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熟門熟路的找到一家二層樓的門臉，博古齋。
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精精瘦瘦的小個子。
孤兒院的發小李然，童年時期一起在孤兒院長大，一起翻過牆，一起捱過打，也一起打過比他們大的孩子，算是鐵桿。
14歲那年李然舅舅找到了他，之後就一直在他舅舅開的古玩店博古齋裡當夥計。
別看李然沒上過多少學，但是人很機靈，幾年下來就精通了古玩行，成了他舅舅的左膀右臂。
後來姜軒上學，兩人一直有聯繫，這一二年，李然舅舅年紀大了不怎麼管事，他基本就是博古齋的話事人了。
這本‘金書’含金量到底有多少姜軒無法判斷，何況裡面還可能存在古玩價值，如果熔鍊掉按照黃金來買，姜軒心有不甘，找李然，一方面是鑑定，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有古玩價值，在他這裡出手比較安全。
“什麼好東西，電話裡都不能說，神神秘秘的？”李然問。
“到裡面說。”姜軒朝掛着‘顧客免入’的小房間努努嘴。
李然招手叫了個夥計交代兩句照看店面的事，然後和姜軒進了裡間。
等關上門，姜軒才把金葉子從包裡拿出來，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親兄弟明算賬，直到姜軒的手離開了金葉子，李然才按規矩拿起來。
李然一入手就感覺不對勁，太沉了，笑道：“呦，你這不是會金的吧？還真是啊，這是金葉子吧？”
姜軒點點頭：“行家嘛，你給具體看看，一共22片，大概兩斤出頭。”
“好。”
李然收斂起嬉皮笑臉，起身清空了屋子裡的大桌面，把‘書’抱到大桌面上，拿了個鑷子一片片的夾起來，攤開在桌面上用放大鏡仔仔細細的看。
姜軒知道他們這行的規矩，出門兩不找，所以收貨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和兩人的交情沒關係，是對他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有年頭了哎，什麼來歷啊？茶在老地方，你自己泡。”李然一邊看一邊問。
“我你還不知道嘛，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都是正當來歷，人家送的。不過具體一句兩句說不清。”姜軒說着，從抽屜裡拿了盒三等龍井，衝了點開水，邊喝邊等。
“哦。”李然沒多問，繼續看。
這就是鐵桿的好處了，如果換家古玩店，肯定要問清楚來歷的，雖說編個謊話也行，但還是那句話，謊言終究是謊言，一個謊言需要十個謊言來圓，漏洞越來越多。
要不然就只能熔了，按照黃金價格回收給金鋪，損失太大。
信任這種事是常年相處積累下來的，李然相信姜軒的人品，也相信姜軒不會害他，姜軒同樣相信李然不會坑自己。
李然一片一片的仔細看，看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才放下放大鏡。
正色說：“金葉子這種東西，世面上有流通，普遍含金量不高，你這批也差不多，都是沒有經過提純的粗金，具體含金量我沒測，應該和市面上的差不多。現在千足金回收價格大概是280一克，你這些要是按照黃金價格來賣的話，大概在20萬左右。”
“按黃金的價格來賣，我就不朝你這裡拿了。”姜軒說。
李然點點頭：“你是準備一次性都出手，還是先賣幾片應急？”
“你先給我說說，到底什麼情況。”姜軒說。
李然用鑷子從當中剔除了十幾片已經腐朽的不像樣子的，說：“這16片實在沒品相了，只能當黃金融了回收。”
又挑出幾塊，“這五片保存的還成，有一定收藏價值，價錢肯定比黃金高。”
最後把書最中間的那一塊單獨挑出來：“這一片保存的最好，喏，你看上面的‘臨安府庫官’的印記都一清二楚，臨安庫在宋明兩代都是大型官方貨幣機構，出品的貨幣有很高的收藏價值，這一片幾乎沒有損毀，要是遇到喜歡這東西的玩家，價格就說不好了。”
