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又有了援軍,從開始的四萬騎左右到現在六萬騎,多了二分之一的兵力,這使得丁一的眉頭緊緊皺起。因爲大口徑榴彈炮也不是可以持續長時間的發射,而且彈藥再充足,也沒到可以隨時揮霍的地步,當一側面對三萬騎的攻擊時,依靠八門重炮,已經很難持以爲憑了。
“回前沿陣地。通訊班跟我走,你們兩個班留下,隨初九指揮。”丁一看着那幾百興高采烈的軍餘,招手示意他們走近過來,“怎麼樣?賺了一筆吧?戰爭,總是會有功勳和財富,但我希望,你們不僅僅爲此而作戰。”
他的話,讓那些軍餘有點羞愧地低下了頭。
丁一併沒有接着敲打他們,而是對他們說道:“現在,聽着,我不是以大明靖海郡王的名義,也不是以羅馬皇帝的名義,而是以我丁一的名義,徵召你們,我需要你們,爲我拿刀槍;我需要你們,爲華夏而戰!”
“願爲陛下效死!”軍餘齊聲高吼着。
“不,不是爲我效死。我希望大食人一看見華夏人,便收起他們臉上的不恭;我希望西方人一提起華夏人,就感嘆吾輩的英勇和文明;我希望我們的同胞,走在任何一個文明的國度,任何國王和官吏,都會因着顧忌他那華夏種族的身份,而不敢輕侮!”
“這是我作戰的目的,我希望,你們也因這個目的而服從徵召!”
而這讓幾百軍餘都擡起頭道:“願效死!”
他們不是劉吉,說不出什麼華麗的言辭,只不過在丁一面前,那種小農式的狡黥。被榨得無法在靈魂之中,讓他們在這一瞬間,至少在這一瞬間,是高潔而純粹的。
丁一把他們同樣留給了錢初九,也許他們永遠不會再遭遇戰鬥。因爲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按着丁一的安排,由地中海艦隊做爲護航的補充艦隊,應該就會在這幾天裡到士麥那來。儘管補充艦隊的艦船,大多是大小福船改造而來的,不過在甲板上。一側也有兩到四門火炮的。
就算地中海艦隊的護航船隻離開,幾十條補給艦加上那兩條驅逐艦,便是奧斯曼再來二百艘槳帆船,問題也不會太大的。
但這是戰場,這不是丁一導演的劇目。
所以。也許因爲海風,補給艦隊無法按時到達;也許奧斯曼帝國的艦隊,在補充艦隊到達之前,會再組織艦船來攻擊港口,來做登陸的嘗試。那麼這些軍餘,會死在這裡。不是也許,不是可能。
丁一很清楚,他們會死在這裡。
如果假設的情況出現。那四個班的士兵也許都能活着,但這幾百軍餘隻怕連一個活着的人都沒有。因爲他們並沒有經過訓準的科目訓練,他們會犯許多在平時看起來。細不足道,但在戰爭裡會輕鬆讓他們失去性命的小毛病。
“但我沒有選擇,我們必須捱過這次戰役。”丁一平靜地對劉吉說道。他沒有愧疚,因爲這個後果,他如實的告訴了那些軍餘,
奧斯曼人在黃昏之前真的又做了一次衝鋒。應該說,這一次衝鋒是分成若干波次的。
他們一開始是西側陣地大約派了兩千騎。而在東側陣地差不多的時間,也有四五千騎衝陣而來。而西側陣地的騎兵。在距離榴彈炮炮彈落點不遠處開始迂迴;東側騎兵則直逼而來。
文胖子下令,讓四點五寸的大口徑榴彈炮,轟擊了東側的騎兵羣之後,被趕回前線的丁一,派傳令兵馬上叫停。因爲大炮一開,硝煙瀰漫,要再從炮測氣球上接收到信號就比較艱難了,所以人工傳遞命令還是需要的。
當然在八門大口徑榴彈炮的轟擊之下,那陣形拉得很鬆散的四五千騎,也仍付出了近乎三分二的傷亡
“這不對勁。”丁一對文胖子說道,“沒有必要去理會這種小股騎兵衝鋒,少於萬人……”
馬上通訊兵就過來彙報:“先生,西側陣地,上萬騎兵席捲而來!”
“命令炮排自由射擊。”丁一倒沒有因此而震驚什麼的。
奧斯曼陳兵於此,就是要打的,難不成指望擺出兵馬來嚇唬丁一麼?
