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裡一直坐在車裡凝視着不遠處的別墅,二樓的一間屋子亮着燈,窗簾拉上了,一條纖影在窗前晃了一會兒便消失了。
不久,燈熄了,整個別墅安靜了下來。
他們……已經睡了嗎?
他們睡覺的時候,他也會像摟着她那樣擁她入懷嗎?也會淺喃低語的說着羞人的情話嗎?
其實他們纔是上天註定的一對吧,遠在國相識,事隔這麼多年又舊情重燃,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應該大度一點來祝福他的吧。
可她做不到啊,在愛情面前,她變得如此狹隘和自私,又是如此的脆弱和卑賤。
現在,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已經狠狠的甩了她一個巴掌,痛也應該清醒了吧,他們之間就到此爲止了。
就算她不想放手又能怎樣呢,他最愛的到底不是她啊。
二樓的某扇窗戶,慕碩謙站在窗簾後,透着那道淺淺的縫隙往外看去,看到停在樓下不遠處的車子和趴在方向盤上的女孩兒,他連吐出去的呼吸都染了疼意。
大雨嘩啦嘩啦的下着,他忍不住伸手拂去了玻璃上的水氣,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晰一些,可是雨太大,他剛剛拂去那些水霧又有新的水霧侵襲了上來。
她應該是徹底對他絕望了吧,這樣,她就可以回到她單純的世界裡去了,就算失戀會帶來疼痛,可這份疼痛遲早都會過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忘記他給她帶來的這段傷,徹底的忘記他,她會開始新的戀情,她會有心儀的男人,她會結婚,會生子……會這樣一直平凡下去。
他從不求此生擁有,只求她餘生安好。
慕碩謙的眼角泛起了紅,哪怕這是他設計的結局,可他每每想起她要同另一個男人長相廝守,胸口的位置便痛得難以忍受。
隔着雨幕,他在注視着她,守着她,她在車裡坐了多久,他就在窗前站了多久。
直到天邊的魚肚白點亮了清晨的色彩,薄薄的晨曦籠罩了雨後的大地。
雨停了,空氣中滿是清新的味道,被雨水洗刷的乾乾淨淨的邁巴赫依然停在那裡,一聲鳥嘀劃破了南苑的清晨。
顧七裡直了直痠痛的腰,驚覺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她竟然在這裡呆了一夜。
身邊不斷有車輛經過,有人覺得好奇還透着車窗打量着她。
她想自己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吧,幾乎兩天兩夜沒怎麼閤眼,看起來會不會像是一隻國寶。
顧七裡簡單把頭髮紮了一下,最後望了那座別墅一眼,擰了下鑰匙,轉動方向盤將車倒了出去。
經過門衛的時候,昨天那個小安保還笑嘻嘻的替她開門,不過看她的眼神卻有幾分‘我什麼都知道,但我不說’的暖日未。
他以爲她在慕先生的家裡過了一夜吧,呵,真是諷刺啊。
一直到顧七裡離開了南苑公館,站在窗前的慕碩謙才扔掉了煙盒裡的最後一隻煙,他拿起車鑰匙往外走,昨天晚上他站過的地方遍佈着一地的菸頭。
顧七裡回到了景山後便開始收拾她的東西,就算是不甘心,她也沒有臉皮厚到要繼續住在這裡討人嬚。
可能用不了多久,他最愛的那個人就會搬到這裡,畢竟這是慕碩謙最喜歡的房子。
顧七裡纔來這裡的時候,東西真的很少,就幾件衣服和日用品,可現在收拾起來的時候,她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家裡四處都是她物件,東西多到把原主人的存在感都逼到了角落。
她在自己的臥室收拾出了兩大箱子,又去慕碩謙的臥室開始翻找。
只是不進去還好,一進這裡,往日的回憶便如同潮水一般將她席捲了,她站在衣櫃前,盯着裡面的衣物發呆。
她和他徹底的銅居之後,她就很少住自己的臥室,所以,她的許多衣服都和他放在一起,碩大的櫃子裡,她的衣服在右邊,他的衣服在左邊,每天早晨起牀,她和他一起站在這裡挑選衣服,他總會問她一句領帶好看嗎,她也會問他裙子漂亮嗎?
