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錦華的侍衛們做事都是風馳電掣,沒一會兒的時間,這書房便跪了一地的奴婢,有方纔指證夏錦華的人,有夏錦繡和夏錦年院兒中的伺候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靜悄悄不敢說話。
夏錦年面色一白,怒喝道:“夏錦華,你要幹什麼!”
但一出聲就被人給制住了,被女侍衛一手給制住了,夏錦華不看任何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一隻素手端着那茶杯,潔白的瓷杯與那潔白的手相觸,兩相瑩潤交相呼應,衆人偷偷地看着這位以往認爲是錢多人傻的包子郡主,竟然發現她身上似乎多了幾份凌厲不容欺辱的氣勢。
夏錦華喝了幾口茶,纔將茶杯慢慢放下了,微笑着看向了那跪了一地的人。
“本郡主的仁慈,竟然成了你們不要臉的資本,讓你們竟然有了這個膽子,什麼事情都敢往本郡主的頭上賴了。”夏錦華口中道着,目光卻落在自己的鑽石戒指之上,輕輕地把玩着,那低垂的眉眼之中,分明閃着刺骨的冷光。
“蘇姨娘出逃便賴本郡主身上了,這一次,連一個低賤如狗蠅的庶女毀容了,也敢往我這一品郡主的身上賴,爾等深閨婦人,當真一羣井底之蛙,既然如此,本郡主也不用給你們臉面了。”夏錦華緩緩道來,但卻透着不容辯駁的凌厲。
那被葫蘆娃一腳踩在地上的夏錦繡忽然怒吼一聲:“夏錦華,你睜開狗眼看看,我夏錦繡纔是侯府真正的小姐,而你,不過就是你娘跟低賤的園丁偷生的孽種!”
夏錦華看向了依舊是掙扎不斷地夏錦繡,低聲一笑:“我給你面子,稱你一聲妹妹,若是不給面子,你夏錦繡就是個小妾養的賤婢,賞你娘那賤妾平妻之位,不過就是給黃家一點面子,可我夏家的族譜之上,寫的只有我夏錦華的名字!”
“夏錦華,你——”黃氏便忽然一陣掙扎,但觸及夏錦華那冷冷地一雙眼,竟然心神一震,竟然不敢說話。
夏錦華的目光在黃氏身上不過只是一掃,便令她五臟齊齊一個抖動,那哪裡是人類的眼神,分明就是一雙惡鬼才所有的瞳,帶着從鬼域而來的森森陰氣。
“既然妹妹讓我睜大了這雙狗眼好好地看看妹妹,那便讓姐姐好生看看妹妹如今的模樣吧!”夏錦華忽然一聲邪笑,手便朝夏錦繡的臉上落去了,夏錦繡似乎是知道她要幹什麼,忙連連後退,可是葫蘆娃一腳踩着她的背,她退無可退。
“不、不要——”
但見夏錦華輕輕地撕開了夏錦繡面上的那一層紗布,現出了夏錦繡整張臉。
夏錦繡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感覺臉上一陣陣的刺痛,拼命地想用手去遮自己的臉,但那手都被人一腳給踩了,而後聽見夏錦華低聲地嘆着:“嘖嘖嘖,我那如花似玉的三妹妹,如今怎麼就變成這個模樣了呢?”
夏錦華捏着那下巴,左右看着那張支離破碎的臉,直言不諱地評價道:“這張臉原本是一件精美無比的瓷器,可是現在,這瓷器卻碎了,不僅僅是碎了,還碎成了沫,可惜啊可惜,這便是所謂的天妒紅顏吧,妹妹本該是那天上的鳳凰,豔冠天下,與龍翱翔,如今,卻成了一條骯髒噁心的狗,在此苟延殘喘,姐姐看了也是心疼啊!”
夏錦繡的腦子裡此時還是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句話在耳邊迴響着——你本是天上的鳳凰,本該豔冠天下,風光無限,而如今,什麼都沒了!
