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公子一時沒將楚江雪和那大名鼎鼎的草包楚大小姐聯想到一起,畢竟他就跟趙家其他人一樣,印象中的楚大小姐就是個醜八怪。楚江雪長得有欺騙性,看着並不像是能舞刀弄槍的練家子,趙三公子對她也就沒太大的戒心。
“你能跟老子談什麼,老子勸你最好現在走人,去把你爹找來,不然老子連你一起綁了!”趙三公子手裡的匕首沒從楚江流的脖子上移開,口中嚷嚷着。
“我爹他不在家中,是我拿到了你的信。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楚家大小姐,京都裡的小姐們,沒幾個聽到我的名號是不怕的,那些個公子哥見了我也得讓道。連皇上都親口誇過我刁蠻無雙。你要是有本事綁我,儘管來啊!”
楚江雪不怕趙三公子衝着她來,只要趙三公子把匕首從楚江流的脖子上移開,她便有的是辦法制伏他!
“楚家大小姐?你是那個楚家大小姐!”趙三公子反應過來,驚訝歸驚訝,卻出人意料的還有點腦子,任由楚江雪激他,他也沒有放開楚江流。
“我抓了你又有什麼用,抓了你還少個人給老子去通風報信!你要是真不肯滾回去把你爹找來,我當着你的面讓你弟血濺三尺!”
“我通風報信有什麼用,我爹還真未必相信我說的話。你綁我吧,讓我弟去跟我爹說。爹看到他那副臉色發青半死不活的樣子,肯定信他的話。”楚江雪繼續試圖和趙三公子交流。
“楚江雪,你別管我!你好好聽他的話,去找爹過來會死啊!”
楚江流覺得自己窩囊極了,自己一個男的,還需要姐姐來救他。幾時草包的楚江雪變得聰明淡定,而他卻反倒成了家裡的累贅……
“老子不換,你這娘們,非要湊上來被老子綁嗎!再廢話一句,老子刮花你的臉。”
“有種你來啊,老孃就站在這裡等着你來刮花老孃的臉!”
“楚江雪,你快逃啊,別管我啊!”
樹林裡三個人吵成一團,僵持不下。
這趙三公子難得的還是個難啃的硬骨頭,任由她怎麼說,那拿着匕首的手,硬是一下都沒移。這般下去,楚紹元都該下朝了。
楚紹元一旦發現楚江流被綁的事,趕到這裡來,彼時的局面絕不會比現在好。
“好,我去找我爹,你在這裡等着,別傷害我弟!”要打破僵局,必須做出改變,楚江雪以退爲進,假裝離開。
楚江流瞧見楚江雪總算走了,心下竟然鬆了一口氣,爲自己不用拖累楚江雪而高興。他竟不知自己這麼掛心楚江雪的安危。
趙三公子卻沒有因爲楚江雪的離開而鬆懈,手裡的匕首依舊緊緊地抵着楚江流的脖子,他不斷地盯着四周看,完全沒有放鬆警惕。
楚江雪往外走到趙三公子看不到後,便換了個方向接近他,只是那趙三公子不露半分破綻,讓她一時都接近不了。
她難道連這麼個紈絝公子哥兒都對付不了?那可真是辜負上輩子那個楚家對她多年的兇殘教導了!
趙三公子正時刻戒備着,等着楚紹元過來時,忽然大風一吹,吹來了一股濃煙,迷了他的眼,一時什麼都看不清了!
“該死的,楚紹元這個縮頭烏龜!”趙三公子一邊口中罵着,一邊伸手去確定楚江流的位置。
不等他摸到楚江流的脖子,忽然有人撲到了他的身上,將他撞倒在地,然後死拽着他不放。
入懷的是少女的身子,柔軟細膩,想起方纔楚江雪那張漂亮的臉蛋,趙三公子的腦海中甚至閃過了齷齪的念頭。
“臭女表子!這麼想讓老子上了了你嗎!老子滿足你啊!”趙三公子口中說着污穢的話,反手拽住了身上的少女,右手舉起匕首,便朝着身上亂捅一氣。
“嘶——”濃煙之中,響起一聲細微的倒抽氣聲。
放出濃煙的人正是楚江雪,她在順風的上方點燃了最易生煙的植物,而撲倒趙三公子的,也正是楚江雪。
趙三公子始終不放鬆警惕,她只好尋了這麼個法子。要肉搏,她力氣不及趙三公子大。被迷了眼之後,她這個熟悉人體結構的神醫更加吃虧。
她本打算撞開趙三公子後,便立刻去給楚江流鬆綁,救了楚江流趕緊走人,可是事情還是向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趙三公子纏住了她。
楚江流沒有自己鬆綁的本事,眼下還全得靠她自己!
