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後,弒一就要出去。
“哎,等一下。”卻被路筠玉叫住了,路筠玉揉了揉肚子,擡起頭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對着弒一道,“那個,弒一,你能夠給我準備點兒吃的嗎?我有些餓了。”
弒一點了點頭,先是一愣,隨後恭敬的道,“好的宮主,屬下這就去準備。”
弒一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小二就端進來了好多的食物,雞鴨魚肉,可以說很是豐富,最後若不是路筠玉說太多了讓他們撤下去幾個,他們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看着這慢慢一桌子的食物,隨着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路筠玉就着急忙慌的坐了下去,很是暴力的撕下一塊雞腿塞進了嘴巴里,很是不雅的咀嚼了起來。
素油雞可是越國的一道名菜,路筠玉此刻吃的那叫一個歡,當然吶,獨寵素油雞的同時,路筠玉不忘記也吃一吃其他的飯菜。
一陣風捲殘雲過後,僅僅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時間,滿滿的一桌子食物,就全都進入了路筠玉的肚子裡,進來收拾桌子的小二看到這一幕後,下巴差點兒脫臼。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可以吃的下這麼多的食物。
心裡不由得咂舌,這姑娘幸好的是生在鐘鳴鼎食福貴之家,若是身在普通百姓人家,豈不是要把家人都吃哭了......
——隔壁的房間裡。
嫋衣張了張嘴巴,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是又似乎有所顧忌。
“衣衣,你怎麼了?從剛纔回來就很不對勁啊?”弒一很是清楚的看到了嫋衣的表情,也看到了她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的樣子。
“滾開!煩着呢?!”
對於弒一的關心,嫋衣表現的很是不在乎。
“你這女扮男裝的女人,怎麼這麼可惡啊?!我這不是關心你嘛。”弒一無奈的道。
“你管好自己就好。”這意思,就相當於是在說,誰要你的關心啊。
弒一聽了後頓時覺得有些委屈。
“什麼事情,說吧。”這個時候,坐在桌子旁邊的冰玄梟驀然站了起來,背手走到了窗戶面前,打開了其中的一扇窗戶。
華燈初上,夜色中的襄陽城,別有一番秋天的氣息。
“尊上。你......”
“有什麼話想要問的就問,什麼時候你也開始在本尊面前變的吞吞吐吐了?”冰玄梟頭也不回的道。
聽到冰玄梟這麼說後,站在他身後的嫋衣也不再遲疑,眉頭一蹙,拱手道,“尊上,七公主當年的失蹤,是和你有關係吧?”
聽到這一句話的弒一一愣,瞳孔驀然一縮,然後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嫋衣。
反應過來後,連忙拉了一下嫋衣的衣袖,小聲的道,“嫋衣,你知道你再說什麼嗎?!!”隨後,又慌忙的望向了冰玄梟,語氣有些着急的解釋,“尊上,嫋衣今天可能是有些不舒服,都開始說胡話了,還希望尊上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我沒有不舒服,我現在很清醒!”
然而,還沒有等到弒一將話說完,嫋衣就極爲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冷漠,面上也是波瀾不驚。
“衣衣,你......”
弒一聽了,有些怔然,隨後用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了眼她。
“呵......”
突然,眼前卻在此刻傳來了一聲冰冷淡然的笑聲。
兩個人俱是一震,擡起頭來,就看到了冰玄梟緩緩的轉過身子,那周身的戾氣和威壓,讓兩個人都不由得爲之一愣。
“嫋衣,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就因爲你的這一句話,本尊便可以現在就讓你身首異處!”
弒一聽了後一驚,連忙走上前一步擋在了嫋衣的身前,那臉上帶着一抹濃郁的擔心,拱手道,“尊上恕罪,嫋衣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她只是......”
弒一拼命地想要找一個理由,可以幫助嫋衣脫罪,但是卻半晌都想不起一個合適的理由。
急的他額頭上都不由自主的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嫋衣不怕!”可是突然的,嫋衣推開了弒一走上前一步,彎腰,相比起弒一的擔憂和焦慮,嫋衣依舊是不慌不忙的道。
“嫋衣是先教主大人的人,先教主在生前,將嫋衣派到七公主的身邊,目的就是爲了保護七公主的安全。也是從那一刻,就註定了嫋衣這一輩子,都必須服從和聽命於七公主,若嫋衣不這麼做,則纔是對於已經離世的教主的大不敬!!”
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大有巾幗英雄之風範!
