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通往色達

4.通往色達

我們在康定汽車站找到一輛野車,司機正是昨天送我們去康巴大學的那個藏族小夥子。我們談好了價錢,就開車出發了。在車上,我們沉默着。那個藏族小夥子的話倒是多了起來,小夥子說他叫扎西,這是一個常見的藏族名字。扎西說他的家在甘孜州新龍縣,小學畢業後就跟着表哥出來跑車了。後來積累了些錢,就自己買了一輛二手車,專門用來跑康定、瀘定、雅江之間的短途。如果不是熟人,他一般是不會跑長途的。

從康定到色達有450公里,這個路程一般最多五個小時就能到。但是甘孜州內情況不同,路況差,車流量又大,如果不遇上堵車或者大雪封山,也得開上十多個小時。扎西說每次出遠門前他都會念上一會兒經,祈求一路平安。

或許是疲憊,或許是恐懼,我們剛坐上車一會兒,就在扎西的歌聲中睡着了。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扎西把我們叫醒。我睜開眼,看到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山,問道:“這是到哪兒了?”

扎西說:“到雅江了,我們吃了飯再走。可能要很晚才吃得到下一頓,大家還是多吃點。”

我沒有什麼食慾,要了一份回鍋肉炒飯,隨意刨了幾口後就再也不想吃了。吃過飯,扎西搶着要去給錢。他說:“這是藏族的規矩,收了你們的車錢,這裡面就包括路途中吃飯的錢。”

藏族人天生都是快樂與豁達的。一路上,扎西的歌聲都沒有停止過。我們三個卻一路無言,一種無形的恐懼縈繞在四周,壓得我們有些喘不過氣。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總能聞到周圍有一股讓人作嘔的屍臭。隨着車子越來越顛簸,我的頭有些眩暈。當車經過卡子拉山時,我終於忍不住,跑到路邊將中午吃進去的東西哇哇地吐了出來。

在嘔吐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似乎飛了起來。我的全身都變得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就可以將我帶到山的那一頭。李瘸子用手使勁地抓着我的胳膊,他害怕我一不留神就掉進了萬丈懸崖。扎西在路邊給我摘了一朵五顏六色的花,讓我把它吃進去。他說:“這種花可以緩解暈車和高原反應,效果特別好。”我看到扎西真誠的眼神,便眼睛一閉,將那朵充滿魚腥味的花吞到了肚子裡。不一會兒,我的腦袋就逐漸清醒起來。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童話般的世界,頭頂着蔚藍的天空,腳踏着綠油油的牧草,成羣的犛牛星星點點地散落在草原之上。犛牛是高原上的精靈,他們在藏區的原野上肆意遊走。而白色犛牛是高原的吉祥物,人們不會宰殺它們。

上車後,看着窗外如畫的風景,我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擡起頭,高高的天上不知道是白雲還是鳥兒。

隨着海拔的降低,扎西對我們說:“快到道孚了。”我看看錶,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天也慢慢暗了下來。一輪月亮隱約掛在天際,日月同輝的景象在川藏隨處可見。

道孚到爐霍只有三個小時的車程,爐霍到色達也只有一百多公里。扎西說:“按照現在這個速度,只要不發生意外,可以在今晚十二點前到達色達。”

可是扎西的話剛說不久,意外就接二連三地出現。先是前胎爆了,剛換上備用胎沒開多遠,後胎又爆了。

扎西掏出手機,想給縣城裡的修車店打電話,可在這個地方,手機沒有信號。這時,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二刀像鬼嚎一樣喊着:“冤啊,冤啊,六月飛雪。”

李瘸子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他淡淡地說:“藏區六月下雪正常,七八月下雪也正常。高原的天氣總是這麼變幻莫測。”

望着天空中那無數散落的雪花,我明白,在今晚前趕到色達的計劃徹底泡湯了。

扎西一個勁地給我們道歉,我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在大雪中站了一個小時,終於遇到一個和扎西一起在康定跑車的朋友。那個人把他的備胎借給了我們,我們這下才得以上路。