“楚江雪,你沒事吧!”楚江流聽到了刀子刺破衣料的聲音,隱約能看到那把被揮舞的匕首,一顆心徹底慌了。
楚江雪平時再怎麼刁蠻,那也只是個少女,她手中沒有匕首,對方手中卻有,肉搏之下她肯定會受傷的啊,若是運氣再差一點……楚江流不敢再想下去了。
“楚江雪,你個蠢貨,你可千萬別有事啊!讓你去找爹,你還這麼魯莽,非要把命搭上嗎!”楚江流什麼也做不了,只一張嘴不斷地罵着,心裡空得不行。
他怎麼就那麼沒用,連自己的姐姐都保護不了,反而還要姐姐拼命救他。在山上那次也是,他什麼也做不了,還得靠楚江雪去和錦王做交易……少年心裡越想越自責,如果這一次楚江雪安然無恙的話……
他以後再也不直呼其名了,一定好好地喊她姐姐,好好地敬着她,好好地守護她……
所以,姐姐,一定要好好的!
“楚江流,你吵死了!你以爲你的聲音能殺人啊!”楚江雪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
濃煙散去之時,便見她已經好好地站在了那裡,頭髮凌亂,身上狼狽,原本在趙三公子手上的匕首,已經到了她的手上。
而趙三公子,則倒地不起,身上扎滿了銀針,連*都沒逃過一劫,那模樣,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楚江流的目光掃過趙三公子的*,面露古怪之色。
“看什麼看,煙那麼大,誤傷的!”楚江雪開口挽回自己在弟弟面前“良好”的形象。
“噗——”這一刻,楚江流忍不住就笑了,還覺得眼眶裡暖暖的,差點要落下眼淚。
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不能在楚江雪的面前哭,硬是把眼淚忍了回去。
楚江雪拿着匕首給楚江流割開了繩子,楚江流終於掙脫了束縛,揉了揉被勒到青紫的地方,一聲疼也沒喊。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樹林裡也暗了下來,楚江雪走在前面,楚江流跟在了後面。
他擡頭看着前面楚江雪的背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楚江雪從一個無知刁蠻的草包忽然變成了有勇有謀的姐姐。他的姐姐,其實比誰都漂亮,也比誰都聰明,打從心底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姐……”楚江流小心翼翼地喊道。
楚江雪只管走着自己的路,不知道是沒聽見他的聲音,還是裝作沒聽見。
“你有沒有受傷。”楚江流又嘗試着喊了一聲楚江雪。
“楚江流,你在後面磨磨蹭蹭什麼呢!走快點啊!”楚江雪一回頭,卻像是沒注意到楚江流之前說了什麼一般,語氣惡劣地道。
楚江流難得付出的關心,就被這樣無視了過去,心裡有些鬧變扭。不過很快也想通了,是他拖累了楚江雪,就算楚江雪在生他的氣,也無可厚非。
“姐,對不起——”走在前邊的楚江雪剛嫌棄完楚江流走得慢,便聽得後邊的人加快了腳步。
忽得,楚江流從後面狠狠地抱住了她,少年帶點賭氣又帶點自責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楚江雪一怔,她知道,楚江流不僅在自責,還在害怕。
他也就十四歲的年紀,作爲一個文官之子,上次在山上遭遇的事,恐怕是他遇過的最大的危險。
昨晚楚家誰也沒有去找他,他就一個人被綁在樹上忍受了一夜,應該會擔心自己會死在趙三公子的手裡,擔心到不敢再多想。
“快點回去吧,然後找大夫給你看看。昨晚也挺冷的,可別凍出什麼毛病來。”楚江雪握住圍在自己腰上的小少年的手,出聲安慰道。雖然用詞並不是那麼溫柔。
楚江流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暖,竟覺得心裡也溫暖了起來。
“不能你給我看看嗎,你也是大夫啊。那日李將軍流血不止,還是你治好的。”楚江流覺得自己這一刻,一定像極了一個弟弟,因爲他居然在向楚江雪撒嬌。
“不能,你這樣的小傷,還不足以讓我這樣的神醫出手。好了,鬆手,好好走路。”楚江雪掰開楚江流的手,便快步朝着樹林外走去。
“我這樣怎麼能算是小傷呢。我可是你的親弟弟,你說過長姐如母的,好好承擔起當長姐的重責啊。”楚江流亦步亦趨地跟在楚江雪後頭,說個不停。
從小樹林回到左相府,一路上楚江流都沒停下他那張嘴,楚江雪卻硬是沒將他的任何一句話聽進去。
越是逼近左相府,她便越是心跳不止。
爲了救楚江流這個蠢弟弟,她可是失了與靳如瑜的約定……天都已經這麼晚了,他應該早就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