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龍和雲瑤的庚貼在於家祠堂放了幾天之後丁點問題沒有,證明兩個人的八字相合,成親之後一定會家宅和睦,萬事順遂。
對於這一點伍氏倒是挺滿意,把兩個人的庚貼拿出來之後就親自去齊家準備議親。
雖然說於家如今境況不是很好,可到底祖上列侯出身,就算是伍氏對於祖上的榮光也是極爲驕傲的,自認爲高出平民出身,如今家裡也不過有個舉人的齊家好多,臨去的時候就有些不是多認真對待。
這幾日於龍心情不太好,也沒有去軍營住着,而是真跟許家小子擠一個屋了,倒惹出許氏許多的意見來。
見伍氏高高興興要去齊家議親,許氏一邊服侍伍氏穿衣打扮,一邊在伍氏跟前添了些話。
“聽說未來弟妹家是真亭府的。”許氏拿着梳子仔細的給伍氏梳頭,手如穿花蝴蝶似的把伍氏的頭髮盤成髮髻:“我聽說那個地方又窮,百姓日子過的又苦,最主要的是真亭府早些年連年征戰,民風頗爲剽悍。”
伍氏是個耳根子軟的,聽許氏這麼一說也撇了撇嘴:“可不是怎的,據說真亭府是個漢子出來,一言不和就能跟人幹架,那裡的小娘子說話做事也極爲兇惡。”
許氏笑了笑:“弟妹是那裡出身,誰知道惡道不惡道,到了咱們家能不能受得住這些大家的禮儀規範?咱們家再不濟也是國侯府出身,別叫弟妹給咱們臉上抹黑纔是。”
這話說的伍氏也有了顧慮,等到許氏把頭梳好,又挑了幾樣頭面給伍氏戴上:“娘這頭面可真好看,樣子又別緻做工又好,恐怕弟妹家沒見過這等樣的好頭面呢,對了,娘把那個蝦鬚鐲戴上,說不得過去弟妹瞧着孃的頭面好想要呢,到時候啊。娘就把那個蝦鬚鐲給她。”
許氏這樣明打明的挑撥離間伍氏也沒生氣,相反,倒還真認爲許氏說的有些個道理,果然把蝦鬚鐲給戴上了。
打扮好了。伍氏又叫人準備好禮物,叫家中下人備了車子坐上之後就往齊家而去。
原先兩家都是說好了的,齊顧氏也知道今兒伍氏要來,一早上起身就準備上了,不只叫人把堂屋又灑掃佈置了一番。還叫寶珠和寶瓶倆親自去廚房指揮廚娘整了好些個精巧的點心、果子。
她自己也好好的裝扮了一番。
齊家衆人對於穿着打扮都不是很在行,爲着能夠打扮的出彩,齊顧氏還特意請了關姑太太幫忙。
關姑太太到齊顧氏屋裡的時候,齊顧氏正和丫頭把櫃子裡的衣裳都翻將出來,擺了滿滿的一牀。
看到關姑太太進屋,齊顧氏倒是頗爲不好意思,趕緊請關姑太太坐下,熱情的和她說話,還喊丫頭們:“快去備茶,上滾滾的熱茶來。”
一時間茶點俱備。關姑太太喝口茶就起身幫着齊顧氏配衣裳,一邊挑衣裳,關姑太太狀似不經意道:“於家那些個太太奶奶們都有些勢利眼,恐怕對這門親事有些輕慢,如此,倒不妨穿的富貴些,也好震懾一下。”
她是說者無意,齊顧氏卻是聽者有心,把於家勢利眼這些個事記了下來。
齊顧氏悄悄叫了丫頭過來,叫她趕緊去寶瓶屋裡跟寶瓶說一聲。叫寶瓶仔細打扮着,把那些金的玉的全都折騰出來戴上,最好整的跟個珠寶鋪子似的纔好。
等齊顧氏吩咐完了,關姑太太就把衣裳也挑好了。她給齊顧氏挑了一件亮紫的小襖,繫了棗紅鑲邊長裙,外頭罩了亮紫鑲銀邊的褂子,又挑出一件狐皮斗篷放到牀上等着一會兒要穿。
把衣服挑好叫齊顧氏換上,關姑太太又翻起齊顧氏的首飾盒子。
齊顧氏坐在梳妝檯前叫丫頭給她梳頭,關姑太太打開首飾盒。見一盒子金玉各然寶石的頭面閃着亮光,不由讚了一聲:“旁的且不說,雲氏這丫頭倒是真孝順,瞧瞧給你備的這些個頭面,個個都是精品,旁的人家得一都歡喜好半天,你這堆了滿滿一大盒子。”
“你要喜歡就挑幾樣去。”齊顧氏對這些個頭面首飾倒是真不太在意:“我素來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沒的插一頭又重又不舒服。”
關姑太太嘆了口氣:“要說早些年你要給我我必然會受着的,只如今……我這個身份,哪裡還有心思要這些個。”
齊顧氏也知道關姑太太心裡苦,便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笑道:“你也給我挑出幾樣來,倒省的我自己挑撿弄出笑話來。”
關姑太太也不客氣,給齊顧氏挑了個金質鑲紅玉的額飾,又有一個扇狀累絲折枝蓮的華勝,一支半開蓮赤金點翠的簪子並一對羊脂白玉的圓鐲。
