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半年,不過眨眼之間,張陽在一家商賈裡寄養了半年,這半年他學習着人類的一言一行,生活習俗,並不斷改掉一些原本的黑魔生活習慣,積極的跟附近鄰居打好關係,小心經營下到也沒有讓人生出任何懷疑來,加之他本身也謹慎,言語不多,跟身邊的人略略結交便止,一切如同設想一般順利。
這家商賈其實是很早之前就安排好的,幾年前落戶在這座名叫夯始的小城,他們心智被黑魔所控制,忠於黑魔。等張陽一到,就立刻向外宣佈自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大擺筵席三日,邀請好友,繪聲繪色的編造了一個張陽的身世,又哭又笑的十分逼真,連張陽都驚歎自己的便宜父母演技竟然這麼好。
那天已是冷冬的時節,寒風摧凌着樹木,樹葉飄零。漸漸地菴菴黃昏,寂寂人定,斜月清冷,嚴霜滿地,偶爾地自空中傳來一、兩聲孤鳥的悲鳴。
張陽早已退去了長袖衫,一人暖帽遮頭,狐裘蔽體,連脖頸上也繫上了白色的圍巾。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袍腳上翻,塞進腰間的白玉腰帶中,腳上穿着白鹿皮靴。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在下額繫着一個流花結。
張陽就這樣靜靜的站着,雙手背過腰後,頗有一股王族公子的感覺。在這麼寒冷的冬天,他一個人跑到人跡罕至的老林中,似是在等着誰。
不多時,一個黑衣人影倏的一聲從高大的樹木上落下,來到張陽身後,跪倒在地,雙手一拱。沉聲道:“屬下夏半曲見過聖子”
張陽緩緩轉過身,漆黑如墨的眼眸在此人身上掃過,略有點訝色,在黑魔當中這麼恭敬對待他的人實在是不多,此人高瘦修長,永遠都是在黑夜方出現,全身黑色緊裹,只露出眼睛,教他看不出深淺。
打量一番後,張陽這纔開口說道:“起來吧!有什麼事?”
夏半曲並沒有因爲張陽現在才叫他起身有任何不滿的表現,好像習以爲常一樣,事實上這半年來,夏半曲一直在暗中保護着張陽,每次碰面的時候張陽總會有意無意的忽略夏半曲還在跪着的樣子,總是沉默一陣子再後知後覺的叫他。
他站起身,本來就十分高壯的夏半曲,面對張陽一米五的矮個子,顯得更加高大。他故意放矮身體,說道:“時間將至,聖女讓聖子即刻前往綠澤”
張陽內心微顫,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刻,他強作鎮靜,道:“凌伶她.....聖女現在在哪?她不來?”
“聖女現在正處理魔聽樓事務,怕是分不開身,且聖女如果踏進綠澤,恐怕立馬會引起恐慌”
他眼瞼一低,知道凌伶不會來之後,剛纔驚顫的心情都提不起來了,有些意冷道:“那走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第四天,張陽在便宜父母的哭啼聲和附近鄰居的歡送聲中,乘着馬車離開了城。
一路上沒有任何阻礙,很順利的通過,而越是順利張陽就越是緊張焦急,他終於要去面對這世上最強大的修真者和修真門派之一了,還有要確認其父張峰生死下落,並且設法營救,別人趨之若鶩的綠澤,對於他沒有絲毫開心,反倒是重重危險正等着他。
爲了消除緊張感,張陽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簡,在馬車中自顧自的看着,當日救陸霜時那名天刃長老留下的儲物袋被張陽撿到後,本來他是想給凌伶,但是凌伶根本看都不看,所以裡面的東西都留給了他。
這玉簡就是其中之一,裡面記載的竟是紫煉心瞳的修煉法決,序章刻有八字:去僞存真,求得真我。讓張陽對這法決更是興致盎然,他對於自己修行一事正是存着這個心思,學道修行,去僞存真,求得真我。
剛開始查看儲物袋的時候着實讓張陽嚇了一跳,而當他冷靜下來後決定先修煉這部心瞳。可是其修煉的起點便是玄階以上,不提其他就已經死死的難住張陽,現在的他一點靈力沒有,更別提玄階這樣高的修爲了。
張陽空有龐大的資源反而不能修煉,他要忍住,起碼不能是現在,得等到去往星劍閣之後練出屬於星劍閣的功法,才能使用他擁有的這一切。