短短一個多小時,公路上已經積滿了雪。在雪地裡開車是個危險活,更是個技術活。等到我們慢悠悠地開到道孚縣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

我們在縣交通局的對面要了兩個標準間,扎西跑出去買了很多燒烤和啤酒回來。一天沒好好吃飯,吃進去的又全部給吐了出來,於是我狼吞虎嚥地吃了許多。

夜裡,可能是白天在車裡睡得太多,我居然失眠了。望着牀頭櫃上的阿姐鼓,我隱約聽到了那個熟悉女人的聲音……

連日趕路疲憊至極的我昨晚又多喝了幾杯,以至於扎西在門外叫了我許久,我才緩緩地睜開眼,一看錶,已經八點多了。中午時分,我們的車趕到了爐霍,在那裡草草地吃了頓飯後又上路了。

下午四點多,我們終於到達色達。由於天色已晚,我們只得第二天再按照馬教授告訴我們的地址去找那個叫阿日的天葬師。

扎西開了兩天的車,第二天又要趕着回康定,所以他把我們送到縣城後,就找地方睡覺去了。我們三人在色達縣城裡閒逛,這裡和川藏的其他縣城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路邊隨處可見搖着經筒的老人和穿着深紅色長袍的僧人。唯一不同的是,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氣息縈繞在周圍。

原先在川藏有許多天葬臺,幾乎每個縣城都有那麼一兩個,可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只剩下色達的天葬臺了。

我們在縣城裡逛了半天,都覺得呼吸有點困難,腦袋昏昏沉沉的,於是在縣公安局旁邊找了一家招待所。本來想好好洗一個澡,可是剛到房間就發現沒水。我們找來招待所的服務員——一個滿臉堆肉的男人,他一臉好奇地盯着我們,淡淡地說:“難道你們不知道色達的賓館一直沒水,要想用水,下樓自己提去。”說完,扔給了我們一個臃腫的背影。

二刀去樓下的超市買了十瓶礦泉水給我們洗漱。第二天,我們一直睡到十點多才起牀。我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姑娘正在我們的房間裡打掃衛生。我連忙叫醒身旁的二刀和李瘸子,他們看到那個姑娘後也被嚇了一跳。

“姑娘,你這是幹嗎?我們還在睡覺,你門也不敲就跑了進來。現在才十點,還沒到退房的時間呢。快快快,快出去,我們可都沒穿衣服。”

那個姑娘似乎早就見怪不驚,她依然彎着腰,頭也不擡地掃着地:“你們睡你們的,我掃我的,互不相干……”

被這個藏族姑娘一嚇,我們睡意全無。色達汽車站外去天葬臺的車子很多,我們隨便找了一輛車,和司機講好了價錢就上路了。

快到達天葬臺的時候,司機建議我們在山下吃點飯再上去。山下是個小鎮,整個小鎮只有一家小賣部,一家藥店,一個旅館。飯店倒是很多,二刀遠遠地看見前面有個成都飯店,我們就走了進去。

色達由於海拔高,樹木少,也就沒了柴火,這裡吃飯烤火都燒牛糞。我記得在來的車上,扎西就給我們講過,如果要去色達看望朋友,你不需要帶其他禮物,帶一筐牛糞去他就會笑得合不攏嘴。

飯店的老闆去附近的牧場上收牛糞去了,只剩下老闆娘在店裡。老闆娘三十多歲的模樣,成都郫縣人。我點了回鍋肉和一份青菜,李瘸子要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

我問老闆娘生意怎麼樣,出來多少年了。老闆娘告訴我,她從成都來這裡已經快十年了,生意比以前好多了,主要是現在來旅遊的人越來越多了。

在吃飯的時候,李瘸子神神秘秘地對我們說:“你們千萬不要小看在這個小鎮上開飯館的,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職業。”

二刀一臉不解,疑惑地問:“他們的職業不就是個體戶嗎?這有啥神秘的。”

