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我按着浴缸邊緣想要起身。
包了白色陶瓷的鋼鐵好滑好滑,我得曲起五指使勁兒抓住邊緣才能免於跌倒。才站起一點點身,卻吃力地連臉都仰了起來。
什麼東西打在上面,滑滑的~
我張開眼,注意力暫時從手下轉移到臉上,是髮絲,幾縷金紅色的髮絲流轉着難言的豔色在臉龐擦動。頭髮的主人彎着腰對着我,脣角勾起明麗的笑。不露齒已是光豔非凡。
但這美麗無比的臉此刻卻將我嚇了一跳!手下一滑,情急之下,伸手隨便一拉,也不知是扯了什麼東西就抱住了,勉強沒有栽地太慘。
喂,抱夠了沒有?
“沒有~”隨口接的,我隨即一怔,擡頭一瞧,瞬時臉如火燒。抱住什麼不好,爲什麼偏偏抱住流氓的腿?
急忙將手用力往前一推,葉玖後退兩步,反作用力也將我衝擊地往後跌去,哪想他又拽住了我的衣袖,屁股還未着地就又被拎了起來。速度之快,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剛纔那一驚,我似是傻了般,人被拽起時還是暈乎乎的,怎麼也想不通,他怎麼能出手那麼快~
“怎麼?嚇傻了?”
這聲音並不渾厚,但似乎特別響亮。不是說聲音有多麼的大,我這才留意到,浴室裡的水龍頭不知何時已經關了。
忽然而至的安靜讓頭腦漸漸清晰。
我是要做什麼?我是要出去看看司朗的呀~總覺得他剛纔來過門口。沒人給他開門,他會不會生氣?
那該死的傢伙輕快地越到門口,環抱了雙臂擋在門口,臂膀上的紅色玫瑰瑰麗而顯眼。
“你做什麼?讓開——”我心裡掛着司朗,口氣不自覺地就硬了起來。
他傲慢地仰起了頭,一隻眼睛眯了起來,挑起的下巴指着我:讓開?你推得開我我就讓路~
一股陰毒之氣自體內升起,狠毒的念頭隨之而來。
你個小兔崽子,再不讓開的話,姑奶奶就用頭去撞你了,縱然這一撞姑奶奶的頭會發痛,你小子的胸口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對,我還要照着他的心臟去撞,勢必給他來個重創!
嘎嘎嘎~。我就像一頭髮飆的野豬,加足了氣力,衝着前方金燦燦的莊稼地直奔而去——
眼見就要撞上的獵物微笑着往旁邊輕輕一移,我的心臟突然咚咚跳了起來——
“啊,我是野豬啊,野豬怎麼會撲空呢?”張皇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所想的居然只有這句話。
沒有像預料中那樣,腦袋咚地一下撞破個洞,但是痛楚確確實實是出現在頭上。確切來說那痛是從頭皮上傳來的。
絲絲縷縷,若針扎一般。
我睜開眼,葉玖居然正對着我笑,而我的頭髮,此刻就被他抓在手中。難怪他笑得如此得意。
“你出去吧~”正要發飆時,他卻鬆開了手。“反正現在也遲了~”
“你什麼意思?”我理了理頭髮,回頭赫然發現那兩個小姐站在身後,張大了嘴,一個個都是驚訝的樣子。
有些難看地避開她倆的目光,我朝屋子深處看去,試圖尋找司朗的下落,卻驚訝地發現他不在屋裡。
猝然轉目看向葉玖,他無可奈何地聳肩,用目光將我牽引到兩位小姐身上:看我做什麼?你該問她們纔是。
這時,那年齡較小的小姐結結巴巴道:姐姐,那位哥哥他走了。
“走了?”我的失聲換來的卻是對方肯定的點頭,心中的悲涼和震驚可想而知。
流氓卻在一旁偷笑,笑得像只奸狐狸……
反正現在也遲了~反正現在也遲了!
驀然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正是對現在情形的預測嗎?他早知道,早知道司朗到門口敲過門。早知道,早知道司朗會走!
攔住我出去,拖延時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我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一點從他的眼睛裡也可以看出來。
憤怒,哀傷,怨恨,這些內心的情緒難免會寫到眼睛裡。所以他笑容的漸滯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啊,這沒什麼不對勁兒的。你若是面對一個怨氣重重的人,你也笑不起來。
可屋裡另兩個人卻不這麼認爲。奶牛還在笑着催促我們一起玩“哎,你們兩個愣什麼,既然出來了,就接着看我跳舞吧~”。小女孩面上卻一點笑容也沒有。
過了幾秒,她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向着葉玖道:先生,我們還是走吧~手放在背後不明顯地拉拉奶牛的手。
奶牛不甚理解,高聲嚷着:“走?爲什麼?我還沒有跳夠呢~”
她那刺耳的聲音一出口,我頭又大成兩個。突然間很想出去,也許司朗就在外面。現在出去,也許還能追得上他。
“你要走?”葉玖側身站到了身邊,他似乎是很是驚訝,驚訝中還帶有一絲莫名的憤怒。
我朝左邊移了移,想繞開他。他手臂一伸,生生按在門上:“等等,我和你一起~”
“你~”我已經驚訝地不知如何說是好,這人好生奇怪。爲什麼要跟着我,覺得多一個人捉弄很好玩嗎?
眼淚已經在眼眶內打轉,我怕它們一個不注意就會掉下來,扭過身子背對着他。轉身時,那些不爭氣的東西已經掉了下來。
我捂着眼睛,嗚嗚地低鳴。老天爲何如此不公,要讓我碰上這麼一個煞星。幾乎已經到手的司朗走了,哪裡再找個這麼可愛還對我這麼好的男孩?
嗚嗚——嗚嗚——
我在門口低低哭泣的時候,葉玖不知用什麼方法,很快就將小女孩打發走了。關門的聲音剛落,奶牛咯咯的笑聲就傳遍了整個小屋。
好難聽,難聽地正在哭泣的我都忍不住擡起頭來,去看什麼事會使得她如此開心。
然而我一扭頭就呆住了。我看見了什麼?葉玖正勾着奶牛的脖子,然後他——他——他扯過那胖女人的肩膀在她臉上啵地親了一口。
奶牛整個人笑開了花兒,而我卻整個人像被凍住一樣,絲毫動彈不了。連眼神都收不回去。
於是,葉玖親完人一擡眼,含笑輕佻的目光就與我的剛對了個着。
他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嘴角一歪,扯出個無所謂的笑。
我想我一定快瘋了,被他給驚瘋了。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伸過手來扳過我的肩頭,一手拉開了旅館房間的門。
“我走了,咪咪~下次來了錢一併給你~”他眼縫一彎,朝“咪咪”揮了揮手。
咪咪笑得眼睛都沒有了,大板牙也露了出來。“好呀,靚仔,你可要再來找我呀~”她也揮起了大肥手。
“一定一定~”最後那個一定還沒說完,人已經先鑽出了屋外,順帶着也把我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