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在酒店門口停穩,程安妮就着急下車。
陸禹森摁住了她的手。“別急,和她好好談談,她會諒解。”
“嗯,但願如此。要不你先回去?”
“我在大堂等你。”
“萬一很晚……”
陸禹森目光堅定,“不管多晚我都等!”
“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這話讓給了程安妮莫大的力量,安撫了她慌亂的情緒,點點頭。“嗯,我知道!”
身邊有人支持和一個人戰鬥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更何況堅強的後盾是他。
她不用再心慌意亂,不用再瞻前顧後,不用再那麼辛苦,因爲他們現在是三個人,一個完整的家庭,她擁有三份力量,她很強大。
程安妮下車時已經完全鎮定了,上十樓,按了門鈴。
和剛纔的忐忑不安截然相反,此刻內心很平靜。隱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雖然是用這種方式知道,但畢竟是知道了,她不用再不安或者慚愧,只要直面問題,解決問題。
“叮咚叮咚——”
她知道徐慧蘭在裡面,堅持等待。
十分鐘後,門開了。
徐慧蘭給她開了門,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就進裡間了。
面朝着落地窗,留給她的只是一個背影。
“媽,對不起。”程安妮站在她身後道:“你現在一定很失望。”
“既然你知道,爲什麼要做讓我失望的事情?”想到葉慈,想到當年的事情,徐慧蘭的心像被一塊大石壓,壓抑得透不過氣。
“那個孩子,是他的?這六年來,你們一直都在一起?你是爲了他才躲到海城?”
“孩子是他的,當年……我並沒有流產。”
徐慧蘭暗中掐緊了輪椅扶手。
都說母女連心,可她現在才發現,對這個女兒,她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她騙了她整整六年。
“當初我之所以編那個謊言,就是爲了和他斷乾淨,可他還是找到了我……不管我怎麼抗拒,都沒辦法和命運抗爭,我就是愛他。”
聽到這話,徐慧蘭心痛得厲害,“世界上有那麼多好男人,爲什麼你偏偏要和他糾纏不休?”
“男人是很多,但對我而言,就只有一個陸禹森。”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偏執?你以爲愛情有多偉大?不管一開始愛的多深多濃烈,最後都會被時間消磨。”
“你看看我和你爸,我們當初也是愛得要死要活,爲了愛,我甚至當了小三,可你看看他現在怎麼對我?我癱瘓以來,他天天在外面,夜不歸宿,當我死了一樣。”
“這些年,他在外面有過多少女人,你以爲我不清楚?男人,沒有一個靠得住!只有女人才會犯蠢,死心塌地!別太把愛情當回事!”
“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同,我和他,不是你和爸,別把你們的人生套在我們身上。”
“男人都一樣……”
“既然都一樣,那爲什麼不能是陸禹森?至少他現在很愛我,我也很愛他。”
徐慧蘭深受刺激,突然就怒了,猛地將輪椅轉了過來,衝她吼道:“爲什麼?因爲他欺騙了你,因爲他害死了你姐姐!你忘了當年他怎麼對你?你爲他流了多少淚,傷得有多慘?”
“我沒忘。”
“那爲什麼還和他糾纏?他的劣根性是骨子裡的,他能傷你一次,就能傷你第二次。過去他能爲了你背叛和小慈的婚姻,將來就能爲了另一個女人背叛你,你也想落得跳樓自殺的下場?”
程安妮的身子顫了顫,但沒有退縮,仍很堅定。“將來的事,沒有人能說得準,我只能把握現在。至少現在,我相信他,愛他,這就夠了。”
“你真是中了孽障了……爲了一個男人,把自己陷入這種地步。”徐慧蘭此刻的心情更多的不是憤怒,而是痛苦,她的面容也是因爲痛而變得猙獰。
“你的心已經向着他了,覺得我不可理喻,好像我會害你一樣。但我告訴你,男人都靠不住,只有父母纔會全心全意爲你好。你爲什麼就不能聽我一句勸,離他遠點。”
程安妮反駁道:“我知道你爲我好,可你根本不瞭解他,你不清楚我們之間經歷了多少,也不清楚他有多愛我,你不該就這麼草草判斷。”
“我不用去了解。”徐慧蘭的語氣非常抗拒,“我只知道他隱婚,害死了小慈,也差點害死你。這就夠了!”
“葉慈的死,他有責任,但難道她自己就沒責任嗎?”
“她有什麼責任?”徐慧蘭被這話激怒,指着程安妮道:“是你們**害死了她,她的死,與你也有關。我就問你們,你們害死她後,還能心安理得地繼續在一起?你們還有良心嗎?”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選擇,我不欠她什麼,就算有,我幾次差點死在她手裡,也還給她了。”
是是非非,誰對誰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徐慧蘭也很清楚葉慈做了多少“壞事”。
但她已經搭上了自己的命,這樣的懲罰夠了。
如果她在九泉下知道他們在一起,恐怕死也不瞑目。她以前就很可憐,死後還……
徐慧蘭心力交瘁。“安妮,算媽求你了,離開他好不好?他只會給你帶來災難。”
“對不起,我做不到。這一生,除了他,我誰都不要。別再執着於過去了,葉慈已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但我們活着的人,可以選擇從陰影中走出來。”
程安妮溼潤了眼眶,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媽,我現在過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很滿足。我有他,有小橙子,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好,小橙子很懂事,很可愛,長得和他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她破涕爲笑,“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樂過,感覺自己擁有一切。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你的諒解。你的祝福,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徐慧蘭潸然淚下,真正的疼痛不是撕心裂肺的,而是無聲的。“你……你走……我不想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