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定下來要走,栩桐也沒磨蹭,不過三五天,東西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四阿哥或者烏喇那拉氏一聲兒令下,就包袱款款的上路了。
卻是不想,下午纔剛收到了烏喇那拉氏讓栩桐和武氏靜兒趕路的消息,傍晚就看見了四阿哥。
“明兒就要走了嗎?”
栩桐剛剛送走了武氏靜兒,正是疲憊不堪的時候,四阿哥只帶着蘇培盛,連通報也沒有,直接進了無竹居。
“嗯,明兒一大早就走。”栩桐起身,隨意的行了行禮,甩了甩帕子,低眉順眼的,卻是一點兒也不規矩,一屁股坐到了塌子上,也不伺候四阿哥換衣裳,也不張羅四阿哥洗手淨面,一聲兒不吭。
四阿哥也沒說什麼,指揮蘇培盛,直接到放他衣裳的櫃子裡拿出了件兒新做好的,裡裡外外的換了一遍,又在倩兮和盼兮的伺候下洗了手、淨了面,坐在了栩桐的對面。
栩桐看着倩兮和盼兮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收拾零零碎碎的東西,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坐着,只等着收拾好了,明兒一早就出發了。
看着四阿哥額角一直冒細汗,栩桐把面前的冰湃的沁心涼的瓜果往四阿哥面前推了推。
“天熱,爺往冰盆這兒坐坐,吃塊兒涼瓜吧,在井水中湃了一整天,沁心涼呢。”
看着四阿哥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栩桐無奈地拿着小叉子叉了一點點的紅瓤西瓜,遞到了四阿哥嘴邊,“爺,嚐嚐,是婢妾親手,辛辛苦苦的挖出來的,甜得很。”
“親手挖的?……倒是爺要走到了你的院子,纔有可能吃上這你親手挖的甜得很的紅瓤西瓜了。”
栩桐更往四阿哥身邊兒靠了靠,直到四阿哥小口的咬住了西瓜,這才鬆了手,“看爺這小心眼子,婢妾哪裡就沒給爺送去了?婢妾讓人去給爺送,是爺讓人說‘公務重要,不得入內’的,難道不是嗎?”
四阿哥的書房,從來是不讓他的侍妾們進的,烏喇那拉氏都不能,更別說栩桐了。
這人不讓栩桐的人進,是正常的,栩桐也不過是弄了小小的一碟子,做了做樣子罷了,當然,四阿哥規矩守禮,從來沒讓栩桐失望。
“是嗎?……去送了?爺怎麼不知道?”
蘇培盛十分有眼色,看着四阿哥不着痕跡的瞟了他一眼,趕緊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爺的話,李庶福晉派盼兮過來過,爺正跟五爺、八爺在書房,不讓人打攪,奴才也就沒讓人通報,直接讓盼兮丫頭回來了。”
“……是嗎?”四阿哥無意的點了點頭,又就着栩桐的手,吃了一塊兒醃漬的鮮亮亮的水蜜桃。
栩桐輕輕拽了拽四阿哥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四阿哥,“爺若進的好,婢妾一會兒就給爺多裝一些。婢妾準備了好一些,現在不能進的太多,進的多了容易鬧腸胃。”
看着四阿哥有些不依,栩桐站起了身,從一旁的冰缸中端出了一杯冰涼的涼茶,“這蓮子茶也是婢妾親手泡的,記得爺愛喝的,一直給爺坐在冰缸裡呢,沁沁的,涼涼的,爺嚐嚐?”
“大格格呢?”
栩桐並沒有因爲四阿哥來就把大格格吵醒,如今,正是嬰兒愛睡的時候,要是貿然吵醒,不定要怎麼哭呢,這麼祖宗,可是好不容易纔哄睡着的,“大格格正是愛睡的時候,睡個不醒呢,香甜的很。”
四阿哥點頭,然後不語。只略略的在栩桐這裡喝了一盞茶,就起了身,今兒是初一,按着規矩,四阿哥是要歇在正院的。
栩桐知道,明天一大早她是看不見四阿哥的,烏喇那拉氏已經恩准了她和武氏靜兒,想着她們明兒辛苦,就不用早早起來去正院伺候了。
“婢妾沒讀過多少書,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也幫不上爺什麼,只願婢妾不在家,爺好好保重身子,好好爲皇上辦差,婢妾也就無憾了……”
栩桐給四阿哥理了理衣領,看着穿着湖藍色旗裝,眉眼疏朗,身姿玉立的站在她面前的四阿哥,微微紅了眼眶,“只願爺,只願爺,只願爺……安康,願爺,願爺別忘了晨星,也別忘了,別忘了……婢妾。”
四阿哥只略略點了點頭,擡腳就往屋外走去,蘇培盛提着大大地食盒跟在後面,直到走到了門口兒,門內低低的抽泣聲傳來,“爺,別忘了……桐兒,桐兒還等您呢。”
四阿哥腳步微頓,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蘇培盛趕緊掀了簾子,四阿哥大步流星,蘇培盛一路小跑,一起離開了。
直到四阿哥離開,“……主子?”
“擺膳吧,明兒一早就要出發,咱們今夜早早歇息。”栩桐輕按了按眼角,發現淚珠兒滾個不停,才嫌棄的扔了早已被花花浸了秘藥的帕子,哭哭哭,沒得膈應人。
“是,主子。”倩兮捂着嘴笑了笑,本來心中的悲憤也淺了些,“傳下去,擺晚膳。”
今晚的膳食格外的豐盛,當初因爲栩桐懷有身孕,恃寵而驕,非強烈的要求了小廚房,烏喇那拉氏在四阿哥的暗示下,也就依了栩桐。
如今,這自己的小廚房,自然要把食材都利用極盡,到時候若是剩了,也無非是個浪費。
“主子,咱們還每樣食材留了一些,到時候去了莊子上,咱們也不怕手忙腳亂,用不着擔心。”
倩兮一邊擺飯,一邊給栩桐報告着明兒去莊子上的情況,特別是衣、食、住、行,雖說這莊子已經被四阿哥送給了栩桐,倩兮卻還是怎麼也不放心,一遍遍的確認,不停地想着後路。
“知道了,都依你,都依你。”栩桐無奈,以前沒發現啊,如今這倩兮,怎麼事兒媽似的?