再看那下人們看自己的目光,以往的豔羨不再,取而代之的盡是恐懼和噁心,看自己,如同看一隻癩蛤蟆。
夏錦繡渾身冰涼,似乎都已經失去知覺了,精神和*一併在那極端的絕望和痛苦之下變得麻木,耳邊又傳來夏錦華輕柔的聲音。
“來,妹妹也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吧——”
一面小巧的鏡子便放在了夏錦繡的面前,那一面鏡子不同於一般的銅鏡模糊,反而是將她的臉照得清清楚楚,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節都一絲不差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夏錦繡看見那鏡中,出現了一張恐怖至極的臉,整張臉橫豎佈滿了深深的疤痕,皮肉外翻,傷口處一片腫脹,生生地將瓜子臉變成了包子臉,那外翻的皮肉顯出了黑色,那黑色似乎是一個個細小的魔鬼,正在她的皮下慢慢地腐蝕着她的容顏,她看見傷口之處,已經有黑中帶黃的膿血流出,噁心得令人想吐。 WWW◆ tt kan◆ c o
那鏡中的那張臉上,帶着無盡的恐懼、絕望,淚水沖刷而下,淚珠滾着膿血和奇怪的藥材,發出了難聞的味道,像是什麼東西腐爛所發出的罪惡腐臭。
“啊——”
夏錦繡忽然便發出了一聲尖叫,面容在扭曲,傷口被生生地扯開了,流出了更多混合着膿的血跡來。
她尖叫着,就欲打碎那鏡子,但被手腳依舊是被踩着,想出手都難,夏錦華已經收了玻璃鏡子,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之上。
看着那如狗一般趴在地上,還被葫蘆娃給一腳踩住的夏錦繡,看着她臉上的濃血四濺,實在是噁心。
“妹妹如今這模樣,真是亮瞎姐姐的狗眼了,出了這等事情,姐姐心裡面也是傷心無比的,妹妹的臉看來已經是救不回來了,姐姐一定會爲你找到真兇的!”夏錦華別過臉去,似乎是嫌惡無比,都不敢看她那噁心的臉。
“啊——”
夏錦繡發出了一聲聲刺耳的尖叫聲來,“夏錦華,你這個惡毒的賤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黃氏也一聲聲地咒罵着,那牀上的安定侯長長地喘了幾口氣,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模樣。
“來人,給侯爺送點湯藥!”夏錦華忙命令道。
幾個丫鬟忙端了上等的蔘湯去,給安定侯吊命。
夏錦年也驚呼着,但馬上便被人堵了嘴巴。
夏錦華依舊是坐在那椅子之上,問那地上跪着的一羣先前指證自己的奴婢。
“本郡主且問你們,你們是在何時發現本郡主在三小姐院兒附近出沒的?”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看看夏錦年,再看看夏錦繡和黃氏等,紛紛汗流了一地,卻無人敢出口。
夏錦華便不廢話了,直接給了雷神一個眼神,雷神便牽着小伍到了那羣奴婢的面前。
這些奴婢都是知道那條狼的,那可是狼,吃人的狼,不是狗,此時那狼便在自己的面前,急促地喘着氣,似乎還能聞到一股腥臭之味,幾個奴婢嚇得魂不附體。
紛紛求饒:“郡主饒命啊,我們等不曾看見你,都是二小姐讓我們這麼說的。”
夏錦華冷冷一笑,看向了夏錦年,見她面色一百,雙目圓凳地看着夏錦華,帶着無盡的恐懼和憤怒,那牀上的安定侯和黃氏和夏錦繡,都看向了夏錦年,紛紛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夏錦華面向了夏錦繡院兒之中的幾個奴婢,道:“三小姐被人打暈在茅房之中,並且逃逸,那茅房是三小姐自己院兒中的,想來出手的人一定是三小姐院兒中的伺候的丫鬟,或者,院中的人肯定是看見那兇手的,你們說吧,是誰幹的。”
無人應答。
夏錦華也不說什麼威懾話了,直接一個手勢,四狗子和五狗子已經齊齊地衝了上去,就要挑那最好吃的下口了。
兩狼逼近,聽見那一堆丫鬟哭哭啼啼,大呼冤枉。
那裡面確實是有冤枉的,但心裡有鬼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
那人能將夏錦繡的臉劃花,必定是對她的行蹤十分了解,十有*是她院中伺候的人。
見無人承認,夏錦華便也不多廢話了,直接給了雷神一個指令,雷神將手中的繩子一鬆,兩頭狼便齊齊衝了上去,瞬間便撲倒了一個丫鬟,便開始撕咬了。
那丫鬟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之聲,慘呼和狼的咆哮混合在一起,令人在場的每一個人心驚肉跳。
忽然便聽見那被撲住的奴婢大聲求饒:“郡主饒命,是我,是我做的!”