李瘸子說:“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全是真實的。我以前在川藏當兵時有一個戰友,家是阿壩州九寨溝縣的,和我同年入伍,又和我同一年退伍。退伍後,他就在色達縣開了一家餐館,這一干就是十多年。前些年,那個戰友因爲患癌症去世了。在開追悼會的那天,我看見佩戴上校軍銜的他靜靜地躺在棺材裡。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在退役前,就被國家安全局給選中了……”

我說:“他這可是潛伏啊。”

李瘸子說:“是啊!你看外面這些乞丐,這些穿得破破爛爛的人,這些一天到晚看起來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們來這裡的真實目的。”

二刀突然問我:“你是不是也是警察呢?專門臥底在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的身邊,目的就是調查一起大案?”

看着二刀嚴肅的樣子,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二刀突然笑了,說:“就你這傻樣還能做警察,哈哈哈……”

我們到達色達天葬臺的時候,太陽正當空。一路上,都可以看到禁止拍照、禁止攝像的警示標語。

我們一直等到下午三點,一老一少兩名天葬師才緩緩走到天葬臺旁。我、二刀和李瘸子連忙迎了上去。

年老的天葬師不懂漢語,我和李瘸子比畫了半天,他還是一臉茫然地看着我們,不斷地搖頭。

他身旁那位年輕的天葬師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我們:“你們找師傅有什麼事嗎?”

我一聽他懂漢語,頓時又覺得有了希望。我問:“你認識阿日嗎?他也是這裡的天葬師。”

年輕的天葬師眼神變得落寞起來,他說:“阿日大叔已經在半個月前去世了。”見我們一臉的絕望,他又問道:“你們找阿日到底有什麼事?或許我可以幫到你們。”

李瘸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了出來,只是唯獨沒有提及那面阿姐鼓。

年輕的天葬師聽了李瘸子的講述後,指了指那個年老的天葬師說:“你去問問他吧,他可能知道。他是阿日的兒子,叫呷絨多吉。”

我滿臉堆笑地跑到呷絨多吉跟前,年輕的天葬師將李瘸子的話翻譯給了呷絨多吉。

呷絨多吉板着臉,滿臉都是皺紋。他沉默了一會兒,對年輕的天葬師說了幾句話。天葬師對我們說:“師傅同意幫你們看看,但是他也說了,不一定能幫到你們的忙。”我一邊道謝,一邊將包中一塊刻有那串神秘符號的瑪尼石遞給了呷絨多吉。

呷絨多吉接過瑪尼石,端詳了一陣後,將石頭還給了我,爾後一言不發地向山下走去。我們幾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時沒了主意。那個年輕的天葬師給我們做了一個跟上來的手勢。

我們緊緊地跟在呷絨多吉的身後,嘴上不斷地說着好話。可是呷絨多吉對我們不理不睬。

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李瘸子快步走到呷絨多吉的身前,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哭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淚,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我面前流淚。我不知道在李瘸子的淚水中,有多少真實的成分。但我確定的是,他的眼淚中,有一種父親對女兒最深的思念。

李瘸子跪在地上,說了一大堆的話。那段話的結尾是這樣的:“我想我的女兒了。”

年輕的天葬師花了近十分鐘的時間,將李瘸子的話翻譯給了呷絨多吉。呷絨多吉望了望天空中翱翔的禿鷲,在年輕的天葬師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後,獨自離開了。

年輕的天葬師告訴我們:“師傅說了,要想知道那串符號的秘密,就得經受住考驗。”

李瘸子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問道:“考驗?什麼考驗我都可以接受。只要能知道那串符號的秘密,只要能找到女兒,我什麼都願意做。”

年輕的天葬師說:“今天是藏曆五月十五,還魂節。在我們藏傳佛教中,在這一天的夜晚,所有從這裡進入天堂的亡靈都會重新回到最初升天的地方。師傅說了,如果你們能夠在天葬臺上坐上一晚,爲這些亡靈守靈,他就會告訴你們那串符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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