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多遠,只聽“呼”的一聲,卻是莫天行一臉焦急的躍到了二人的身前。莫天行左手提着一隻斑斕野雞,見齊夢涵一副落湯雞的模樣,好在周身沒有傷痕,心裡大定,問道:“你們沒事吧,發生了什麼事?”
齊夢涵聽了莫天行略帶關心的話語,心裡仿若吃了蜜糖,正欲開口。卻見道士一腳揣在莫天行的臀部,口中罵道:“好你個臭小子,竟敢看扁我。有老道在,她還能有事?去了半日,就弄了這麼一隻山雞,還不夠老道塞牙縫呢。”
莫天行大窘,道:“小子怎敢如此想,我是擔心您老人家不屑出手呢,我這就去抓。”說完就欲轉身。
道士一看,擺擺手,道:“算你小子運氣好,竟然遇到一隻兩百年的虎鯊,它的血肉便是上等的美味。”說完,道士張開右手,掌心騰起一道黃色光芒,空曠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隻近乎被劈成兩半,虎頭魚身,身長約莫丈許的怪獸殘屍。
莫天行暗自心驚,快步走向怪獸,右手中指一劃,如切豆腐一般劃開了怪獸的脊背。道士看到這一幕,眉宇間閃過一道怪異之色,心中暗道:兩百年的魂獸,皮革十分堅韌,凡間的兵刃根本沒法割開。此子竟能徒手切割,看其根骨平平,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雄渾的真氣,真是奇哉怪也。
情聖乃是上古時期赫赫有名的修真之士,絕情劍更是上古神兵。只是情聖道隕太久,此劍絕跡修真界已有數十萬載。情聖在看到石壁上的化天訣時,悲憤無法勘破生死之謎,一代絕頂大能懷抱生死之謎的謎底卻不能超脫生死,深感蒼天弄人,癲狂而死。絕情劍是情聖親手煉製而成,久而通靈,也欲追隨情聖而去,絕情劍自毀劍身,斷成兩截。絕情劍也就變成了一柄殘劍,空有鋒利,卻再也不是以往的修真界第一神兵。情聖癲狂彌留之際,三魂七魄充斥着絕強的恨意和滔天的煞氣,控訴着天道無情,最後神識崩裂,魂體破碎。其中一魄在失去意識後,無意間被殘劍吸入,沉寂多年。恰遇莫天行年幼無知,冠以修真界最簡單的認主之法—滴血認主,激活了絕情劍中殘存的魂魄,引動劍身內含的恨意和煞氣。若不是在危急時刻無意間把鮮血融入天吼內丹,獲得了無窮的生命精氣,完成了殘劍的認主,否則就會被殘劍吸成一具乾屍。殘劍劍身內的殘魄吸取了莫天行的精血,重新擁有了生機,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劍靈,擁有了嗜血之力,並與莫天行血脈相連,成爲血器,融於一身。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他的右手如此鋒利亦不爲過。只是血器一說,即使在魔門修士當中,也十分罕見。再加上莫天行年少,化天訣神異莫測,掩去了天殘劍的煞氣。御風子未曾看出,也不足爲奇。
道士暫時放下心裡的疑問,看着已經割下幾塊好肉的莫天行,道:“小子,你把魂獸肚子裡的內丹掏出來收好,此物也算是少見的珍品。”莫天行低頭應了一聲,從魂獸腹部掏出一顆漆黑,拇指指蓋大小的內丹,細看之下,內丹表面散發着黑色的光芒,竟情不自禁的想要沉溺其中。失神片刻,莫天行陡然驚醒,暗道一聲好厲害,趕緊收好內丹,帶上切好的獸肉,三人一起回到昨夜棲息的石穴。
待到火焰升起,烤肉上架,道士總算放心了,拍了拍肚皮,眯着眼睛,斜躺在一塊稍顯平坦的巨石上,一副靜心等着烤肉出爐的樣子。齊夢涵畢竟是小孩心性,短短一會兒就忘記了上一刻的兇險,跑到莫天行的身旁,拉着他的衣袖,一個勁的嚷着要學怎麼做烤肉。莫天行無奈之下,一邊烤肉,一邊爲齊夢涵解說烤肉的絕妙之處。只是他的心思早就放在了神秘道士的身上。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一股濃濃的肉香飄蕩在石穴內,莫天行剛開口說‘好了’,眯着雙眼的道士立刻伸手,凌空一抓,一大塊烤肉就到了他的手裡。好在莫天行二人已經習慣了老道的做派,也就沒什麼好驚訝的。魂獸的肉質鮮嫩柔滑,吃起來毫不膩口,飽餐一頓,三人精神倍長。道士打了個飽嗝,叫道:“小子,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莫天行點了點頭,緊跟着道士出了石穴,齊夢涵知趣的沒有跟上去,乖乖待在石穴裡,趁着二人外出的功夫,將溼透的衣服烘烤一番。
道士出了石穴,雙手朝後一背,極其自然的踏出一步,身如疾風,瞬間飄出數十米,莫天行登時被甩在了身後。只是道士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邁步繼續前行。莫天行看着道士遠去的身影,腳底一蹬,施展出詭影步,迅速追了上去。
道士出了石穴,雙手朝後一背,足不點地,凌空虛踏,身如疾風,再出現時已經百米開外,莫天行登時被甩在了身後。只是道士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邁步繼續前行。莫天行看着道士遠去的身影,腳底一蹬,施展出從回光三絕斬中的悟出的身法,迅速追了上去。
道士不緊不慢,既不將莫天行甩出太遠,又不讓莫天行跟上來。就這樣,道士在前,莫天行在後,持續了半個時辰,距離石穴已有數十里的腳程。道士方纔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面色潮紅,氣息有些不穩的莫天行,眉宇間露出讚賞,道:“小子,還算不錯,還沒跟丟。你現在是不是感覺丹田處火熱難當?”
