心動，以至於更無法做一個明面上的好妻子，便只能靠迴避而不讓自己動心。
“以我們定威侯府的名聲，把你嫁入皇家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做皇家的兒媳婦太不容易了。稍微弄不好，連性命都沒了。我那個大姐，雖然有貴妃的尊榮，卻不過是皇后娘娘手中的傀儡而已。至今，我那大姐都沒有子嗣，在後宮淒冷着過日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一旦聖上沒了，我那個大姐姐日後是什麼日子便難說了。”葉明珠想到葉明惜，忍不住嘆了口氣。
當年那個驕縱明媚的女子，如今變成了一個小心行事，處處隱忍，再也見不到真正的女子了。
“這世上，除了皇室以外，再也沒有阻止夫君納妾的。除非夫家和孃家相差太懸殊了。只是，若是把你嫁得太低了，雖然夫家把你當菩薩一樣供着，只是日後你的子女也要比別人矮一頭了。就算是你孃家強勢爲你夫君掙了一個前程，只是到時候人家都會說你夫君是靠裙帶關係上位的，沒有人會看中他的能力。久而久之，他對你也會心存怨恨。再者，同甘苦的夫妻有的是，能夠同富貴的夫妻卻沒有多少。雖然說我定威侯府如今正在勢頭，可是誰也說不準日後會如何？
若是選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到時候定威侯府給他一些方便，讓他再升個官就是了。到時候，他既能看出這份姻親的好處，要處處供着你，也不會有人有人說什麼太多的閒話。畢竟，這種憑藉關係上位的有的是，誰家有了好位置不謀給自己的親戚？你這也不算什麼。
你夫君的家世擺在那裡，升一個官在別人眼中也算不得什麼。若是你夫君本身家世太差了，突然升到那個位置，自然會惹人閒話的。京城的高門不多也不少，然而若是想要再進一步，雖然說只差一步，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到時候你夫家也會敬重你。只是，你夫家的人品也要看好了。否則，到時候不但拖累你，定然會拖累侯府。
祖母和你說一句實話。就算是你夫家日後真的做了什麼遭了難，侯府也一定會抱住你保住你的子嗣甚至保住你的夫家。只有你孃家不倒，你才能在夫家有說話的地方。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是碰上好的夫家，縱使你孃家倒臺了，你不會讓你過得不舒服。只是，這種事情只能碰運氣。總不能爲了試探你未來的夫君，真的讓侯府垮臺吧？”葉明珠緩緩說道。
“珍兒明白了。”
“選幾個人口簡單的家族，看着長相過得去，日後入門夫妻之間能夠說得上話的。把名單列下來，然後拿給祖母來看。”葉明珠說道。
“選幾個？”段清珍的神色變得極爲詭異。
“自然。左右還什麼都沒定下來呢，自然要多挑幾家做比較。然後一個個地觀察，一個個地試探。可以便嫁過去，不可以便把那人從名單中刪除，然後剩下的幾人再做對比。你要把選出來的那幾個人都當做你的夫君去試探。左右也不會被外人知曉。趁着現在還早，怎麼也要觀察個一兩年。待你及笄以後，直接訂親，等你十六歲以後再嫁出去就是了。”葉明珠不在意地說。
“好了，你拿回去慢慢看。不着急，仔細選一番。”葉明珠笑着搖了搖頭。
打了一個哈氣，葉明珠看了看外面的日頭，躺在軟榻上小睡了一會兒。
“太夫人，您醒了。大姑娘身邊的沈媽媽來了，正等着太夫人呢。”碧荷緩緩說道。
“沈媽媽？是當初楚氏的陪嫁？”葉明珠問道。
“正是。”碧荷答道。
“讓沈媽媽進來吧。”葉明珠緩緩說道。
沒過多久，沈媽媽便走了進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葉明珠開門見山地問道。
“太夫人……”沈媽媽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便直說吧？可是珍兒的婚事的事情？莫不成當初我那兒媳婦有什麼安排？”葉明珠問道。
“果然瞞不過太夫人。”沈媽媽不好意思地說道，“是這樣的，當初夫人在世的時候，有意把姑娘許給孃家的嫡長子。當初夫人只不過是口頭上和衛夫人約定的，兩家都有這個意思。若是夫人沒有這麼早離去，恐怕會直接爲大姑娘和表少爺定親。夫人和其嫂子衛夫人關係極好，楚家也是極爲喜愛大姑娘的。楚家的門第雖然比不得侯府，卻也不算差。況且太夫人給姑娘的冊子裡面的那些人也有不少家世不如楚家的。楚家大少爺人品很好，大姑娘嫁去也不會受委屈。如此，也算是圓了夫人的念頭。只是太夫人似乎忘記了楚家……”
葉明珠聞言頓時明白了，古人講究親上加親的。當初定威侯府落難，楚家也是幫了不少忙的。只不過，葉明珠在現代聽說過，近親結婚雖然有一定概率生出天才兒童，然而那種概率太低了。反倒是生出畸形兒或者患有遺傳病的孩子可能性更高。甚至還有可能讓孩子夭折。
葉明珠中學的時候沒有學好生物，卻也明白近親的結婚隱患太大了。只是這些觀點，葉明珠不能跟別人說。
“楚家嗎？到是不錯。只不過，親上加親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也是壞事。楚家這門親戚是不錯的。只是做外甥女和做兒媳婦是完全不同的。做兄妹和做夫妻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心易變，夫妻之間的情分遠比親情更難維持。誰知道幾十年後又是個什麼光景？若是兩人能相敬如賓一輩子倒是還好。若是生出了矛盾，我們家族勢必要站在大姑娘那一邊的。到時候，結了仇反而不美了。到底是夫人的孃家，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侯爺也難免畏手畏腳的，反倒是委屈了大姑娘。莫不如不要這個親上加親，左右是親戚，就這麼處着也不錯。這天底下的好男兒不只楚家的大少爺一人。爲大姑娘選了別人，若是真的敢對大姑娘不敬，便有兩家爲她出頭，更無須顧忌着什麼。”葉明珠緩緩說道，“你放心，我勢必會爲大姑娘選一個好人家的。”
沈媽媽目瞪口呆地看着葉明珠。第一次知道親上加親還有這種隱患。只不過，太夫人好像說得也在理。
等等，爲什麼大姑娘日後的夫君就一定會對大姑娘不好？想到這位太夫人拿自家老太爺當了這麼久的擺設，如今看起來兩人關係是好了，卻沒想到……
自覺想到真相的沈媽媽頓時極其同情自家老太爺。這趟渾水她還是不趟了，左右太夫人不會虧待了大姑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