雷神忙將那兩頭狼給勒了回來,見那丫鬟臉上幾個牙印,渾身都是血,淒涼無比,不知道是被咬了多少口了,倒在那地上不斷地抽搐着身體,隨着抽搐,便有不斷地鮮血從傷口之中涌出來。
她批頭散發,支撐着身子如惡鬼般地朝夏錦華爬來。
“郡主,是我,是奴婢做的,奴婢是外院打掃的,是二小姐身邊的夢蘭給了奴婢那把刀子,是她讓奴婢悄悄躲在茅房之中等三小姐出現,就給她一記悶棍然後毀容!都是奴婢做的,求郡主饒命!”
看她爬過的地方,是一條條的血痕,腥臭味瀰漫了全場,令在場的人心驚肉跳。
從夏錦華這院兒中傳出去了消息,說每天早晨準時上一個茅房,能排毒養顏,府中的丫鬟小姐們紛紛效仿,效果還真是不錯,那其中便包括夏錦繡,每日那個時辰都要出現在自己的茅房之中,那丫鬟知曉,便埋伏在那裡面,伺機下手。
她早恨極了夏錦繡了,去年這丫鬟因爲失手打碎了熱茶杯,濺了夏錦繡一腳,被夏錦繡用簪子生生地毀容了,失去了容貌,對於這些丫鬟來說就等同於失了所有前程了。
此時那丫鬟擡起臉來,面上一條長長的疤痕如蜈蚣般的橫陳着。
夏錦繡呆呆看地看着那丫鬟,心生恐懼,讓聽見說是夏錦年身邊的丫鬟收買她來毀自己容貌之時,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夏錦年,夏錦年此時還被女侍衛給制住了嘴巴,不能說話,只能‘嗚嗚’兩聲,一邊劇烈地掙扎着,但也掙不出那侍衛的鉗制。
夏錦華聽了那丫鬟的供詞,目光落在她那血淋淋的手臂之上,這般的情景讓一邊的衆多奴婢嚇得暈的暈,吐的吐,整個房間被籠罩一股奇怪的氣味之中。
五狗子能聞出誰曾經持過那把刀,所以纔會盯着這人咬,夏錦華面上不見半點的憐惜之色,反而質問道:“你確定是二小姐身邊的夢蘭給你的?而不是故意說謊誆騙本郡主?”
那丫鬟此時哪裡還敢說謊話,“都是夢蘭指使奴婢做的,夢蘭說這是二小姐吩咐的,奴婢也只是聽命行事啊,求郡主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丫鬟哭喊着,伏在地上痛苦着,血流一地,此時那黃氏等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錦年。
夏錦華卻又滿是懷疑地質問道:“三小姐院兒之中如此多雙眼睛,你一個人能做這麼大的事情,還不被人發現?”
那丫鬟忙道:“夢蘭說二小姐恨極了三小姐了,散盡了自己房中的體己也要毀了三小姐,二小姐用重金收買了三小姐院中的一半丫鬟,有人幫着放哨探路,奴婢自然是能全身而退!”
那三小姐院中的丫鬟個個低聲不語,身軀都能微微地顫抖着,那其中到底是心虛,還是真正的害怕被殃無辜,便不得而知了。
夏錦華便不再追問了,而是看向了夏錦年,“如何,二妹妹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夏錦年終於是被解放了嘴巴了,馬上便張口狡辯道:“都是你,夏錦華,都是你陷害我的!”