只是這小事兒媽管着,不管栩桐怎麼說,卻也不鬆口,栩桐只能無奈地依了,“都依你,去收拾吧。”
倩兮咧了咧嘴,蹲了蹲身,“是,主子。”快速的起了身,一步不落的快速離開了。
“媽咪的小星星啊,叫額娘,叫額娘,額——娘,小星星,小星星——”栩桐用了幾口,天氣熱,吃不太下,直接撂了筷子,去了隔壁,那裡睡着她的小星星。
“主子,都準備好了嗎?咱們晨星格格身子骨兒好,明兒已經能守得住,主子別憂心。”
四阿哥給晨星挑了奶嬤嬤,對於栩桐插上一手的事兒也默認了,挑的是身家清白的楊嬤嬤、袁嬤嬤、樑嬤嬤和鄧嬤嬤。
對於栩桐插了一手,算得上是親選的鄧嬤嬤,栩桐更信任楊嬤嬤和袁嬤嬤,因爲是四阿哥愛女心切,精挑細選的。
而樑嬤嬤,面兒看着無可挑剔,栩桐讓花花細細的查了,也是面面俱到,可是對上樑嬤嬤,栩桐就是喜歡不起來,總覺得她是個藏奸的。
本來這樣的人,加上栩桐當初剛生了大格格萬分受寵,把人弄走也是可以的,可,偏偏,這人還是留下了,栩桐只得了四阿哥的一句保證,“桐兒,樑嬤嬤無害,留着吧。”
既然弄不走,栩桐也只能留下了,除了小心再小心,沒有任何法子,但願這人是太后娘娘或者是康熙皇帝送來的吧。
“好好兒看着大格格,吃食上也更精心些,雖說大格格不過是個女孩兒,但是大格格身體健康、活潑可愛,爺看重的不行,要不也不會剛出生就得了名字,都看好晨星格格。”
聽着栩桐敲打,一直站在牀邊的斯人趕緊洗耳恭聽,恭恭敬敬的行禮,“是,庶福晉,奴婢們定會好好兒守着晨星格格,不會讓晨星格格受委屈的。”
這晨星格格剛出生沒多久,晨星格格的生母李庶福晉就要到莊子上去養着,而這一去,多少時候才能回來,卻是沒了定數了。
可偏偏,本該悽悽慘慘慼戚,哭哭啼啼,可憐可惜的李庶福晉,光彩照人,溫和大方,高貴矜持,一點兒悲慘的樣子也沒有。
“我也不是那惡人,只要你們照看就好了晨星格格,獎勵我卻是不吝嗇的,而若是晨星格格有一點兒不好,讓你們吃點子苦頭,對我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獎勵這種東西,栩桐並不吝嗇,畢竟,她有的是錢,李家可年年不缺她的錢,還別說那金山銀山玉山寶山,數不盡的金銀珠寶,不過是她不怎麼願意花銷,例如非要問四阿哥要個莊子。
朝着栩桐蹲身回話的是樑嬤嬤,“庶福晉,這晨星格格就是奴婢們的命,奴婢們自然會好好兒照護着晨星格格,庶福晉只管放心,奴婢們不會讓晨星格格出任何差錯兒的。”栩桐點了點頭,又抱了抱晨星,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起來了,姐姐……”
半夢半醒間,栩桐準確的一把撈起了花花,翻身壓在身下,“哎,花花啊,你姐姐我困得很,咱們就不去了啊,不去了……”
即使被壓住了,可花花卻一點兒不氣餒,“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栩桐拍了拍花花的後背,語帶寵溺,“不湊熱鬧了啊,花花,不湊熱鬧了。”
“姐姐姐姐姐姐……”
終於,栩桐還是睜開了眼,從牀上爬起來,迷迷瞪瞪的看着花花,“花花啊,姐姐起來了,起來了,怎麼了?到底有什麼事兒叫姐姐呢?”
花花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在栩桐的牀上跳了兩跳,“姐姐還裝糊塗,武氏都抱着大阿哥去正院了,姐姐怎麼還在這裡?花花早就告訴姐姐了,姐姐!:”
如今不過三更半夜,這武氏大晚上的不睡覺,抱着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去正院吹風啊?!
多虧還是炎炎夏日,要是寒冬臘月的,就大阿哥那小身子骨兒,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呢?
“這大半夜的,小星星還睡覺呢。”
花花把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落了滿被子的油桐花,又漸漸隱去,“不管不管,姐姐趕緊起來,小星星不去,姐姐就自己去,姐姐,趕緊的……”
栩桐嘆氣,卻還是點了點頭,這樣的時候,若武氏靜兒不去正院,等天一亮,她們直接出發也就是了,可偏偏武氏靜兒去表心跡了,若是栩桐不去,就要被四阿哥那小心眼的記恨了。
“倩兮,盼兮。”
栩桐話音一落,倩兮和盼兮就急急忙忙的進了內室,兩人起得早,早就穿戴好了,只等着栩桐醒了,“主子,可是要起身?”
栩桐點頭,她要去正院伺候四阿哥和烏喇那拉氏,“唔,更衣,去正院。”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