房間裡,一時之間變得悄然無聲。
弒一抿了抿脣,看着她眼裡泛着的堅定的神情,沒有蘊含一點兒害怕的意味,他的心,不由得爲這個女人又一次的怦然跳動。
——會哭的男孩子會讓人覺得心疼,會哭的男人則是讓人覺得無能。若是不想要再被別人欺負,那麼就努力的讓自己變強,而若想要變強,那麼你首要做的事情,就是能夠獨自的面對自己最恐懼和害怕的事情。
這不就是他在第一次遇見嫋衣的時候,面前這個不似女人而就是女人的人對他說的話嗎?!
他悄然無波的心,當時不也就正因爲這樣的她所以怦然跳動嗎?!
不過,此刻可不是敬佩這個女人的時候,因爲搞不好,尊上真的會傷害到她。
“尊上......”
然而,弒一纔剛說出了兩個字,對面卻突然的傳來了一聲爽朗的笑容,讓弒一猛地一震,只感覺渾身的汗毛都在倒豎。
他將身子不由得再次擋在了嫋衣的面前,惶恐的睜大眼睛,生怕下一秒,身邊的女人就會受到傷害。
“哈哈哈哈!”冰玄梟笑了好久才停下來。
他的眸子,帶着一抹讚賞,“嫋衣,你還真是像極了你的主子啊……霧兒那丫頭,小時候犯了不願意承認的時候,就和你此刻一樣,瞪大眼睛看着本尊,希望本尊能夠想出什麼好的方法救她......”
冰玄梟的語速,從剛纔的輕快開始越說越低沉,當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簾下移,狹長的睫毛遮住了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然而那嘴角揚起的笑容,卻似乎是在告訴人們,他正在沉浸在一個美好的回憶中。
“沒錯,你的懷疑完全正確。霧兒的當年的失蹤,確實和本尊有關係。”冰玄梟沒有絲毫的辯解就承認了。
弒一被這一句話給震驚到了,一時間也怔愣在了原地。
腦海裡,反反覆覆的都在迴響着冰玄梟此刻說的這一句話。
七公主的失蹤和尊上有關?!!
可是,爲什麼啊?!!
當年七公主和尊上的感情是那麼的好,好到羨煞旁人,好到讓人們覺得他們就是一對親生兄妹。
“本來這一事情本尊想要永遠的壓在心底,到死都不會對任何的人說,可是現在看來,紙,永遠的包不住火......”冰玄梟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嫋衣沒有說話。
“你們還記得本尊被霧兒帶回來的那一年,江湖之中所發生的的一件大事吧。”冰玄梟擡起頭閉上眼睛回憶道。
嫋衣想了想,眉頭緊蹙,或許是由於時間太久遠了,她對此沒有絲毫的印象。
“若屬下猜的沒錯的話,尊上想要說的,可是教主大人與武林盟主君朔天之間的那一場生死較量?”
一直沒有說話的弒一此刻突然插進來了一句話。
冰玄梟一愣,眸子微微一眯,不由得看向了他,薄脣輕啓,“你記得?”
“呵。”弒一冷笑一聲,因爲那一年,正是他父母親的忌日啊。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
他從一個無憂無慮快樂無比只知道搗蛋的孩子,一夕之間成爲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尊上,是這樣嗎?”嫋衣冷眸瞥了一眼弒一,直視着冰玄梟問道。
冰玄梟挑了一下眉頭,點了點頭。
“所以,尊上的父母,也是在那一場爭鬥中離世的?”嫋衣遲疑的問道。
冰玄梟一怔,“可以這麼說,也不完全是如此。”他含糊不清的回答,讓嫋衣皺起了眉頭,隨後,一個大膽的想象浮現在了嫋衣的腦海中。
等等!
七公主身上的痛,那個毒……
所以,原因該不會是……
她的眸子倏然一陣緊縮,不可置信的擡起頭望向了他,喉嚨頓時有些乾澀,半晌,一句話才從嘴巴里生硬的擠了出來,“尊上,你莫不是想要說,你的父母,是先教主大人,柳清風害死的吧......”
果然,隨着這一句話脫口而出的那一刻,周圍的氣息驟然之間冷到了極點,一股寒風,又從大開着的窗戶外面猛的吹拂了進來。
這一股陰森而又寒涼的冷氣,讓弒一和嫋衣雙雙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因爲他們同時也感受到了,站在窗處的男人,身上的冷氣也在瞬間增加了幾個度。
窗外的明月,蒙上了一層陰鬱的光芒。忽明忽暗間,徹底的隱藏在了雲層之中。
秋野明,秋風白,塘水漻漻蟲嘖嘖。
雲根苔蘚山上石,冷紅泣露嬌啼色。
荒畦九月稻叉牙,蟄螢低飛隴徑斜。
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