她忙看向了黃氏和安定侯夏錦繡三人:“爹爹,娘,我絕對沒有做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真的沒有,不是我,都是夏錦華陷害我的!”
夏錦華冷冷一笑,看向了那夏錦年院中的人,冷冷地看了一遍,道:“今兒個我的狼可是還沒吃飽呢,看你們這羣小丫鬟細皮嫩肉的,很好吃的模樣啊!”
“郡主!饒命啊,不關我們的事,都是二小姐和夢蘭設計的,奴婢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求郡主饒命,奴婢等不知情!”
“都是二小姐做的,若是郡主不信,可以去看二小姐的房中,體己都被散盡了!”
衆奴婢已經求饒道。
“住口,你們這些賤婢!”夏錦年如野獸般的怒吼一聲,還天真地以爲安定侯能救自己,忙奔到了安定侯的牀前,哭泣道:“爹爹,真的不是女兒做的,女兒是被冤枉的,都是夏錦華她陷害我的,我身邊的人都被她給收買了!”
安定侯看着那痛哭的夏錦年,再看看那盛氣凌人的夏錦華,眼中終於還是有了一絲懷疑。
夏錦華也懶得狡辯了,將那淬毒的刀子往夏錦繡面前一踢,“多的話我也不說了,如今我可是已經將兇手爲你找出來了,你要怎麼做便是全看你了。”
葫蘆娃也將夏錦繡給鬆開了,夏錦繡看着眼前的那把刀子,看見光亮的刀身反射着此時自己那醜陋無比的面容,目光從夏錦華的臉上,移到了那承認下手的奴婢的面上,再到那正在安定侯面前苦求的夏錦年身上,猩紅更甚。
此時,門外匆匆有人來報,看見此時房中的情況,也是一愣。
但見得夏錦華已經帶着自己的人和狼揚長而去了。
今日的侯府,又是一場熱鬧。
等夏錦華走後,那彙報的人見這滿屋子的血腥,特別是看見那地上如死狗般的夏錦繡,被嚇得不輕,但還是壯着膽子去了安定侯牀前彙報:“秉侯爺,倉庫被盜了,所有的財物甚至是三小姐的嫁妝都被盜得一乾二淨!”
那還在牀上的聽之安定侯瞪直了眼,雙目突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彙報之人。
“怎麼回事?”黃氏立馬迎了上去,雖然滿身的狼狽,但還是企圖在這些下人面前拿出了當家主母的威嚴來。
“今早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夢蘭連同新管家和其子等人進了倉庫之中,將三小姐的嫁妝,和侯府的財務都搬走了,現在不知所蹤!”
“什麼!”黃氏驚起,大喝了一聲,倉庫之中的,可是放着侯府的最後一點財產了!
她上前,一生氣便給了那侍衛一腳:“沒用的東西,本夫人養你們這羣東西有何用的!”
那彙報之人乃是前院之中的侍衛頭領,被黃氏這婦人踹了一腳,心中幾多憋屈,他們這些侍衛都被拖欠了好幾個月的工錢了,能來彙報已經算是不錯了,他道:“侯爺、夫人,管傢伙同了守倉庫的侍衛們,昨天在侯爺那處騙了鑰匙去,偷偷配了新鑰匙,昨晚將倉庫的財物都偷出去了,今早有人看見管家和夢蘭一道出府的!”
黃氏氣得身軀一個顫抖,完全顧及不了夏錦華了,往後一倒,但幸好及時扶住了椅子,纔不至於摔倒,她忙又問道:“門房呢?把門房的人都給本夫人叫來!”
那侍衛頭領爲難:“夫人,門房的人跟管家一起跑了……”
黃氏一下跌坐在那椅子之上,哭泣道:“家門不幸啊!”
而那安定侯身邊正哭訴的夏錦年,更是心中一震——夢蘭一直和管家的兒子相好,沒想到他們早已經計劃好了要偷侯府的東西出去!
如此正好,可以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夢蘭身上!
