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現在才說？”
“不這樣怎麼能顯示出智商上的差別呢？”他一邊低頭刷着手機, 一邊以無比正常的語氣說着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智商不夠，勤奮來湊。愛迪生說過，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 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龜兔賽跑的故事沒聽過麼！”林凌心想, 這廝小時候的乖巧謙讓果斷都是裝出來的, 否則只在美帝打混了幾年又怎麼會長成這副德行。
“噢, 那你肯定不知道這句名言的後面一句, 後半句是‘但這一分靈感恰恰是最重要的’。依託於別人的失誤僥倖獲得勝利的故事難道值得讚揚麼？一時的輸贏能代表你一定優於對方？真正的競爭從來沒有僥倖，只有無懈可擊的準備和無與倫比的實力。”
見女孩不服氣似的嘟着嘴，他繼續教訓道, “原來‘朽木’喜歡當‘小烏龜’啊……”
“大聖，做人要講良心, 我大晚上捱餓、受凍, 慢半拍都是因爲誰！”
聽到久違的兒時稱呼, 齊威呆愣了一下，回道, “你演TVB劇呢！人來了。不想在這過夜就安靜會兒。”
林凌沒敢接話，心說‘你一個海歸還懂TVB’，就苦逼的再一次被鎮壓了。看着車子打着遠光燈由遠及近，林凌攏了攏大紅的圍巾跟着齊威並排坐進後座。
“這是哪？走的路對嗎？”月光透過層層疊疊樹葉或草叢落在地上是一道道斑駁稀疏的光影，林凌撇過頭透過車窗望着長的都差不多的路面悶悶地問道。
“現在纔想起來問？某人急吼吼地討酒喝,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 這沒喝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旁邊的他輕笑一聲, 綿綿的尾音讓人無端端生出一抹迤邐來。
“S市那麼大, 路也複雜, 晚上路又黑更是認不清了。”林凌知道自己的方向感不好，所以到不熟悉的地方都會拉上同學或朋友, 也不懼他拆穿。
“你視力不好，眼光也不好，跟着我纔不會走錯路。”
“我視力不好，眼光也不好，也沒有你臉大，但勝在年輕，路在嘴下。”她重複着他前面的話，仰着光潔的小臉嗆聲道。
“有的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她竟敢嫌棄他年紀大，他也不過比她大一歲而已。齊威思考着，最近熬夜多了，之後要調整好睡眠，健身房也不能停。
“剛纔那頓是用來收買我的嗎？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容易被收買的人麼！你憑什麼認爲我就是個地道的吃貨呢！”林凌嗔怪地看着他，前兩句吼得還算順暢，最後一句明顯底氣不足。
“一見好吃的就兩眼放光，你二得那麼淺白，難道怪我咯！”
一箭穿心，林凌竟無言以對。想了想，問道，“你就沒有什麼愛好嗎？”
“除了工作，就是虐你，算不算？”他擡起頭，放下手中的手機，一臉認真地問道。
林凌再次中箭倒地，齊威從小到大都是用來克她的。遇上他，不論什麼情況，她總是被壓得死死的。爲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聽到你給我打電話，我就知道‘同學’的婚禮你一定會去。”不知是不是錯覺，男人說到‘同學’兩個字語氣明顯重了些。
林凌擡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極其自然地接着說道，“你們陸主管有心了。我記得你們是校友吧。被邀請的同事，同學大家坐在一起應該挺熱鬧的。”
“是啊，和菲菲一起去，正好遇見了‘石頭’和韓俊，就坐一桌了。”林凌本來想問你從哪知道陸子怡是我上司，後來想到‘叛變’的秦菲也就有了解釋。
“菲菲，你見過的。石頭，就是張磊，我們學校讀書會的幹事，他爹是我們專業的教授，也被邀請了。韓俊的出現太給力了，把李毅和陸子怡都給震住了！”她一臉興奮地向他介紹道。
“你們還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他看了毫無自覺的某人一眼陰陽怪氣地回道。他怎麼忘了韓俊也會去呢！B市之行真是一次糟糕的體驗。
“We/are/family。”她以爲他問的是張磊和秦菲，點點頭，愉快地承認了，甩出一句，“人生難得幾知己。”
齊威掩住眼裡焦躁的情緒，又問，“如果你身邊的人做錯了事，你會護短麼？”
“除非是十惡不赦，違背天理倫常，否則‘我的人’我自己可以罵，但別人不行。”
因爲是家人，而且這麼做是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只要事情過去了都可以被原諒麼？那被傷害或剩下的人難道就必須承受這種無謂的痛苦？
“如果犯錯的都是你親近的人呢？你會幫誰？”
“誰佔理，我幫誰。如果都是我愛的人，‘握手言和’當然最好。”她不解地看着他理所應當地答道。
“我相信我愛的人，即便他們有各種不足和缺點，也不至於犯下難以彌補的大錯。”她接着文道，“難道你不是這麼處理的麼？”
“你猜。”他不動聲色地回道。
“你猜我猜不猜得到”，林凌感覺眉心一跳，頓了頓，又說，“你應該試着去相信別人，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果然吃飽了就困，才說一會兒話，眼皮就擡不起了，外界的聲音漸漸化爲虛無，林凌彷彿聽到齊威略帶無奈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怎麼說着說着就睡着了？在車上睡，着涼了可怎麼辦！”
我離開的五年，既然你還願意相信我，那麼我也會試着接受你和你的家人，許你一個‘儘量和解’的承諾……
林凌睡夢中許是感覺姿勢不舒服，不自覺地歪着頭靠過來。齊威示意代駕師傅調高空調，在巷子口停下車。男人遞上足夠的小費，顧不得師傅臨走前怪異的眼神，明明再堅持2分鐘目的地就在眼前，嘆了一口氣把女孩的頭輕輕撥到他的肩上，低頭在她的額角印下一吻，“睡吧。好夢，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