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下頭,古力不愧是個隱藏的好手,陰沉的神色盡數斂下,他其實也並沒有想到曲蝶竟會如此不給面子。
但眼下也不能直接撕破臉皮,所以只好低聲下氣的請求她的原諒。
“肚子疼?那古大哥可要好好注意一下,畢竟又不是拿不出這看病的錢,若是你當真這麼不舒服我覺得你還是先回去休息的好。”
想古湛的錢向來都要交給這夫婦倆保管,偏生他們還是如此不知悔改,曲蝶就多少有些憤恨,如此勸誡看似照拂實在是一重警告。
人精的古力哪會聽不出來,可他還是連連點頭稱是,當真將模樣做到了最低。
“今天我就算了,您回去休息,若下次還是不舒服還是不要再來我這幹這些體力活了。”斜了他一眼,曲蝶淡淡地說道。
若非看在古湛面子上,她的性子當天就要將這好吃懶做的古力開除!明明是一對兄弟倆,這人品還真是天差地別。
這般在心裡誹腹了一番,有了前車之鑑,這個下午總算沒有人再來鬧騰,古力也很是勤奮的融入到了工作中,起碼看似是這樣。
其實……
“這該死的醜丫頭,還真是給臉不要臉!你知道嗎,我低聲下氣的去跟她認錯?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真當我稀罕這份活!”
一回到家,古力那陰沉的面色就讓人感覺到一絲危險,這不,劉氏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他便已經像個蠻牛一般暴躁起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古力依舊難以平息心頭的怒氣,好歹他倒不會像女人那般砸東砸西,但一拳頭下去,本就破舊的桌子竟是差點散架。
雖然同牀共枕這麼多年,可劉氏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懼怕古力,這個看似憨厚老實的男人,其實發起瘋來簡直就像只惡犬!
還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心裡嘀咕着,劉氏可沒那個膽子當面說。
看着古力氣的不行,撇了撇嘴也只好上去安慰他,“忍一忍就過去了,好歹錢不是拿到手了嗎?”
之前可是它自己說這是一份美差,那個小丫頭也不敢對你怎麼樣,如今卻有恨得牙癢癢。
劉氏並非不痛恨曲蝶,但現在更怕鼓勵你發火牽扯到自己。
身體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想起自己以前無意間惹惱他被他狠狠扇了一個巴掌的事情,直到現在心中還有驚懼。
一邊這般悄悄想着,劉氏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句好心勸說的話再一次點燃了古力的引火線,一把將木椅踹翻,不說還好,一說他就來氣!
“錢?什麼錢?那個臭丫頭就以我偷懶爲藉口今天直接讓我回來,給了哪門子的錢!”而且照今天她說的那些話,如果再犯怕是就要直接別趕走了!
不行,絕對不行!雖然很不甘心在那一個小丫頭的手裡幹活,但是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如何願意放棄這麼一個釣到手的大肥魚?
目光忽閃忽亮,古力正較勁腦汁想着其他好主意,也因此沒注意到身邊劉氏那驚愕的表情,不可置信地拔高嗓音,古力不禁狠皺了下眉頭。
“沒錢?!她怎麼能不給錢?這不是擺明的針對你!”那可是二十文啊!在劉氏眼裡,古湛幫了曲蝶這麼多忙,這些錢她本就應該拿來彙報古家。
更何況古力現在還去曲蝶手下做事,更是直接將那些錢視爲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今聽到曲蝶竟然不給古力發錢,就好似自己手裡的銀子被強盜搶去一般心痛!“該死的丫頭,不收拾收拾你還真就又不知天高地厚了!”
喃喃地說了一句,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劉氏的眸中已經盛了一種十分可怕的神色。
不出所料,劉氏的確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曲蝶,若說之前否是爲了錢再三忍耐,那麼現在她轉眼就迫不及待將這件事捅到了正在屋內休息的老楊氏。
其間更多地,還是向古湛奶奶告狀他最近再次和去得有來往這件事,最後,還強調了一句,曲蝶如何如何爲難古力甚至不給他發工錢。
一番半真半假的話下來,可把老楊氏說的給火冒三丈,拉下一張老臉,眉間也不禁沉了沉,“阿湛當真又去了?這丫頭怎的還是這副德行?!”
咬了咬牙,老楊氏已經全然忘記曲蝶對自己的那些救命之恩,儼然是和劉氏同一了戰線,滿心只有阻止古湛在與曲蝶來往。
“唉,那孩子,勸不住!我這個做嫂子的幾句話都趕不上那個狐媚子的一句話,阿湛現在一下山就忙着去那曲蝶家裡給她幫忙,哪還顧得上我們這個家?!”