忙道:“爹爹,都是夢蘭策劃了這些事情,女兒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安定侯現在哪裡還有心思管誰毀了夏錦繡,聞此噩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去,就這麼去了,但還是咬牙挺過來了。
那侍衛撇着這房中的主人,夏錦繡被毀容跟夜叉似的在地上伏着,黃氏和夏錦年都在圍着安定侯哭泣,牀上的安定侯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那侍衛低頭冷笑着。
侯府早已經敗得差不多了,就等安定侯嚥下那最後一口氣了。
侍衛大着膽子道:“侯爺夫人,前院的幾十個侍衛,已經是三個月沒發工錢了,侯爺夫人你們看是不是該表示表示了,這都要過年了,小的們家裡也是有老有小的。”
“滾!”黃氏直接一聲爆喝,拿着茶杯就砸過去,歇斯底里地罵道:“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連個倉庫都看不好,還有什麼資格來要工錢!滾!滾出侯府!”
那侍衛聽此,終於是怒了,忽然站起了身來,怒目看向那二夫人:“你們這些深閨貴人們還在錦衣玉食,我們這些護院兄弟們卻已經快無米下鍋了,你們可曾想過我們養家餬口的難處!方纔郡主已經說了,讓我們去侯府裡面隨便拿東西來抵工錢!”
說罷,一個瀟灑的轉身,光明正大地順走了安定侯桌上的那一枚值錢的青玉案,還打開了衣櫥,拿走了幾枚價值連城的玉佩!
“反了反了!”黃氏大怒,“來人,給我打死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果然是衝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護院,衝向了那侍衛,但卻不是拿人,而是幫着搶東西,幾人將那衣櫥之中,安定侯的幾件衣裳、腰帶、佩玉光明正大地便拿走了。
那房中人倒是不少,跪着許多丫鬟,但無人敢出聲,唯一出聲就是那地上,方纔被咬了幾口肉的丫鬟,正哼哼唧唧地哭着。
眼看着幾個侍衛踢倒桌椅,當着安定侯的面便將這房中的值錢東西給順走了,安定侯狠紅了眼,那侍衛頭領,卻面不紅心不跳:“侯爺,不要怪小的們,小的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自這二夫人掌家以來,府中下人工錢一少再少,管家採辦等人私吞這侯府的財物,侯爺您也看不見,如今,我們那外院的護院們,已經三個月沒拿到工錢了,將近年關家中卻無米下鍋,小的們只有拿侯爺的東西來換錢抵債了。”
說罷,便齊齊地走了。
留下那怒吼的黃氏,和牀上差點又被氣得吐血的安定侯。
卻見那離開的侍衛又回來了,對那院兒之中跪着的丫鬟好心‘提醒’:“方纔郡主已經說了,你們這些丫鬟婆子拖欠的工錢,若是想要的話,就去小姐夫人的房間之中拿東西來抵,拿了離開侯府,不要回來了,城東二老爺那處還缺人,要是想去,就趁早去了。”
說罷,又大搖大擺地走了。
那房中跪着的丫鬟們不曾說話,但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們終究是女子,沒男子那般的膽大。
此時夏錦年站出來,拿出小姐的威嚴來:“誰敢動就拉出去亂棍打死!”
一話,將那蠢蠢欲動的人都給嚇住了,靜默地跪在原地,這房中,只有夏錦年這麼一個正常的主人了,她提起裙襬,氣勢洶洶地便要出去了。
“我倒是看看,誰敢在我侯府撒野!”
但還未踏出兩步,忽聽得背後一聲似人似鬼的尖叫。
“我殺了你!”
一個冰冷的軀體忽然便撲了上來,將那夏錦年痛快地往那地上一撲,兩人滾做了一團。
很快,夏錦年便驚恐地發現自己被人給按在了身下,耳邊傳來尖嘯之聲。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見夏錦繡那張極度扭曲的臉猙獰無比,近在咫尺,傷口被迅速地撐大了,流出了噁心的膿血。
夏錦年驚恐無比地看着那張比魔鬼更可怕的臉,忙尖叫出聲:“救命啊,快將這瘋婆子給本小姐拉開!”