她的手觸到了參加婚禮時穿着的那條紅色小禮服裙,婚禮當天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如果她可以選擇重來,她一定不會去參加那場婚禮,她的人生就是從那時起開始翻天覆地的。
顧七裡沒有去拿那件衣服,她有些慌亂的將架子上的另外幾件衣服摘了下來,又去洗漱間把那些裝化妝品的瓶瓶罐罐收進了紙袋。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忽然聽見屋外傳來了開門聲,她手上的動作一頓,心中燃起了一絲期待。
不久,慕碩謙走了進來,看到她後,他似乎是愣了一下,不過眉眼依然是淡漠的。
顧七裡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很快又別開了腦袋,她繼續着疊衣服的動作,“我收拾完了馬上就走。”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在看到她把她平時買的一些小玩藝也一起放進箱子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道:“收拾的乾淨一點也不錯,如果小雨看到了,我怕她會誤會。”
顧七裡背對着他用力捏緊了手中的一個娃娃,深深吸了口氣才平靜下來。
“你放心,就算我以後見了她也不會亂說什麼的。”
慕碩謙聽着她略帶顫抖的話語,心頭彷彿被人潑了一碗開水,燙得它縮在了一起。
明明心痛,可說出的話卻又那樣無情:“七七,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作爲補償,那張卡你依然可以留着,如果錢不夠……。”
“不必了,我現在可以自己賺錢了。”顧七裡冷笑了一聲,這算什麼,把她的感情當成買賣嗎?她真的不需要。
誰沒有談過戀愛,誰沒分過手,大家好聚好散,你不欠我,我不欠你,這樣以後就不必藕斷絲連,拖拖拉拉。
因爲慕碩謙的突然到來,顧七裡收拾東西的速度立刻快了起來,幾乎是草草的打了幾個包,還有一些不要的東西她也一併整理了出來放在門口。
而他一直站在那裡看着她收拾,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顧七裡自嘲般的笑了笑,剛纔她竟然還有一點期待,她在期待什麼,期待他會回心轉意嗎?就算他現在讓她不要走,她都不可能留下來。
他是她第一個愛的男人,她也有着他的感情潔癖,既然是不屬於她的,就算強求也沒有意義。
他們真的已經回不去了。
顧七裡提着她的箱子送到門口,因爲太沉,慕碩謙走過來要幫忙,她低着頭,用力拂開了他的手,生硬的說了聲:“不用了,謝謝。”
被她打開的手突然鑽心的疼,一直疼到了心坷裡,她雖然用了十足的力氣,其實一點都不疼,真正疼得的是他的心,他的靈魂。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了他們的家,離開了這個給了他兩年最美回憶的地方,那些過去的好時光一縱即逝,留給他的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無望。
“我送你。”到底是不甘心吧,哪怕註定離別,再陪她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不用了,我已經叫了車。”顧七裡的話音剛落,她用手機軟件叫來的車便開了進來,司機是個熱情的中年大叔,見她這麼多行李,立刻下車來幫忙。
“對了。”顧七裡裝好了所有的包正準備打開車門坐進去,突然轉頭看向了一直一言不發的慕碩謙。
慕碩謙正在走神,聽到她的話猛然擡起目光,眼底的光閃爍着期待。
“如果你有時間,什麼時候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讓人誤會就不好了。”她說着,猛然扣住了車門的扶手,指甲用力的摳進了掌心,直到疼痛逼回了她的眼淚,她才微微昂起了頭,正好太陽從山的那一邊露出了頭,陽光落在她的眼底,將她籠罩在溫暖的光芒當中。
她說:“慕碩謙,再見。”
再見,我的愛。
再見,我的所有執念與青春。
再見,慕碩謙。
一直到車子駛出了很遠,再也看不見了,慕碩謙仍然怔愣在原地,他親手送走的不是他的愛情,而是他的整個餘生。
再見,我的最愛。
再見,我的所有情深與幻想。
再見,顧七裡。
慕碩謙回到家,之前滿滿的空間因爲她的突然離去而變得空空蕩蕩。
他站在客廳裡,失了靈魂般的茫然四顧,她收拾的可真夠徹底的,任何一點屬於她的痕跡都不曾留下,就連她經常抱在懷裡看電視的那個抱枕也被拿走了。
慕碩謙回到臥室,門敞着,屋子裡有些亂,他跨過那些零散的東西來到櫃子前,平時兩人各一半的衣櫃只剩下他的這一邊掛滿了衣服,就連裝內一的那些小抽屜也都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只有他的黑白色孤苦伶仃。
他往後退了幾步,腿撞在了牀沿上,他就那樣順勢坐了下去,結果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就硌到了他。
慕碩謙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毛絨玩具,是一隻穿着警服的兔子。
這是顧七裡在A城的機場買的,在她回到澳城後,她把這隻兔子和狐狸也一起帶了回來,剛纔大概是因爲他然回來,她有些急躁,這隻兔子便落下了。
慕碩謙將那隻兔子攥在手心裡,它這副俏皮的樣子跟她真有幾分相似,他還記得,他用這隻兔子同她開得玩笑。
慕碩謙小心的將兔子放在自己的枕邊,然後合衣躺了下去,躺了一會兒,他又將那隻兔子小心的摟在懷裡,形狀完美的脣角不自覺的向上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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