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奕呵呵一笑,坐在椅子上,招呼樑聚財:“好了,財叔,不必拘禮,你也坐吧!”
聽得眼前這傳說中活了三百多歲的人叫自己財叔,樑聚財嚇了一大跳:“大人您叫我小財就好,叫財叔小人可愧不敢當。”
“呵呵,我叫你小財,豈不是顯得我很老?”
聽着這老怪物語氣輕鬆地開着玩笑,樑聚財也莫名其妙地輕鬆起來,剛纔被趙六嚇出的一身冷汗也消失了。
黑喬卻沒有武奕這麼輕鬆,他蹙着眉頭沉聲問:“肖邦那邊還沒消息?”
“沒有,連洛冰王子殿下也沒有消息。”樑聚財簡潔地回答,沒有加入自己的猜測。在這兩個積年老怪物面前,自己的那點兒微不足道的閱歷還是不要拿出來獻醜的好。
武奕懶洋洋地瞟了黑喬一眼,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老傢伙你太緊張了,你真以爲胖子一個人在外面這麼多年是吃素的?”笑了笑,他又用調侃的語氣說:“吃素能吃那麼胖?”
黑喬被他這麼一說也輕鬆起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樑聚財看看這兩祖宗坐下了,急忙屁顛顛地去給這二位祖宗倒茶。
天驕秉承了天天拍賣場的傳統,主管喝的茶葉同樣也是一個銀幣一斤的便宜貨。樑聚財一看那茶葉包,老臉通紅,心說不好,向兩個老傢伙告了聲罪,一溜小跑地去貴賓室拿給客人喝的茶葉。
武奕嘿嘿地笑道:“看看,看看,他可不知道這幾年來咱倆喝的也是這種敬神茶。你說一個能讓咱倆都老老實實地喝着這種茶葉,還辛辛苦苦地給他免費教徒弟的傢伙,能在洛沐的手上吃了虧?你就放心吧!”
黑喬老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他倒也不嫌棄那茶葉不好。自己起身洗了茶杯,泡了兩杯茶,先遞給武奕一杯,這才坐下笑道:“倒也是,即使闖出禍來也無妨,就算他把洛沐那小兒切掉個胳膊腿什麼的,只要有我在,也能想辦法給他接回來。”
“哎!這麼想就對了,”武奕樂呵呵地抿着劣質的茶水:“其實這次究竟是誰闖下大禍還真說不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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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野熊林邊。
胖子放開洛冰,從手上的指環裡掏出一盒藥膏,細心地給洛冰脖子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塗了厚厚一層。
他很心疼地咧着嘴:“王子殿下不瞞您說,這藥膏可老貴了,我連蒙帶騙的也只弄來這麼一盒,這下子給您一個人就用掉一半。”
胖子沒有吹牛,洛沐脖子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癒合,都能看到那小小的肉芽互相糾結着,上面薄薄的一層皮膚漸漸變厚,由粉紅色變成洛沐本身的膚色。
傷口如此之快地癒合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疼痛的程度比當初受傷時只重不輕。
開始時洛沐還咬着牙一聲不吭,豆大的冷汗從他頭上滴了下來,但是當皮膚開始生長時,他終於疼得忍受不住,低聲呻吟起來。
現在,傷口已經完全長好了。無論是誰也看不出來洛沐的脖子受過傷。
胖子臉上帶着歉意的微笑,隨手拍了拍洛沐的肩:“王子殿下,抱歉今天真的很失禮。可是我也沒有辦法,誰叫我這一輩子只喜歡了真真這一個女孩兒呢?”他悵惘地擡頭望天:“這下子慘了,好容易在天驕找到個混飯吃的高層管理的工作,被你這麼一搞,沒了……”
“媽的,老子的脖子都快被你搞斷了,你那個破爛工作算個屁!”洛沐心裡恨得牙都癢癢,可臉上還得陪着笑——在這荒郊野外的,他更不敢惹胖子。
剛纔在城門口,手下有個機靈得過了頭的侍衛帶着幾個同樣機靈的侍衛,換了衣服混在出城的百姓堆裡,想瞅機會把洛沐救出來。沒想到被胖子那小圓眼睛一眼識破,後果就是洛沐脖子上的傷口立刻深了幾分。
脖子上傳來刺骨的劇痛,鮮血泉涌,洛沐嚇得連連喝罵,把那幾個亂拍馬屁逞英雄的傢伙罵了個狗血噴頭。王子殿下言辭之犀利刻薄惡毒,罵得那幾個傢伙羞愧無地,差點當場一頭撞死在城門上謝罪。
現在的胖子大頭呈四十五度角微微朝天空仰着,小圓眼睛深沉地望着天空,臉上的神情悠遠迷茫,充滿了最深沉的哲思。
洛沐和葉真真莫名其妙,也跟着他朝天空看去:那裡什麼也沒有,就連雲都沒有一朵。
洛沐不是沒動過趁着胖子走神殺了他的念頭,但這只是想想而已:這肥頭大耳的傢伙不僅古武技身手了得,元素力也同樣高得可怕。最爲可怕的是,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把元素力和古武技結合起來,自己那兩名侍衛也算是高手了,在他手下只一招就都死翹翹了。
洛沐可不想自己成爲死屍,自己的身份多金貴,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就算將來父王給自己報了仇,自己已經成了死人,那又有什麼用?