話剛落,夏錦年便覺得面上一陣刺痛心扉的痛處,夏錦繡已經用那長長的指甲,生生地將她的麪皮刺破了,夏錦年痛得發出了一聲聲的尖叫。
這個時候,王小三等忙來將她們兩人給奮力拉開。
此時這房間之中一陣鬨鬧,門外院子之中也是一陣鬨鬧,原來是那些侍衛組團來拿侯爺院中的值錢東西。
花瓶、珍玩,珠寶,什麼值錢拿什麼,院中人來人往。
那些個丫鬟也不禁起了心思,特別是做賊心虛的,留下來遲早讓那心理變態的三小姐給折磨死,不如搏一把,趁着混亂,還真是有些大膽地溜出去了,加入龐大的討薪隊伍之中。
“住手!住手!你們這些賤婢!住手!”黃氏眼見這一切,慌忙要出去阻止,但是才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夏錦繡死鬼非人的尖叫之聲。
“我要殺了你!”
夏錦年被幾指甲刺破了麪皮,雖然不如夏錦繡那邊的恐懼,但也算是破了相了。
夏錦年一直以來壓抑的真實感情在這般的情況之下,再也遏制不住爆發而來。
“對,就是我,就是我將你的臉毀了,你這個小騷狐狸,你除了麪皮,你還有資本,你憑什麼搶走本來應該屬於我的東西!爲什麼!你夏錦繡就是個賤人!”夏錦年終於是怒吼着,猙獰着面孔將夏錦繡的反壓在身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那牀上的安定侯聽見這話,方知曉事情的真相,再也受不起這般的打擊,暈倒在那牀上。
“我殺了你!賤人!賤人!”夏錦繡嘶吼着,渾身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反撲而上,兩人在這房中廝打着。
“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個賤種,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你就跟蛆蟲差不多!”
“啊——”夏錦繡喉嚨口發出了陣陣如野獸般的嘶吼,兩姐妹已經不死不休般。
黃氏一邊擔心那外面的東西,一邊又提心吊膽地看着這兩個女兒,分身乏術,最後還是衝了出去,試圖阻止那些來搬東西的下人們。
這房中,還有幾個丫鬟不曾走,都是些家生子,無處可去,便只得硬着頭皮來試圖分開兩人,但是那一個個的奴婢也是怕啊,怕那三小姐的指甲萬一戳到自己臉上來,再混點她臉上的膿血來,將自己也給搭上去了,那便是萬劫不復了。
反正二夫人出去阻止人搬東西,老爺也暈倒了,王小三正忙前忙後地去請大夫回來,衆多丫鬟索性也不搭手了,任憑那兩位小姐打得像狗一樣滾來滾去。
直到黃氏回來的時候,衆人才假意上前去拉一拉,那兩位小姐如今已經筋疲力竭,被輕易地分開了,分來兩地尖叫着。
夏錦年下手夠狠,打蛇打七寸,死命地揪着夏錦繡的臉不放,將那傷口一條條地撕開了,夏錦繡鮮血滿面,抱着臉瘋狂地哭着。
而那夏錦年也好不到哪裡去,夏錦繡將她臉用指甲劃破了,還用自己面上的毒血往她面上塗過去——
夏錦年此時正痛苦地滾來滾去,捂着那張臉,尖叫和哀嚎之聲刺破了天。
今日的侯府,熱鬧一出接一出。
二小姐和三小姐的房間之中,能搬的基本都被搬走了,走了大部分的護院,這些人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出去了自是有活路,不少奴婢也走了,去了二老爺那處,那邊還真的收了。
但也有一部分走不了的,或是家生子,一家都在這裡,或者是賣身契在侯府這裡,走不了,但也偷偷地拿了東西來藏着,靜靜觀望。