“總共包堆，你能多少收？”姜軒問。
李然沉吟片刻，說：“這樣你看行不行，這一堆腐蝕嚴重的我當黃金收，價錢要比市價低一些，一把給你15萬，這五塊相對完好的，我按照三萬一塊收你的，我賣多少那是我的賺頭。最後這塊……”
他用鑷子虛虛指了指保存最完好的那塊，說：“你要是不着急用錢，我找渠道去拍賣，賣了多少，扣除手續費，我收你20%提成。”
算了下，加在一起就是30萬了，等於是把這批純度不高的金葉子按照千足金的價格賣出去。
還有一張拍賣，李然既然開口說拍賣，那就不是什麼三五七八萬那麼簡單。
拍賣這行水深，博古齋是老字號，渠道相對靠譜，不像有些國內拍賣公司，出於種種不可告人得目的，掛出來的價格都虛高。
至於李然轉手又能賺多少錢，就不是姜軒要操心的了。
各人算各人的賬，各人賺個人的錢，要是有誰想把所有的錢都一個人賺了，那最後的結果就是一毛錢賺不到。
“行，就按照這個價錢來。”
李然打開電腦啪嗒敲了一陣，一按回車，沒半分鐘，姜軒手機收到轉賬短信。
三十萬入賬。
和李然又聊了幾句，最後那片金葉子他會盡快聯繫渠道掛到拍賣行，等有消息會第一時間聯繫姜軒。
那顆‘夜明珠’也給李然鑑定了一下，不出所料，就是一塊品相不錯的螢石，不值多少錢，礦石這東西沒太大文物價值，隨便挖一塊煤都有幾十萬年的歷史。
從博古齋找了個小紅繩，結把夜明珠裹起來，做成一個挺好看的小掛墜，回去給姜硬貼身掛着，算是給這小殭屍留一份上輩子的念想吧。
……
……
中午，三色檯球廳，葬愛紅毛老大正撅着屁股跟黃毛在打斯諾克，就看到藍毛急匆匆的從外面衝進來。
“急吼吼的幹嘛，撞鬼了啊？”紅毛眼皮一翻。
“大哥你不是讓我去摸那小子的底嗎？我昨天夜裡去後面山裡下鳥籠子……”
“說正事！讓你留意人，你扯什麼套鳥！”紅毛一瞪眼。
這年頭野生動物越來越少，連個麻雀都成保護動物了，鎮上人去山裡抓動物不是稀奇事，可大庭廣衆說出來總不好，萬一被人抓了小辮子告到派出所足夠喝一壺的。紅毛過年時候套了只貓頭鷹賣了一千多塊錢，有次喝酒吹牛逼說漏嘴了，到現在還有點擔心，聽到藍毛說什麼鳥，他就有點發虛。
至於和姜軒之間那點小小的過結，說到底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又是在晚上沒人看到，不算真丟了面子。
紅毛之所以還讓小弟去摸底，一來是混混習氣，自己地頭上來了個不明情況的人，還讓他們吃了點虧，不搞清楚他不放心，二來，也是日子實在太閒了，沒其他事可做。
要不是藍毛今天專門跑過來說這個事，說不定過些日子紅毛自己都忘了。
“對對，說正事。老大你不是讓我多留意姓姜那小子嘛，昨天夜裡我從山裡下鳥套子回來，路過他家院子都凌晨兩三點了，見他家燈還亮着，我留了個心眼趴在牆根偷聽，你們猜我聽到什麼了？”
“有屁就放！”
“嘿嘿，我就聽到裡面那個小女孩喊了聲‘黃金’，‘好值錢’。”
“嗯？”紅毛疑惑的問：“哪來的黃金？！”
看了看後面的南屏山，沒聽說山上有金礦啊，這麼屁大點山，要是有金礦，早八百年就被人發現挖空了。
“對了大哥我想起來了……”藍毛說了個事。
昨天晚上11點多，藍毛在臺球廳值班的時候，的確看到嫦小兔帶着一個小男孩回來了，小男孩手裡還拎着一個大包裹，看上去沉甸甸的。
“又從哪來的小男孩？又是小男孩，又是小女孩，這小子不會是人販子拐賣小孩的吧？”紅毛嘀咕說：“老三你還聽到什麼了？”
“他們關着門，說話聲音小，就那個女孩叫了一嗓子，我斷斷續續聽到，一塊就能買一頭牛什麼的，聽那意思，好像還不止一塊。”
葬愛家族三人沉默了下來，乖乖，黃金論‘塊’算？這得有多少？
他們這個檯球廳，一盤一塊錢，一個月下來才能賺幾個錢？
也是，沒聽說那小子有什麼工作，他平常生活費從哪來？
“老大，我們找個時間，去他家探探吧。我都查清楚了，他就是大學畢業生，應該沒什麼背景，不然怎麼會住那種破地方？”藍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