不過這一次的萬騎衝鋒,依然是衝到了一半,就迂迴了。
“奧斯曼人在試探我方榴彈炮的射擊間隙。”丁一放下望遠鏡,對文胖子說道,“不要被敵人牽着鼻子走,以有效殺傷敵人有生力量爲目的。”
很快天色黃昏,有數十奧斯曼的偵騎在戰場遊蕩,結果被文胖子親率了一個連的騎兵,披上胸甲出去,用騎步槍直接就是撩倒了,其餘慌忙逃竄而去。文胖子回陣地來時,天已開始黑下來了。
這一天的戰事,也算暫時拉下了帷幕。
丁一看着文胖子入來指揮所,示意他坐下,卻對劉吉說道:“正軍那邊,你應該去做做工作了。明天開始,也許需要他們在必要時候頂上去。”
因爲一營、二營再精銳,他們也是人,也不可能靠着勇氣的鬥志,不眠不休。
所以輪換是必要,這就需要那一千正軍,開始去替換一營二營的士兵,以讓他們保持充沛的精力和良好的狀態,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戰役。
“弟子這就過去。是不是今天晚上,就由正軍上去擔任勤務,把一、二營的士兵替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劉吉已經開始融入戰事之中,丁一說的是明天開始,他卻就擔心明天一、二營的士兵,是否還能保持充沛的精力,所以提議不如今夜就開始接換防務。
“不要太着急,明晚再說。你應該告訴正軍,只有表現最好的兩個連,纔可能被選拔去接替防務。”丁一想了想,還是堅持了原本的意見。因爲丁某人自己喜歡搞特種作戰,喜歡偷營,所以他很擔心,今夜防線是否消停,奧斯曼軍隊是否會過來偷營?
所以他覺得,還是由一、二營執行防務比較讓人放心一些。
而今天兩次建功的文胖子,卻就被丁一狠狠的訓斥。
“騎兵營不要弄成專門的胸甲騎兵!我們開始用條狀尖頭彈,敵人也會學習的。”丁一向着文胖子這麼吩咐道,“一旦面對條狀尖頭彈的話,胸甲的意義不大。建立騎兵營的本意,並不是爲了組建一支重騎兵,這記得在南北朝時代才流行吧?到了宋代,柺子馬出現過一陣子,然後明顯笨重的重騎,雖然威武,但對於戰場的適應性太差了。”
文胖子一臉地憨笑,點頭記下丁一說的要領,正因爲他當過硬探出身,他才知道,丁一說的這些東西,都是實打實的。而在思考了一會之後,文胖子提出一個問題:“少爺,我以爲,就算到了敵人也使用尖頭子彈的時節,如果到了戰況膠着的時候,胸甲騎兵還是可以作爲突破的預備隊投入戰場。”
“你想都不要想!”丁一馬上否決了文胖子的說法,儘管他很清楚,歷史上拿破崙就是把胸甲騎兵做爲預備隊來投入戰場,並常常以此扭轉戰局的,“不要學趙輔,放不下那點騎兵情結。我們的火器進展,已經跨過了圓形鉛彈、遂發滑膛前裝槍的年代了,騎兵突擊的想法,除非小分隊作戰,否則不要考慮。”
“戰況膠着的話,如果按你說的,敵人也使用尖頭子彈了,那也不可能大規模的白刃戰吧?爲什麼不用炮彈去解決問題?運載相同重量的炮彈,要比運載胸甲強多了。”
“騎兵要發揮速度上的優勢,配備騎槍,馬刀,遠處以攜行迫擊炮解決敵人,接着是擲彈筒,然後是騎步槍、手榴彈,最後纔是馬刀。如果到了需要使用馬刀對決時,胸甲的重量,我更願意換成兩把左輪。”
文胖子急着抓腮撓頭的,他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反駁丁一的話,但是:“但我們需要一種重裝甲的士兵頂在前面,特別是衝鋒的時候啊!”
“最好的裝甲,就是火炮,摧毀一切的火炮。”在這個問題上,丁一很固執,根本就不打算妥協,“當然,如果柴油機在幾十年內研發出來,我們可以弄出坦克,來滿足你的要求;如果你真的喜歡重甲兵種,那麼可以保留它,在需要巷戰時使用,目前來看,如果我們面對冷兵器的敵人,胸甲的確還是有一定的存在意義。”
丁一想了想,對文胖子說道:“在敵人仍使用冷兵器的時候,我可以允許你把騎兵當成胸甲騎兵使用。但你要明白,這是一個夕陽兵種,必將被歷史淘汰的兵種,所以不要向騎兵營的士兵,過多灌輸關於重甲作戰的理念,明白嗎?”
“是,少爺。”
丁一輕吐了一口氣,對文胖子說道:“選一個排出來,晚上總不能就這麼讓奧斯曼人安穩入夢吧?”特種作戰的老本行,丁一可不打算丟的。就算現在他不太可能親自帶隊出去,但至少擬定作戰計劃,仍舊也能讓他有些痛快的。
能進警衛團的士兵無不是精英,原本里面就有兩個特種大隊爲基礎了,對於叢林作戰和山地作戰,在這個時代,算是很深入的研究了。所以就算這邊的地形有所不同,在適應訓練過後,還是可以勝任任務的。
但當丁一吃完晚飯時,準備休息一下然後半夜起來巡營時,突然就聽着在一、二營那邊隱約槍炮聲響起,然後又過了一陣,便見着曹吉祥跑了過來:“少爺,捉了幾個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