其他的院子之中,也各自有自己的打算。
苟姨娘那處沒有反應,但是梅姨娘已經帶着雙親和私財,和一個護院私奔了,反正現在的安定侯已經管不了事情了,二房的人也不會來管這攤子爛事,幾個主人,都殘得差不多了,那郡主又是個白眼狼,纔不會管侯府的死活,索性跑了個一乾二淨。
蘇姨娘那處,也是開始準備包袱了。
這侯府如今就是個地獄,能走的人都走了,只有不能走的,沒有不想走的,她蘇姨娘自然是恨不得立馬插翅而去。
第二日下午的時候,冬奴來接蘇姨娘出府去,說是蘇姨娘重病,要回孃家去養病,暫住一段時間再回來。
她這一去,便就是不回來了,反正如今的侯府之中,人人自顧不暇,哪裡還會管她。
蘇姨娘坐在馬車之中,心情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心跳得特別快。
一會兒馬車直接出了城,到了城外的一處樹林之中。
那馬車才挺穩,蘇姨娘便聽見一聲聲的稚兒歡笑聲。
她渾身一震,猛然地掀開那簾子,便看見那大道之上,站着十幾個人,其中便有她的雙親,蘇父的手中,便抱着一個孩子,正對着她笑着。
“爹,娘,隆哥兒——”
蘇姨娘從那馬車之後總狂奔而出,衝向了自己心心念唸了許久的人。
“隆哥兒!”蘇姨娘從蘇夫手中抱過了夏尤隆來,哭得死去活來。
夏尤隆卻對着她‘呵呵呵’地笑着。
蘇夫拍拍蘇姨娘的背,柔聲道:“雪顏,隨爹走吧,最後一班船就要走了。”
蘇姨娘擦擦眼淚,似乎是重活了一輩子似的,重重地點點頭,抱着隆哥兒回頭看那侯府的馬車,見馬車已經漸漸地遠去了。
冬奴的聲音傳來:“郡主說了,蘇姨娘要好生照顧隆哥兒,那可是郡主的親弟弟!”
蘇姨娘欣喜地點點頭,那侯府的出來的人種,她算是最幸運的。
她低頭,看着懷中的孩子,低聲笑道:“隆哥兒,姐姐待你多好,你以後可要一輩子記得。”
夏尤隆還是‘呵呵’地笑着。
蘇姨娘忽然便抱着夏尤隆,朝那馬車的方向,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侯府之中,夏錦華正將小肆腳上的信件取下來,見那一張信紙上面,又花了扭扭曲曲的圖像。
夏錦華不禁失笑,這某人的畫工實在是渣,但好歹也是他畫的,她還是翻來覆去地看着。
那是一副用炭筆畫的不知所謂的東西,抽象無比,實在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夏錦華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遭,面上的笑容忽然便一凝,眉峰一聚,面色變得沉重。
那副畫之中,夾雜了很多梵文,能勉強拼成幾句話。
那裡面,藏着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夏錦華看着那畫,面色沉重無比,似乎是遇見了什麼重大的難題的,思索了片刻,忽然便勾脣一笑,便提筆,也畫了一幅畫抽象派炭筆畫,隱藏了幾段話在裡面。
又讓小肆給送了出去。
天色已晚,便看見冬奴回來了,對夏錦華回稟道:“小姐,蘇姨娘已經送走了。”
“恩,”夏錦華點頭應了一聲,送走了夏尤隆,她便放心了。
接下來,該是好好地對付安定侯了。
安定侯已經去了半邊天了,但這遠遠沒有達到夏錦華的要求。
夜深,安定侯自昏迷之中醒來,馬上便聽見耳邊傳來了啼哭之聲。
他大睜了眼睛,便看見黃氏在自己牀邊哭泣着。
見他醒來了,黃氏忙擦擦眼淚:“老爺,您總算是醒了!”