活着纔是最最重要的。
洛沐胡思亂想着,一邊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胖子。
胖子終於看完了天空,指着野豬林外揮手:“好了,你去吧!我就要流落天涯了!王子殿下,永別了!”
洛沐臉上堆着笑,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着,心裡卻在暗暗發狠:“永別?不!我保證咱們很快就會再見的!到那時我要把你,還有你身邊那個臭娘們,一刀刀地零剮了喂角豹!”
看着洛沐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樹林的盡頭,葉真真忘了羞澀,抓住胖子的手問道:“肖邦,那我們怎麼辦?還有,我父母親怎麼辦?這壞傢伙找不到我們,會不會把他們抓起來?”
葉真真話語中連着兩個我們讓胖子聽着很是受用。但他沒回答葉真真的話,先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魔獸徽章,隨着元素力注入,一對青鱗角馬出現在林中。
兩隻角馬上早已配好了鞍轡,它們不安地噴着響鼻,四隻碗口大小的蹄子踢着林中的草地。
胖子拉起繮繩,遞給葉真真一根:“咱們先騎馬走,邊走邊說,要不然一會兒追兵就到了。”
葉真真豔羨地看着青鱗角馬,一臉的難色:“可我不會騎馬?”
“哦?”胖子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嘿嘿,就等着你這句不會呢!
他很是爲難地道:“要不,事急從權,咱倆騎一匹馬走?可惜密林裡馬車不能行走,否則的話,把剛纔那馬車拉進來就方便多了。”
葉真真紅着臉,細長的眼睛裡水汪汪的:“肖邦哥,你帶我走吧,我,我坐在你後面。”
嘿嘿,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胖子朝林外看了一眼,估摸着這會兒洛沐快到林外了,他也不再託大,翻身上馬,把另一匹馬收入徽章,對葉真真伸出雙手:“來,我拉你上來!”
胖子的呆頭呆腦和笨手笨腳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捉住葉真真柔滑細膩的小手一拉,直接就把葉真真拉到自己身前。
這傢伙一點都沒有將要流落天涯的痛苦,厚言無恥地擁着葉真真滿臉幸福地說:“真真,你還是坐前面吧,這樣我才能護得住你。”
青鱗角馬在林中飛奔,這種有靈性的魔獸極爲機敏,天生就是森林中的驕子,兩人坐在它的背上,竟是連頭髮都沒被樹枝掛掉一根。
不多時,角馬出了樹林,跑上大路,更是跑得飛快,四蹄似乎要騰空一般。
馬兒跑得極穩,兩旁的景物不停地倒退,葉真真心中稍稍安定,往胖子懷中縮了縮:“肖邦哥,你還沒回答我呢,天驕和我父母,他們怎麼辦?”
胖子悠悠然:“出發時我已經吩咐曾建,讓他把你父母接到天驕的。估計這會兒已經到了。至於天驕麼?”他胸有成竹地賤笑一聲:“自然有蕭天來善後。什麼叫兄弟?兄弟就是在你闖禍時幫你擦屁股的那個人。”
胖子心中還另有個計較沒好意思說:我已經爲天驕打了五年工,現下好容易洛沐那二貨給我這麼個機會,我要不趁機扔下手上的活去滿大陸地度蜜月,真是對不起這五年來攢下的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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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爾塔山腳下的西南大營中。
山區的氣候比平原地帶要冷上一些,柱國大將軍蕭天身上披着一件薄斗篷,正在案前審閱文件。
年輕的大將軍神情專注,忽明忽暗的燭火照着他英俊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道朦朧的陰影。
賬篷門被無聲無息地掀開了,矮壯結實的晏道出現在門口。
蕭天眼皮都不擡:“怎麼樣了?”
晏道呵呵一笑:“老大果真非凡,已經猜到我的來意了?但是我敢保證,事態下一步的發展是你絕對猜不到的。”
“哦?”蕭天擡起頭來,饒有興趣地看向晏道:“總不會是洛沐偷雞不成蝕把米,吃了胖子的大虧吧?”
晏道驚得嘴都合不攏:“老大你是猜到的還是已經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了?”
“……”這樣也能猜對?
聽晏道繪聲繪色,如同說書一般地講完整個故事,蕭天立刻陷入呆滯狀態中,他呆了良久,才憤怒地道:
“可惡啊!這死胖子擺明了是要我幫他擦屁股!不管了,你就說獸人最近有異常動向,我自己都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沒空管這些閒事,讓他們去找洛冰!”
晏道臉上露出苦笑:“老大,剛纔我已經說過,只是你忘了。洛冰纔是真正的自身難保,是他把胖子領進洛沐府中的。他當時就被洛沐扣住了,現在還在洛沐府中面壁思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