挑贊好了,齊顧氏的頭髮也梳得了,關姑太太指點丫頭把這些頭面給齊顧氏戴上。
這裡纔打扮好,雲瑤就帶着齊寶瓶過來,原來,齊寶瓶心裡沒底,特意的叫雲瑤幫她打扮了一番。
齊寶瓶穿着緋紅的襖,水紅的裙子,外頭是杏色的褂子,又拿了一件白狐斗篷。
頭髮梳了隨雲髻,頭上的首飾沒有多少,也就是雲瑤才送她的幾樣,紗堆的折枝梅,赤金硬玉的梅花簪,手上戴了雲瑤特地給她打製的赤金鑲寶蝦鬚鐲。
關姑太太一看寶瓶這身打扮就笑了:“這個好,這個好,頭面雖不多,可樣樣精貴,旁的且不說,只說手上這蝦鬚鐲便比得上別人一大箱子的金玉頭面。”
再細一瞧,關姑太太也有幾分驚異:“我倒是沒仔細瞧,這鐲子好生的精巧,饒是我見識也算是廣的了,可這般巧奪天工般的鐲子還真沒瞧見過。”
寶瓶一聽這話,立時脫下右手上的鐲子遞給關姑太太:“您瞧瞧,是嫂子才送了我的,我就是看着好看,到底如何也不是很明白。”
關姑太太也知道齊家的姑娘不重視這些個,也沒推拒,接過鐲子打眼瞧去,越看越是連聲讚歎。
原是這大周朝長安城的貴婦們如今厭起金玉來,只大周又流行冬日戴金,如此,爲着不顯俗氣,那些個大家貴婦就在金飾上做了許多文章,累金便是其中之一,點翠又是一樣極爲精巧的手藝。
而寶瓶這蝦鬚鐲就是用細如蝦鬚般的金絲編織而成,上頭鑲了珍珠寶石等等,如此工藝的鐲子即精巧又富貴,很是得如今貴婦們的喜愛。
關姑太太也見過許多樣式的蝦鬚鐲,可卻從未見過寶瓶手上戴的這般的。
這蝦鬚鐲竟然分了兩層,底層是細如蝦鬚般的金線編面,上頭一層卻是又用了金絲編成各色的梅花,全開的、半開的、梅花花苞等等,梅花的花芯鑲了寶石,而花苞上頭則用了細如米粒般的金鋼石做成飄落下來的雪花,或者用透亮的珍珠做成水珠等形狀,猛一瞧顯的鐲子很華貴,細一瞧,就要爲其中的奇思妙想和巧奪天工般的手藝所折服。
關姑太太一邊瞧一邊讚歎了一回,齊顧氏和寶瓶聽關姑太太這麼一說,才知道就這一個小小的鐲子得有多費力氣。
倆人一起看向雲瑤,雲瑤笑着擺手:“不費什麼勁,不過是練手之作罷了,你們要是喜愛,我那裡還盡有呢。”
她是這麼說,可別人知道這東西多貴重,也不好意思跟她要了來。
一時齊家各人準備完備,又等了一會兒就聽得門房上的人來報說於家來人了。
齊顧氏和雲瑤趕緊收拾了迎出去,寶瓶和關姑太太則去了寶瓶屋裡坐下說話。
齊顧氏和雲瑤走到大門處的時候伍氏才下牛車,她從車上下來站定了看看齊家的門樓,忍不住皺眉。
這樣青磚灰瓦毫無特色的宅子確實顯的簡陋了些,一時間,伍氏態度就更加輕慢起來。
“您來了。”齊顧氏迎出來,看伍氏穿着打扮挺貴氣的,人也顯的又年輕又好看,立刻笑着過去招呼。
伍氏心裡再怎麼輕慢,可是面上卻不怎麼顯露,她一笑步上臺階:“我來的晚了,勞您久等,還請見諒。”
齊顧氏趕緊擺手:“不晚,不晚,趕緊的,外頭冷,進屋說話。”
齊顧氏攜了伍氏的手進屋,伍氏低頭的時候看齊顧氏的手雖洗的乾乾淨淨,然一雙手粗大又難看,手心裡都是老繭,眼中一閃而過的輕忽。
進屋,雲瑤招呼伍氏坐下,又叫丫頭們趕緊泡了茶端了點心果子來待客。
伍氏打眼看着雲瑤,見雲瑤行動迅疾,說話又好聽,一舉一動都顯的特別有美感,看起來又懂事又有禮,就笑問齊顧氏:“這個是您家的哪一位?”
齊顧氏一笑:“這是我的兒媳婦,她孃家姓雲,你就稱她雲氏便成。”
伍氏對雲瑤笑了笑:“雲氏,別忙了,趕緊坐下歇一會兒。”
伍氏話一出口,齊顧氏和雲瑤都有些呆住。
實在是伍氏這一回是上門相看順帶正式訂下親事的,按理說,若不出意外往後齊家和於家便是親家了,本照兩家的關係,伍氏不該這樣生疏的稱呼雲瑤,再怎麼說,也該叫聲侄媳婦之類的,可是,伍氏上來就稱雲氏,這顯見的有些瞧不起雲瑤的意思,或者說,她本就看不起齊家。
這一刻,齊顧氏才知道那句於家都是勢利眼是啥意思。
伍氏這樣輕慢雲瑤,叫齊顧氏心裡就有些不痛快,當下臉色也有些變冷,雲瑤則笑着坐下,悄悄捏捏齊顧氏的手,笑道:“還是伯母心疼我,不忍看我這樣忙活,即如此,我就索性躲個懶,要是我婆婆怪罪,還得伯母替我分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