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是顧七裡和醫院約好做手術的日子,按照醫生的說法,她現在不需要動刀,只需要吃藥,如果吃藥不成功再考慮動手術。
顧七裡和米其到達醫院時,負責的醫生纔剛剛上班。
在開藥前,醫生再次詢問她:“你確定不要這個孩子嗎?這藥吃了就吐不出來了。”
顧七裡一直低着頭,臉色蒼白,聽到醫生的話,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的收緊。
“七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米其在一邊嘆了口氣,悄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確定。”顧七裡擡頭看向醫生,“醫生,麻煩你開藥吧。”
醫生搖了搖頭,對着電腦開始打字:“你先去交錢拿藥,回來後我告訴你怎麼吃。”
顧七裡去拿藥時,排在前面的一個女人剛剛拿完,大概是兩個人的目光撞上了,女人有些擔憂的說道:“唉,年齡大了就是操心,需要吃這個吃那個的補,你這麼年輕也缺東西需要補嗎?”
顧七裡茫然的看着她,不由捏緊了手中的藥單。
她來這裡不是爲了要保住這個孩子,而是要拿掉他的,她是一個狠心的不稱職的母親。
輪到顧七裡時,她將藥單遞進窗口,不久,兩盒藥被推了出來,她看着藥物說明,緩緩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和小米一起回到醫生的診室,醫生拿着一個藥盒說道:“先吃這個,一次一粒,早晚各一次,第四天清晨吃這個,你先在這裡吃一粒,然後留院觀察六個小時,回家後自己多注意,如果出現腹痛流血都是正常的,要是感覺特別不舒服及時來醫院。”
醫生又交待了許多注意事項,比如說吃藥可能產生的危險性,以及吃完藥後何時入院檢查等等。
顧七裡盯着手中的藥盒,全然不知道醫生後來都說了什麼,還是米其在一旁認真的聽着記了下來。
“姑娘,去吧,到旁邊的房間先吃第一粒,吃完後等六個小時。”
“謝謝醫生。”顧七裡拿起那兩盒藥往外走。
進了旁邊的房間,她從藥盒裡拆出一粒藥丸:“小米,我的水呢?”
“在這兒。”米其急忙從包裡拿出礦泉水遞給她,不過中途猶豫了一下:“七七,你不會後悔的吧?你真的確定了嗎?這是我問你的最後一次。”
顧七裡捏起那粒藥丸放到了嘴裡,伸手取過了她手中的礦泉水。
就這樣吧,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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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碩謙喝了酒,此時酒意上涌,他躺在沙發上盯着天棚發呆。
直到電話聲響起,他纔有些木然的看了一眼,是周小雨的電話。
他有些煩燥的把電話掐斷了,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
不過很快,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周小雨一向都很乖巧,他掛掉了她的電話後她就不敢再打第二次,可是今天,她意外的執着。
慕碩謙終於不太耐煩的接聽了電話,“什麼事?”
周小雨聽得出來,他的口氣不悅,心情似乎也很糟糕,她其實是怕的,可還是大着膽子問:“謙少,顧小姐沒去找您嗎?”
提到顧七裡,慕碩謙握着酒杯的手就緊了三分,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她滿是仇恨的眼神,那眼神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凌遲着他的心。
半天不見他的迴音,周小雨又小心翼翼的說:“謙少,顧小姐發現我是您找來的替身了,我……我也承認了。”
慕碩謙的酒好像突然醒了幾分,忽地一下坐了起來:“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周小雨咬了咬脣,聲音又低了幾度:“是週三早上的事,對不起,我怕您罵我,一直猶豫着該不該開口告訴您,對不起,是我做得不好纔會被顧小姐發現。”
“顧小姐當時離開的時候嘴裡還念着‘這下看你怎麼解釋,慕碩謙,你死定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是咬牙切齒的,可是臉上卻掛着笑,我以爲她會馬上就去找您的,我一直等啊等,結果也沒等來您的電話,所以今天就打給您了。”
周小雨還在說着,那端的電話已經掛了。
慕碩謙盯着手機屏幕,腦子轉得很快,週三?週三是她跟他約了在咖啡廳見面的日子,他還收拾了一番纔去見她,結果一見面就被她潑了一身咖啡,然後就說了那些話。
其實在這之前,她是想質問他關於周小雨的事,讓她中途改變主意的是她知道了顧家破產的真相,不是秋蘭告訴她的,又會是誰?在這短短的幾小時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慕碩謙抓着手機快速的站了起來,因爲着急而帶倒了手邊的酒瓶,裡面的紅酒順着倒下的瓶口淌了一地。
在他坐進車裡後,他拿出手機調出了她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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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七裡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發呆,手機響起的時候,米其正在廚房裡下面條。
她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伸手摸到手機放到耳邊:“喂。”
“病了?聲音怎麼有點啞?”
