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他的激動和興奮盡收眼底，不過，唐昊陽依舊是笑意淡淡，神情淡定而自在：“三皇子不要操之過急，你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朕會慎重考慮，只不過，就像是你所言，戀兒身份特殊，聯姻之事還是慢慢來，急不得！”
“聯姻之事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嗎？還需要斟酌考慮什麼，此事百利而無一害，既然是爲兩國修好，臣想，太后也一定樂見其成，臣不日就要離京回國，希望可以得到皇上的應允，也好派人回燕國報信，傳達這個激動的好消息！”
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唐昊陽笑的雲淡風輕，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三皇子既然如此鍾愛戀兒，自然也不會急於一時，所謂是婚姻大事，總是要考慮方方面面，再說了，皇子跟戀兒也只不過是見了兩面，就如此瞭解她，私底下肯定也是多番打聽，所以也會如此瞭解她的底細和背景！”
頓了頓，燕際天笑着點點頭：“皇上，請恕臣冒犯，臣對戀兒一見傾心，再見傾情，所以，一時衝動，沒有考慮周全，就派人打探了戀兒姑娘的個性和故事，不是存心打探漢唐的情報，只是更想了解戀兒姑娘而已！”
警告的意味對方已經瞭解，唐昊陽也不便於咄咄逼人，表情微微輕鬆，點點頭：“愛戀的力量朕能理解，所以，三皇子的行爲朕不追究，其實，朕不是存心故意爲難，也並非是不願意割愛，三皇子既然打聽過，就應該知道，前段時間，端王，展將軍，上官將軍，三個人都曾經跟朕提過親，都想要娶戀兒爲妻！”
“是，這件事情臣有所耳聞，三位曾經花盡心思想要虜獲姑娘的芳心，不過，皇上並沒有答應，所以臣今日纔有機會抱得佳人歸！”
唐昊陽起身，搖搖頭，輕聲道：“三皇子誤會了，並非是朕拒絕了，端王，展將軍，上官將軍都是漢唐的重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也是漢唐舉足輕重的人物，若是可以通過指婚而抓住他們的忠心，不費吹灰之力，成本最低，又最爲牢靠，朕何樂爲不爲呢？”
“原來如此，那，皇上，指婚不了了之的原因是？”
看着他一臉的好奇看着他，停了一會，唐昊陽才笑着解答：“戀兒身份的確很特殊，只不過不是因爲她是東太后的義女，也不是因爲她是展翼的義妹，而是，她之所以留在後宮做丫鬟，是因爲跟朕有過約定，她陪伴朕，而朕保護她。”
“臣知道，皇上對戀兒的寵愛之深乃是漢唐首例，無人能及，皇上，臣答應你，若是可以娶到她爲妻，臣會像皇上一樣寵愛她，守護她！”
視線直直地望向燕際天，唐昊陽笑着搖搖頭：“不是這麼簡單，三皇子，朕曾經答應過戀兒，絕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她不願意，朕絕不會勉強，所以，指婚纔會不了了之，三皇子要是想要娶戀兒，朕必須問過她的意思，所以，朕才說要稍事考慮，才能答覆你！”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深夜月光如水，冰涼如玉
，涼涼的秋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安靜的夜晚，被一陣陣激烈的撞擊聲給打破，還夾雜着咒罵聲，喘息聲，安慰聲。
“氣死我啦，氣死我啦，該死的燕際天，我要毀容，我要毀容！”戀兒清脆而激揚地吼叫着，手不停地捶向面前的沙包袋，因爲氣憤，因爲怒火，眼前的沙包袋被她揍得飛來飛去，晃盪的很是厲害，看的人眼暈！
“小姐，消消火，事情不是還沒有塵埃落定嗎？一切還會有變數，你別這麼生氣，小心傷着自己！”蔓嫣心疼地看着戀兒怒氣衝衝的模樣，忍不住跟在後面勸慰！
一把抓住飄過來的沙包袋，戀兒回頭，臉色很不好看地說：“蔓嫣，燕國對漢唐的意義，你應該能清楚，燕際天不是他們三個人，聯姻由不得我任性說不就不，即便是皇上，若是沒有很好的理由，也沒法拒絕，否則就要背上‘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惡名’，而你家小姐我呢，肯定被人說成是紅顏禍水，遺臭萬年！”
就是因爲明白，因爲了解，所以她纔會惶恐，纔會不安，聽說燕際天已經跟皇上說過這件事，打的旗號是兩國結盟，永結同好，名稱言順，唐昊陽也是無話可說，再說了，用一個丫鬟來換邊疆平安，百姓平順，傻子纔會拒絕呢！
走上前，輕輕揉揉戀兒的玉手，蔓嫣輕聲道：“小姐，我知道你生氣，因爲皇上雖然沒有答應，可是，也沒有拒絕，皇上的猶豫讓你難過，可是，就像你剛纔分析的，皇上也有不得已的時候，他有他的難處，奴婢想，皇上一定會信守他的諾言，不強迫你做任何事情，之所以猶豫，興許是拖延，以便於想個萬全之策，將傷害降到最低！”
