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一直似有似無的撫摸着她,直到最後彷彿宣誓般他對着熟睡中的君煙落下一個吻:“你是我的!”低沉暗啞的聲音在那個夜裡久久迴盪,好像熱燙的烙鐵深深地烙下了一個無形的印記,在無聲的暗夜裡留下了他對她的宣誓。

日子總在不經意間流逝,一個又一個日夜顛倒的輪換,預示着清冷的春天邁向暖熱的夏季。

遠方的邊際,漸漸泛起朦朧的魚白。

又是一天的到來。

沒有燈光的封家別墅有着一層說不上來的肅穆。

君煙靜靜站在窗前,注視灰白下的景象,心裡彷彿晨間裡的涼風一樣寒意濃濃。有多久了,她的心沒有像此刻跳動的那麼厲害,又有多久她的腦海沒有浮現那張俊臉了,眼前灰濛的景象猶如她的心裡一般黑影暗涌。

窗戶開啓,屋外傳來的鳥兒清鳴是如此的清晰。

她看向自己的左手,慢慢栓緊手中被風吹得‘唰唰’陣響的紙張。直到最後,她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拆了信封。紙上沒有長篇字跡,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不管你在哪裡,我永遠站在原地等着你的歸來。”

很像每個言情劇上演的那樣,男主角遠赴國外深造,等時間一到原路返回尋找被他扔下的女孩。可是,顯然的這不是設定的劇情,而他和她更不是註定的男女主角,他們的重逢永遠不會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回想第一次見到洛颺,在醫院純白而浸滿藥水味的病房裡,衆人中他的一身白衣是如此潔淨而俊美,二十歲的她心裡第一次跳動的如洪水般波濤洶涌。洛颺是她見過最俊美的男人,雖然封晨曦的外表不下於他,但是極致的冰冷與極致的溫暖相比,她選擇了洛颺的柔和。但是五年前的不告而別,五年後的再次出現,她顯然沒有了當初的悸動。明月的雙眸像白霧籠罩了一般氤氳不清。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下的心情,似乎激烈的起伏,又平靜得攜帶酸楚,但是不管是哪一個,都磨沒不了一個既定的事實——洛颺是真的回來了!

彷彿只是一個夢,明明什麼都沒有變化,可君煙的心裡卻有一股難言的空寂。

思緒凌亂,太過沉寂自己的回憶裡,君煙沒有注意到窗外的天完全變了白,而樓下更是忙作一團。

黑色名貴轎車不知什麼時候被開出了車庫。

封晨曦從一樓大廳走出來,站在車旁的司機老張見到他趕緊拉開車門恭敬地等候。這樣的畫面在封家很常見,但是這麼早多數情況下都是意味着封晨曦要出差,果然緊隨其後金管家就擰了一個行李箱趕過來。

彷彿有心電感應似的,發呆的君煙突然回神向樓下望去,而準備上車的封晨曦也在同一秒望向她的方向。就這樣,兩道視線不期而然的交匯,且都帶着意味不明的深沉與波動。不過只是幾秒,封晨曦最先轉移視線,然後頭也不回的坐進車內,只留下獨自呆望的君煙。

但是也就是那幾秒鐘的時間,深陷混亂的君煙突然意識到自己惆悵的一切是多麼愚蠢。相對洛颺的歸來,她的處境纔是一個不能改變的現實。一個連自由都沒有的情婦如何去取得心內所想的結局,攜帶這個身份度過五年的光陰,她的命運已經全落入封晨曦的手中,就算現在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怔怔注視消失視野的車子,內心像攪亂的麻繩。她和封晨曦,她和洛颺,封晨曦和洛颺,三個人的命運似乎早在五年前就註定了結局、、、、、、

五年前——

同樣的春風時節,偌大的孤兒院不斷傳來響遍整個教堂的祈禱聲。

君煙站在自己的住處,遠望窗外的天空,久久的出神。記得,院長曾今告訴過她,聖緣孤兒院一直有着一項規定,孩子年滿十八週歲,必須獨自離開孤兒院。

十八歲,成人之年。

每一個女孩人生裡最美好的過度時光。

她以爲自己的十八歲也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即使沒有父母的陪伴,沒有朋友的祝福,但也將是幸福的時刻。所以她在時鐘倒數最後十秒的時候告訴院長,她最想要的禮物是能夠一輩子住在孤兒院。君煙記不得自己當時臉上的表情,但是依稀從院長的黑眸裡看到自己滿心期待的笑容,如果不是接下來尹山的話,或許她十八歲的記憶力最美麗的時刻就是那一秒的笑容。

尹山說:“孩子,我不能答應你!”簡短的一句話卻像是最鋒利的刀刃,把她的笑容切得零碎不堪。可就算是這樣尹山仍沒有停下,他擡頭仰望天空繼續說,“聖緣雖然是個私立的孤兒院,可是也必須有這項明確規定,你們終究是要長大需要走出這裡尋找自己的未來,我不希望你們每一個人比外面的孩子差,而對你我更不希望你留在這裡一輩子,你可能現在感覺不到,但是我不想看到長大後的你會被這裡羈絆,所以這個答案會是我送個這裡每個孩子十八歲的成人禮物。”

告訴每個滿心期待孩子的禮物就是他必須離開這裡!

殘酷嗎?即使現在的君煙也沒有答案。

當初聽到院長的話,她除了有種山崩地裂的錯覺,其它的似乎都沒有改變。生活照常繼續,院長照樣起早貪黑,每個晨間仍然能聽到傳得久遠的祈禱聲。可是現實的出現就是意味着不可改變的狀態,所以就算她被特殊允許待到二十歲但是時間總會到達那一刻的來臨。

而今天。

是她二十歲生日。

是到了必須離開的時候了。

君煙站在窗前,凝視自己成長的地方,熟悉的環境;熟悉的祈禱;熟悉的空氣,彷如往日般,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明月的眸子轉向身後的行李箱。驟然 ,心臟像被挖空一樣,想抓住點什麼總是會被強大的無力感弄得挫敗不堪。

駁船亦然到達港灣的彼岸,她的人生必須要獨自行走。

拖着行李箱,走到院長辦公室前,她擡手僵硬的敲門。

“進來。”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尹山坐在辦公桌前正埋頭看資料,看到君煙以及身後的行李箱,眼神突然望向別處,好一會兒才轉過來,“要走了嗎?”

“嗯,東西早就收拾好了,我就想着早點出去能快點適應環境。”君煙扯起嘴角說。

“、、、好、、、”

寂靜的空間偶爾劃過幾聲鳥兒的鳴叫聲,讓人聽了格外清晰。

君煙本想忍住不哭的,可是不知怎麼眼淚就不聽話的流了下來,她看着院長心裡就像被壓了一個大石頭,“您以後不要總是工作那麼晚,記得按時吃飯,還有別忘了吃藥。”尹山有輕微腦血栓,所以不宜操勞過度,以前她在還能盯着,這下要走了心裡總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