“沒有,剛纔在睡覺。”顧七裡坐起來,拿起一隻抱枕倚在身後,“怎麼了?”
“你這幾天方便嗎?”
“嗯,沒什麼事,我請假了。”
“請假?還是身體不舒服吧,我過去看你。”
“不用了,真的沒事。”顧七裡無意瞥見了茶几上放着的兩盒藥和一些單據,她的目光垂下來,眼底泛着一絲掙扎與難過,“唐天佑,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我正好也有事請你幫忙,你在家等我,我半個小時後到。”
唐天佑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掛了電話。
米其端着兩碗麪條走過來,看到顧七裡在盯着電話出神,把筷子放好後,她問:“誰啊?”
“唐天佑,他說一會過來有事找我。”
米其哦了一聲:“先吃麪吧,我也不會做其它的,是不是應該買點小米和母雞之類的啊,怎麼辦呢,要不我們請個月嫂吧。”
“你傻了,澳城的月嫂一個月要上萬塊,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七七,你肚子還疼不疼了?要不我們再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現在不疼了。”顧七裡將手機放到一邊,從牀上挪下來,拿過筷子開始吃飯,剛吃了兩口,她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小米,你這樣的廚藝將來可怎麼嫁人呢?”
小米大大咧咧的撓了下頭髮:“我找個廚師不就好了。”
顧七裡被她逗笑了:“我聽說廚師在家都不做飯的,因爲做飯對他們來說就是工作,誰願意白天晚上都在工作呢。”
“那我就找個有錢的,可以一天三頓的下飯店,那樣也不用做飯了。”
“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啊,學學做飯會死啊。”
米其咧嘴一笑,在看到她臉上淡淡的笑容後,她十分認真的問:“七七,你會後悔嗎?”
顧七裡默默的握緊了筷子,她也想問自己同樣的話,會後悔嗎?
“算了,你別不開心了,反正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
米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兩姐妹的五指緊緊的交叉在一起,一股暖流從指尖一直暖進了顧七裡的心底。
就算她失去一切,她還有這個好友,她並不算一無所有,不是嗎?
唐天佑過來的時候,米其已經去上課了,唐天佑有她家的鑰匙,是上次她扭傷腳的時候給他的。
“汪。”
顧七里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犬吠。
她回過頭,驚喜的叫道:“巴哥。”
傲嬌的巴哥看到自己的女神,雖然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可是眼睛裡已經開始放着光,那圓圓滾滾的身體不自覺的往前蹭了蹭。
顧七裡走過來將它抱在懷裡,揉了揉它的頭頂,又捏了捏它的臉,最後舉到自己的面前頂它的鼻子:“姐姐都想死你了,你有沒有想姐姐?”
巴哥懶懶的汪了一聲。
“乖巴哥,就知道你也想姐姐了。”顧七裡抱着它就走向沙發,而一旁被她完全忽視的某個男人已經臉色鐵青。
他覺得自己有點失策了,本來把巴哥抱來只是一個藉口,沒想到狗比他還要受寵,你瞧這又摟又親又抱的,他什麼時候能有這種待遇。
“明天我要出差一週,所以先把它放在你這裡寄養,狗糧什麼的我都買足了,放到這裡了啊。”唐天佑將提來的大包小卷放在廚房門口,然後轉身去冰箱裡拿冰鎮的礦泉水。
他擰開瓶蓋走過來,顧七里正在逗巴哥玩。
他剛一坐下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兩盒藥和一些單據,他並不想窺視別人的隱私,可那藥盒上的字卻硬生生的撞進了的眼底,讓他有一絲眩暈。
“唐天佑,你在想什麼呢?”顧七裡推了他一把,“我問你話呢。”
唐天佑這才猛地回過神,一派自然的扭過頭:“啊?問什麼了?”
“我說巴哥要上廁所的時候怎麼辦呢?”
“放心,它不會隨地大小便,如果它想尿尿就會自己去廁所,如果它想拉屎就會用嘴咬你的褲腿兒。”
唐天佑伸手摸了摸巴哥的腦袋:“它是很愛乾淨的,每天都要洗澡,沐浴露我放在那邊的包裡。”
顧七裡認真的記下了,點了點頭。
“對了,你不是說有事讓我幫忙嗎?”唐天佑努力平復着心底的波瀾,問得十分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