看着她殷切的目光，疼惜的眼神，戀兒輕輕拍拍她的手，臉色微緩：“知我者，莫過於蔓嫣也，我很慶幸，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陌生的環境，有你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待我始終如一，真好，謝謝你，蔓嫣！”
穿越到這個時代，她一無所知，孤身一人，有深陷於如此艱險複雜的環境，真是如履薄冰，步步驚心，日子過得很辛苦，揪着的一顆心從未踏實過，要不是蔓嫣精心的照料，體貼的陪伴，柔聲的安慰，謹慎的提醒，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走過這些時光！
眼中含淚，蔓嫣搖搖頭，語氣溫柔：“小姐，您別這麼說，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應該做的，若是當日，不是小姐出手相救，將奴婢從七夫人手裡要過去，也許奴婢早已經不在人世了，跟着小姐，照顧小姐，是奴婢一生的福氣！”
蔓嫣是從心底感激自己的主子，以前，公主待她也是很好，從不讓她做重活，只不過，主僕分明，關係沒有那麼親密，可是，自從公主跳湖自盡支行，整個人都變了，公主對她更好，體貼照顧，吃穿用度都非常好，彷彿她不是下人，而是她的姐妹一般！
放開她的手，戀兒走到窗戶邊，推開窗，看着夜空中那彎明亮的月亮，長嘆一聲：“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蔓嫣，我想家了，想我
的親人，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這樣看着月亮思念我？整日惶恐不安，擔心我在這裡過得不好？”
“小姐，展將軍說過，國王和王后一切都好，你不要過於擔心，你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他們對你一向是疼愛的很，肯定會思念你，擔心你，所以，只要你好好的，他們才能安心。既然不能盡孝於膝前，小姐好好的就是對他們兩位最大的孝順了！”
苦笑一下，戀兒回頭看了看蔓嫣，她一臉誠摯，傾心勸慰，然而，她心裡卻是一陣發酸，兩個人說的不是同一件事，觸景生情，難過悲傷，倍感委屈，她想到的是遠在千年之外的父母和哥哥，思念未來的世界，而這些話卻不能對任何人說。
“對，你說的很對，只要是我好好的，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孝順，在哪裡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活着就好！”一語驚醒夢中人，既然回去無望，即使能回去，歸期也是遙遙不可預見，只要是她好好活着，快快樂樂，家人就不會悲傷憂慮！
“小姐，你能這麼想就好了，奴婢知道你所向往的生活，無拘無束，遊蕩江湖，快意人生，只是，江湖險惡，人情冷暖，即便是出宮之後，日子也不一定比現在好過。”
“再說了，小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對一切不聞不問的公主了，前塵往事縱然已經忘記，卻更有責任心了，這宮裡有小姐放心不下的東西，即便是走了，也會掛念，也會擔憂，也會惦念，未必會過的舒心，安心！”
“小姐，不如就像你曾經跟我說的，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命運的軌跡會帶着我們走向我們註定的生活，奴婢相信皇上一定會守護小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定會以小姐的幸福和快樂爲重。”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果真是如此，蔓嫣跟着自己久了，她有意調教和培養，倒真是越發瞭解自己，跟自己心思相投了，句句都是她心裡的考量，也許也是她生氣不甘的原因。
因爲懂得，所以慈悲。因爲在意，所以拘謹。因爲明白，所以悲傷！唐昊陽不會勉強她，即便是願意爲她不惜一切，她也不捨得看到他的處境更加被動，更加艱辛，也不願意因爲自己一個人而引得漢唐政局動盪！
她都可以想象若是她不願意，會是什麼樣的局面，那些言官大夫，那些迂腐的大臣，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甚至是黎民百姓，會是怎麼議論她？會是怎麼談論他？流言蜚語，最傷人，所謂民心，不過也是語言的精髓。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自古如此，有多少帝王都是瓦解在這上面，百姓不懂，直率恪純，更容易被別有居心者利用，成爲玩弄朝政的工具和利器，又是名正言順的旗號，唐昊陽要如何應付呢！
而她又是鏡妃娘娘的陪嫁丫鬟，是水昭國的人，是展翼的義妹，卻如此冥頑不靈，如此不顧大局，如此任性妄爲，一層層追究下去，一層層牽連下去，要牽累多少人？要連累多少人？所有的局面，都是將她推向了風口浪尖，由不得她拒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