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生把文件塞回小林手中，顧不得安慰她，腿腳麻利的走向辦公室。
託何欽原要讓他提高效率的福，這幾天程澤生走路已經達到健步如飛的境地。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何欽原剛處理完手頭的事，從辦公桌前站起來。他手中整理着幾份文件，頭也不擡便對程澤生下達了一個指令。
“你拿電腦。”
視線落在旁邊的筆記本電腦上，程澤生行動迅速的把它提到手裡，看向何欽原的臉上竟然多出了一些竊喜。
看這架勢，何欽原應該是要去醫院了吧？
之前的幾天何欽原一直有多種反常的行爲，經過程澤生的推測，已經想到這問題的關鍵就是在唐西月身上。
不久之前的那天何欽原所做的反常行爲就是因爲唐西月，這幾天公司受夠了何欽原的低氣壓，人人大氣不敢喘一口，說話辦事都要提着一顆心。
程澤生在一旁站的筆直提着電腦，又看向何欽原手上慢條斯理，有條不紊收拾資料的動作，突然就忍不住問出了聲：“何總要去醫院找唐小姐嗎？”
這話口無遮攔的一說，程澤生當時便後悔了。
他敏銳的意識到周身的氛圍有些冷，隨着何欽原手上動作逐漸變慢，他直想抽自己倆大嘴巴子，怎麼就這麼嘴欠！
“程助理的工作莫不是太清閒了？”清冽的聲音從何欽原嗓子眼裡冒出來，徑直逼向辦公室中央的程澤生。
稍有片刻的停頓，何欽原手握着文件從辦公桌內走出來，程澤生心如死灰的低下頭等待着何欽原的呵斥。
出乎意料的是，何欽原沒有再繼續追問責任，他挺拔的身軀從程澤生面前經過，從他嘴裡出來一句無比確定的話，輕飄飄落到程澤生耳朵裡。
“她不是唐小姐，叫夫人。”
程澤生聽着何欽原的話，心下一驚，唐西月還只是個未婚妻的身份，如今便能從何欽原口中得到這樣的稱號。
他趕緊在何欽原身後如小雞啄米一般，頻頻點頭，跟上前面健步走的男人，進了會議室。
這一週過得很快又很慢，在一頭扎進工作之中，何欽原藉着忙忙碌碌的各種事打發着心裡的煩悶，可他的大腦還是該死的知道，今天，是他沒見唐西月的第五天。
聽着企劃部的負責人在有條有理的講述最近的項目，何欽原臉色嚴肅的盯着面前的投屏，無端有一絲煩躁滯悶在胸口。
整整五天，給了她足夠的時間，這脾氣再倔，也該消下去了吧。
可是，她既沒有給他打電話，也沒有給他發短信。每天晚上他跟唐之行視頻，視線所至之處，都沒有唐西月的身影。
其中有一天，唐之行拿着手機去病房去找東西，鏡頭不經意間落到了唐西月身上，她當時正在跟樑清思談話，眼睛笑得彎彎的，眉眼之中都很恬靜而溫柔。
她可以對任何一個人做出這種表情，唯獨除了他。
明明他們兩個，一個是孩子的父親，一個是孩子的母親，最應該這樣親暱自然的相處，可她卻永遠對他保持了十二分的防範。
口袋裡的手機發出震動，將何欽原虛焦的目光拉回來，他目光迴歸清明，貼着褲管伸手摸出了手機。
視線停留在屏幕上，他看了足足一秒，兩秒，三秒，心跳不自覺的蹦的歡快了一些。
他不顧會議室裡滿滿的人，連眼皮都沒擡起來，便凜冽的打斷了還在演講的項目經理。
“會議暫停。”
剛纔滔滔不絕的人聲演講戛然而止，何欽原接了電話走到門外，他修長挺拔的身影立住，也不着急，靜靜等待着那邊的人開口。
唐西月已經一週沒見過何欽原了，她的腳傷好的差不多了，走起路來沒有妨礙，頂多只需要在塗抹幾天的藥。
這幾天，她不是在牀上躺着，就是在牀上坐着，被陸南桑告誡着不動隨意下牀，更不能隨意走動，她簡直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裡，憋得快要發黴。
除了每天都會有護士來，在花瓶之中換上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除此之外，她的生活了無樂趣與生機。
明明只是個腳傷，卻搞得像是身體重度殘疾一樣。
她早就不想待在這裡了，所以今天在陸南桑來換藥時，提出了要出院的請求。哪知道陸南桑笑意深沉的看着她，說她不能自己決定，得何欽原說了纔算。
出院需要完成病歷，必須經由陸南桑之手，唐西月萬般無奈之下，纔打了這個電話。
“陸醫生說，在你知道的情況下，我才能出院。”
唐西月清亮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出來，幾天沒聽見她的聲音，何欽原心中原本怎麼也消不下去的煩悶，竟在這樣平平無奇的一句話之中，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嗯”
他冷冷淡淡哼一聲，一手握着手機放在耳邊，一手插近褲兜，目光幽暗，等着唐西月接下來所說的話。
幾秒鐘的停頓之後，電話那頭才傳來一聲：“我的腳好了，可以出院了。”
“嗯”
何欽原惜字如金的從鼻腔裡發出一個音節。
兩人的關係在顛簸不平的一條線上起起伏伏，經歷了情緒低谷與一場曠日持久的冷戰，何欽原不鹹不淡的語氣倒是很符合現在的狀態。
“你跟他說一聲，讓他放我出院。”
何欽原很有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纔在他回了兩個“嗯”之後，再次聽到了唐西月的聲音。
“你在徵求我的同意？”
半晌之後，何欽原回問了一聲。
這樣與她平靜談話的時光很難得，他不自覺的想要拖延一些時間，即便只是聽着她那邊輕輕淺淺的呼吸，都覺得心情在變好。
“嗯”
唐西月迴應了他，同樣是一個‘嗯’字。
何欽原眸光涌動着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他身體放鬆的倚靠在會議室門口，輕輕開口：“嗯是什麼意思？”
“你一直在嗯，還不知道什麼意思？”
好了，他聽到了。唐西月顯然是有些急了，這句帶着一些情緒起伏的話，比起之前那幾句公事公辦的沒有情感的話，他聽着很舒服。
嘴角無聲無息扯開了一個彎彎的弧度，一個人影從前方走過，停到何欽原身邊，打斷了他這些美好的心情。
“哥，會議這麼快就結束了？”
姜溟聲音大得很，他的話盡數被手機收音直接傳到了唐西月耳邊。
接着，何欽原放在耳邊的手機裡便傳來唐西月語速加快的聲音，“你忙吧，我掛了，記得跟陸醫生說。”
“嘟嘟嘟—”
一陣忙音過後，姜溟明顯感覺到了何欽原對他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