安定侯眼珠子轉轉,看見自己的睡房,空了許多,不知道是被人搬走了多少東西了。
此時的他,倒是安靜了,也不曾生氣,似乎是麻木了。
見黃氏那沒了鼻子的臉,包着一層紗布,安定侯便不覺得倒胃口了,但此時他也沒得選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眼珠子轉着。
大夫說已經安定侯已經完全癱瘓了,下半輩子便要在牀上度過了,能不能說話,要看後期的治療。
此時,安定侯只能用眼珠子轉轉,黃氏一看便知道他擔心什麼,道:“您放心,錦年和錦繡已經各自送回房去了,錦繡的臉是沒得治了,錦年的臉,也不容樂觀啊——”
今天和夏錦繡一場掐架,夏錦年被抓破了臉,還被毒血感染了,現在整個臉都腫成了饅頭,回到房間之中見自己的東西都沒了,甚至那幾箱子的臭嫁妝都讓人給搬了去,氣得火冒三丈,在院中大吵大鬧,罵天罵地,罵安定侯偏心,罵黃氏偏袒,罵夏錦繡佔據了屬於她的位置,罵夏錦華陷害她,罵夢蘭吃裡扒外,罵了半宿,還是罵不下去了,自去休息了。
夏錦繡那房中,夏錦繡卻是異常的安靜,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沒有燭火的房間之中,背對着窗外,默默地坐着。
但是心裡面的怒火卻在熊熊燃燒着,已經到了一個頂峰,她的神經已經異常瘋狂,瘋狂到恨不得毀滅這世上一切美好的的東西,來爲她的一場驚世容顏陪葬。
所有的丫鬟們都小心翼翼地退開了,就怕這位小姐發起火來,自己也落得跟二小姐一般的下場。
坐到了半夜,夏錦繡忽然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小姐,您去何處?”
夏錦繡冷冷地看着那攔着自己的丫鬟,看見她那嬌俏的臉蛋,眼中閃過可怕的妒火,那恐怖的臉已經被用了紗布包裹好了,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其中的痛苦,只有她知曉,她強忍着那痛苦,咬牙道:“我去侯爺那處,你讓人傳話給二小姐,讓她好好想想,是誰害得她如此!”
片刻之後,兩姐妹一前一後地出現在了安定侯的房中,此時那處,黃氏正坐在牀前啼哭着。
“老爺,咱們以後可是要怎麼辦啊?”
黃氏現在有些後悔了,實在是不該在安定侯身體狀況不好的時候,去算計那些事情,將安定侯活生生地氣成了這般模樣,可是若是不算計,如何能消她心頭之恨?那夏尤隆始終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兒,非得除了了心中才順氣。
可如今可如何是好,安定侯成這幅模樣,侯府的頂樑柱便塌了,她這個深閨夫婦人沒了侯府和安定侯的保護,根本無法生存。
這便是夏錦華的聰明之處,對付黃氏夏錦繡等,根本無用,她要對付的是侯府,對付的是安定侯!
她一點點地逼着黃氏出手,自己再一點點地推波助瀾,看似每次自己都是容忍,但每次,都是給安定侯和侯府重重一擊——黃氏給自己的是物理攻擊,她還安定侯的卻是一個個蓄滿能量的魔法攻擊!
侯府一倒,黃氏夏錦繡這等依附着侯府存活的深閨婦人自然是不會好過的。
她與黃氏不同的是,黃氏的目光只看到了內院,而夏錦華,看見的是整個侯府甚至整個京城!
安定侯聽着黃氏絕望的哭泣,目光也黯然無比,胸腔一陣起起伏伏之後,眼中流出兩顆渾濁的淚來。
黃氏的哭聲忽然一頓,那面容變得十分扭曲:“都是她,都是那個災星害的!”
安定侯也知道黃氏說的是誰,暗淡的眼忽然便一亮,轉而便被無盡的怒火所覆蓋。
“咱們的侯府本來是好好的,自她一回來,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更是落得如今這境地,都是那個災星害的!”黃氏唾罵着:“夏錦華那災星不得好死!”
忽然,門被推開了,夏錦繡和夏錦年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兩人也不爭吵不掐架了,兩人皆是一般冷冰冰的面目,兩張被毀去的面容,一致冷冷地看着安定侯。
夏錦繡首先出口,“爹爹,都是那賤人害得女兒如此,女兒就算就是搭上這條命也要讓她萬劫不復!”
安定侯點點頭,眼中那點靈火被無限地透支放大,成了熊熊的烈火……
安定侯府有自己的惡毒打算,但夏錦華也剛剛得知,閻璃那處也是不甘心夏錦華如此便被司空絕給娶走,也籌備着一個更大的計劃。
他們兩夫妻是四面楚歌兵臨城下,還是攜手共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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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和男主將會攜手,打一場漂亮無比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