並不是說張陽自己沒有,在那天刃長老的儲物袋裡就有兩本,但他不可以,不能用別的功法籍要來淬鍊出運行周天身體的靈力來。
所以無奈之下張陽半年來只能看不能練,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把這部法決背的滾瓜爛熟。在巖惜城得到的劍訣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練習,奇怪的是每當他練習到興起的時候都會出神,好像不侷限於肉體,是靈魂在肆意輕狂着,有種自由的感覺。真正的自由,暢遊天地之間。
他盯着玉簡上閃閃發亮的古字,越是看的多就越多不同的體會,玄奧無比,每每要抓住要點的時候,下一次看便會覺得不同。一刻鐘過後,張陽慢慢合上玉簡,閉目養神,對於他一個凡人來說這玉簡還太過沉重,不能久看,不然必會頭痛欲裂。
前幾次他不懂得這些,被玉簡裡面的內容一下子給吸引住,不能自拔,結果頭痛了三日。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他從開始的只能看幾息時間到現在看一刻鐘時間,進步已經不錯了。自從看了這玉簡,精神越來越好,神清氣朗,雙目炯炯有神,隱隱有出塵之感。
十多日後,張陽來到一個比夯始城大了幾十倍的廣角城,全城正有一場盛大的法會,數百萬人都因爲一個人的到來而沸騰,此人是星劍閣一名核心弟子谷之川,他到此乃是爲了測試選拔天資超穎之人,帶回宗門。
三十多年前他就是從這城被看中,現在可算是衣錦還鄉。一朝得道,雞犬升天。看到整個城都因爲他轟動,無數人爭着結交,奉上寶物,諂媚歡笑,饒是他修煉多年,心志堅定,也不免有些得意歡喜。
就在他在內堂心猿意馬的時候,一個小孩的慘叫聲響了起來。谷之川眉頭一皺,真是一刻不盯着必定出事,只見他立刻起身,似是一步邁出了內堂,頓時來到外面的測試點。
“混賬東西,沒錢沒靈石還敢來這測試靈根,你知道耽誤了穀神仙的寶貴時間會怎樣嗎?穀神仙的一分一秒都比你這條賤命要寶貴。”一個穿着好模好樣似是官宦的中年男子大喊着,一邊踢一邊咒罵,而躺在地上的竟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那孩子蜷縮身體,在大冬天就穿一件單薄的素白衣服,上面打有幾個補丁。滿臉通紅,默默的承受着踢打,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打得,偶爾忍不住痛楚輕吟一聲,除此一句話不說,不哭,不求饒,眼神出奇的堅定,清澈堅韌,但又好像蒙着迷茫痛苦,雙眼死死盯着測試的黑屋子。
旁邊全是圍觀的人,冷眼看着那個意圖混進測試不成捱打的孩子。其中不少人還一股看熱鬧的姿勢,如果旁邊有瓜子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拿起來嗑,一邊嗑一邊看。
“你幹什麼?”谷之川威嚴的聲音壓倒了那名官宦嘈雜的穢語,官宦身後只覺一陣冰冷之意,他轉過身,雙手在胸前搓弄,弓着腰板,狗一樣的討好谷之川:“穀神仙,這個賤民毫無價值的就想來測試靈根,完全違反了您定下的要繳納十個金幣或者用靈石才能測試的規矩。我正在替您教訓他呢”
一臉的諂笑,一臉的噁心,饒是谷之川這樣見慣世俗的人也還是忍不住露出厭惡的表情。
看到谷之川一臉的不悅,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立即低聲道:“穀神仙慈悲,是要給這小孩一個機會?”
他垂下眼眸,看着那小孩躺在地上不多動彈,鼻青臉腫,嘴角有絲絲血痕。雖然打得太過火了,但是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也不會隨便就有好心的人,谷之川一直都這麼想。要是這次讓他測試,那麼必定會有下一個這樣做得人,他可沒有這麼好心,而且別人都交了,偏偏他不交,這又算是什麼,所以一切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