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
他難道在這兒嗎?
十二月起身,環視四周,心中不禁期盼着,見他一面。
她想告訴他,她已經不恨他了,也……不愛了。
“十二月,我真沒看到什麼紫衣的男子啊?我只看到你神魂不清地往懸崖下跳,哪有別人?”清風起身,盯着十二月複雜神色的臉看了半晌,眉梢微微凝了凝,“紫衣男子,是你什麼人啊?”
看她這麼緊張的樣子,關係定是匪淺。
別是……情郎吧!
是她的幻覺?
十二月一下頹然喪氣,身子一軟,便在樹墩上坐下,面上閃過一絲幾未可查的悵然失落。
“許是我的幻覺吧,失蹤了三年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呢……”她雙眸無神地凝望眼前潮溼的山洞,喃喃嘆息。
清風心中一咯噔,便覺不妙,失蹤三年,那不是十二月加入十三門之前認識的人嗎?他聽蒼鷹說過,十三門的人,皆是前塵悲慘,經歷過世間最愁苦悲慘之事的可憐人,他們一身武功本事,卻有着難言的過往,被追殺,九死一生,遇到了娘娘。成了娘娘的屬下。
十三門的人不再提從前,改頭換面,棄了從前的名字身份,重新開始。
十二月口中提及的那名紫衣男子,到底是她什麼人?親人?仇人?還是曾經傷害過的愛人……
仇人不太像,她聽到自己說沒見過那名紫衣男子後,神情是失落失望的,而非痛恨仇視。
那就是親人和愛人了……
忽然窺探到她一點過往,清風卻如鯁在喉,很明顯,十二月很在意那人,他的直覺,那人定是與她有過一段情的故人。
“你中了蛇毒,那蛇毒與綠霧相互作用,便使你產生幻覺,實際上,不存在什麼紫衣男子……”清風想着,心裡就忍不住冒酸泡泡,嘴上也不饒人地直白道。
說完,便有些後悔了,因爲十二月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抿着脣沒有說話。
只是……蛇毒作用下的幻覺。
那人,原來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喂,怎麼了你?那人到底是你什麼人啊!”清風咳嗽了聲,內傷未愈,悶悶的疼,他強忍着,走到十二月身側,挨着她坐下。
滿臉的好奇與關心。
十二月沒有理會他的靠近,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麼情緒來,“他是我師父。曾經的。”
師父?
清風心裡鬆口氣,是師父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只是……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那你師父,是失蹤了三年麼?怎麼失蹤的?”清風心中琢磨着,十二月加入十三門會不會是因爲,當年她師門慘遭被滅,師父失蹤,孤苦無依之下,被娘娘救了。
十二月眼眸微閃,長睫垂下遮住她一雙深沉複雜的眸子,起身,挽起袖子,聲音輕渺淡漠下來,“不記得了。”
“誒,怎麼就不記得了?”清風湊上前,不解,但看到十二月正蹲着低頭撥弄面前的火堆,不想多提的樣子,他只好悻悻道,“好吧,我不問了,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找點吃的,你先在這休息下。”
十二月低低應了聲,手上無意識地用樹枝撥動面前噼裡啪啦燒着的火堆。
眼中跳躍着火焰,晦暗不明地閃動着幾分哀痛。
清風默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會,抿了抿脣,立即快步走出山洞了。
“咳咳咳,哇——”
清風快步走出山洞,便扶着山石,捂着嘴,劇烈咳嗽幾聲,吐出一口血來。
他以手掩住,粘稠的血從指縫中溢出,他抹去脣邊的血漬,以袖子擦拭乾淨。
而後哭笑不得地看了眼手心中的鮮血。
哎,英雄救美什麼的,還是需要代價的。
“瀟瀟,瀟瀟,聽見了嗎瀟瀟?”
“瀟瀟,瀟瀟,過來啊……”
“爲師在這,瀟瀟,師父好想你,你想不想師父?”
十二月忽的睜開眼,才發覺自己在火堆前,靠坐在樹墩邊,睡着了。惺忪中,眼眸既清明又迷茫。
面前火光跳動中,她隱約看到一抹紫衣在眼前烈烈而動。
“蕭瑟!蕭瑟是你嗎?你出來啊,你在哪,你出來!”但很快,清明之後,眼前便歸於靜謐,沒有任何人影。她起身,激動地奔上前,對着虛無的山洞呼喊着。
“你出來啊!蕭瑟,我知道你在,你出來!”
十二月捧着頭,只覺頭痛欲裂,眼眸有那麼一瞬的猩紅,她痛苦中五官有些扭曲,蹲下身,緩緩安靜下來。
“你出來……”
“蕭瑟,你告訴我,當年爲什麼不辭而別,爲什麼……拋棄我……我差點,差點死了你知道嗎?你告訴我,你收我爲徒,不是利用我……你出來,出來……”
她抱着自己的雙膝,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眼眶紅紅,淚順着眼眶流下,她哭得傷心和委屈,低低地絮絮喃喃。
“啪嗒——”
“誰?”
忽然,山洞中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響起,十二月立即從恍惚哀傷中清醒過來,起身警惕地看向周圍。
“吱吱吱——”
卻是一隻老鼠從她腳邊躥過。她纔要放下警戒,便見方纔老鼠出沒的地方,有一具白森森的枯骨遺骸。
她一怔,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遺骸枯骨從特徵來看,是一具身材頎長的男子的屍骸。屍骸旁放了一個盒子,還有一柄匕首……
遺骸五指中緊緊握着一條有些泛黑的木牌。
匕首,木牌!
十二月心中陡然涌現一個驚天的猜測,很快,在腦中一閃而逝便消失不見。
她手指顫了顫,腳下生了根一樣,但最終還是邁開腳,上前。
蹲下身,她指尖顫慄地撿起屍骸邊的匕首,慢慢用袖子逝去上面的灰塵與青苔,匕首緩緩露出本來的面貌——
拔出鞘,匕身精緻短小,卻鋒利難掩,瞧着是女子之物,上面刻了一個“瀟”字。
她喉頭哽澀發苦,更加顫抖着手,去拿那屍骸白森森的五指中的泛黑的木牌子,只見那牌子上一條已經快被腐蝕殆盡的繩子,早就褪去了原有的顏色,而木牌,雖少了光澤,她湊近瞧,卻能清晰地看見那個不大美觀的——
“蕭”字。
一滴淚就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砸在木牌上,沁入紋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