忿忿的說完這句話,劉氏的餘光卻很是消息地在觀察老楊氏的神色,果不其然,在自己這一番哭訴之後,老楊氏那已經疏鬆的眉毛瞬間就又皺緊了幾分。
言語間也開始帶了幾分對古湛的不悅,“回頭他回來你給我把他叫過來,看我不好好說道說道這小子!”
想來自己的教訓肯定比劉氏管用的多,老楊氏的心情就不禁稍稍好了一點。
又碎碎唸的將自己的怨念哭訴一番,老楊氏平常沒事做,如今聽得倒也很是入神,不知不覺中,就已漸漸淡忘曾經劉氏意圖毒害自己的那件事。
婆媳兩人的關係甚至還較之前要更親密了,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這樣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來,坐在牀沿,狹小的屋內緊靠一盞煤油燈支撐,橘黃色的火光僅能照亮一片空間,而老楊氏的臉就這樣隱藏在了黑暗之下,顯得格外陰沉。
劉氏本想跟着一起教訓古湛,但最後卻被古力使了個眼神叫走,此時這間房內就只有老楊氏一個人了。
由於節省的緣故,所以她平日便儘量靠着月光的照射來映出整個屋子的大概面目,若不是爲了引某個人進來,便也不會再浪費這點煤油。
正是因此,古湛推門進來的時候纔有些意外,按理說這個點奶奶早該歇下的,可怎的今日還點着燈。
“奶,可是哪不舒服?你和我說,我這就……”眉間有些擔憂,古湛生怕是老楊氏又有什麼不適,這才遲遲不睡。
“阿湛。”正喋喋不休着,卻突然聽見正端坐在牀沿的奶突然開口打斷他,不由得有些詫異。
剛要出口詢問,卻聽她用一種自己從沒聽過的語氣說道:“你是不是還和那個丫頭糾纏不休?你忘了奶是怎麼跟你說的嗎?!”
儘管燈光忽明忽暗,古湛卻依然能夠感受到老楊氏的憤怒,這也令他不解,可還不等他出口辯解,老楊氏的話便又至嘴邊,“我都勸你多少回了,你!唉,我們纔是一家人,你怎的可以光護着一個外人?!聽話,這次說什麼都要和那丫頭保持距離!聽到沒有?”
似是被氣的不輕,說着說着,她的語氣就開始有些激動,甚至指着古湛的手指都開始顫顫巍巍。
“奶,您、您彆氣,您彆氣!”連忙撲到老楊氏身邊,古湛的擔憂盡顯於色,生怕她因爲情緒過激一會自己昏過去。
可天知道當奶奶說出那句外人的話時,他多想脫口而出否決這句話,但,不行……
“聽到了?下次、下次可別氣我!”這邊老楊氏還在絮絮叨叨,古湛無奈只得附和着點頭應道:“嗯。”
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沉悶,古湛只是低着頭默默承受老楊氏的所有指責、訓斥,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又被拉着教訓了好一會兒,眼看天色已經黑的如墨一般伸手不見五指,老楊氏這才放過古湛,乖乖住了口。
一邊想着之後古湛不會再去幫忙,滿是皺紋的臉上就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可算把這孩子給拉了回來。
一心認爲古湛是迷了心神這才一直不聽勸,老楊氏這下總算可以安安心心睡個好覺。
而她不知道的是,才第二天,古湛又照常去了曲蝶那裡幫忙,絲毫沒有聽了她的話悔改的意思。
只不過爲了減少讓奶奶擔心,他思慮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提前到老房去幫忙,這樣也能早點回去了。
這般想着,他便當真抗着一身的工具,“呃,古湛?”伴隨着哐當哐當的聲音,曲蝶一回頭就看見架勢龐大的古湛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不由得也是有些呆愣,“這些東西能放一放嗎?”似是感受到的目光太過強烈,古湛竟是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僵硬地撓了撓頭,一時間更是不敢同曲蝶直視。
“啊,可以,跟我來。”當初焚燬老房的時候,後院的那些土豆苗也一起受到了波及,但好在,並不是全部。
幸虧曲蝶發現及時,總而言之,還算是有一些可以用的地方的。
幫着古湛將他肩上身上的那些獵具卸下,放在圍好的籬笆內,曲蝶卻突然問道:“你家裡可是發生什麼了?”
其實她很早之前就想問了,由於老房建造比較緊張,又看古湛如此堅決,曲蝶這才答應了他加入進來的請求。
可她並非就沒有顧忌到他家裡人,以劉氏那個性子,見他來幫自己如何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