莫天行專心趕路,心思全放在了身形步法的運用中,沒有注意到體內的變化,此時聽到道士的提醒,不禁內視丹田,果然有一股強沛的真氣躁動不安。他頓覺十分納悶,暗暗運轉化天訣,想要壓制這股熱氣。
道士一看,哈哈大笑,道:“傻小子,魂獸本是天地異獸,一身血肉蘊含強大的血氣,凡人只需少許,便能強身健體,增加壽元。若是我等修道者食用,便有增強自身真氣之效。你趕快運轉體內真氣,將這股熱氣走遍全身,然後將我讓你收起來的內丹服下。”
莫天行沒有任何遲疑,馬上盤膝打坐,運轉體內靈氣,引導着那股燥熱之氣走遍全身,頓時全身變得火紅。然後從懷裡取出內丹,吞入腹中,那顆內丹入口即化,彷彿進了母體,毫不抗拒。內丹化成一股精純無比的真氣,徑直奔向丹田。莫天行運轉化天訣,引導體內的五行真氣,行走三個大周天。一個時辰過去,太陽當空高掛,莫天行將體內起伏的真氣初步聚攏,睜開雙眼,內視之下,體內的五色真氣已然暴漲了一小半之多,心裡不禁大喜,起身對着道士長鞠一躬,道:“多謝前輩成全,小子感激不盡。”
道士拍了拍莫天行的肩膀,笑了笑,道:“誰叫本道喜歡吃你的烤肉呢。不過,我這裡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可要據實回答。”
莫天行看着臉色突然變得嚴肅的道士,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前輩請說,小子肯定據實回答。”
道士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看你的步行身法,不像是散修所能具備的,似是出自鐵劍門?”
莫天行道:“前輩慧眼,晚輩的身形步法確實出自鐵劍門。”
老道眉頭微皺,道:“你師父可是那天羽道人?”
莫天行神色一黯,點了點頭,道:“前輩明鑑,家師正是天羽道人。只是家師遭奸人所害,禍及父母和鄉鄰數千人。小子家逢劇變,孑然一身,四海漂泊,尋求仙門機緣,不知前輩可否指一條明路?”
道士聽了,默然無語,眉頭緊鎖,半晌,方纔問道:“我看你眉宇間隱藏着一股極強的煞氣,你拜入修真門派是否爲了報仇?”
莫天行沒有回答,但是臉上的神色已經擺明了答案。道士長嘆一聲,就欲轉身離去。莫天行屈膝跪在道士身後,神色毅然,道:“前輩,原本我的父母只是凡塵中普普通通的一對夫妻,我也有個幸福的家庭,我身邊也有很多的玩伴。但這一切卻在一日之內,煙消雲散,我的父母和親友無辜被害。那日,我親眼見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御使雷電,將整個集鎮化爲灰燼。難道仙人就可以視凡人爲螻蟻,濫殺無辜嗎?我作爲人子,欲報此血海深仇,難道不應該嗎?我想問一問這蒼天,到底有沒有天理?”莫天行神情激憤,脫口而出,清秀的面龐變得猙獰,胸口不斷起伏,顯然在極力壓制即將暴走的情緒。
道士聽着莫天行的控訴,心裡依然沒有回心轉意,只是當他聽到莫天行飽含憤怒的質問,聽到那句“我想問一問蒼天,到底有沒有天理?”這句話似曾相識,勾起了舊時的回憶,讓他想起了曾經的一位弟子,一位深得他喜愛的弟子,站在他的面前,聲嘶力竭的喊着同樣的一句話,而他選擇了逃避,最終那位弟子因此身亡。自此之後,他再也未收過任何一個徒弟。直到遇到莫天行,冥冥中,他覺得此子與他有緣。無奈莫天行復仇之念太重,和道門真意背道而馳,心裡不禁有些失望,便失去了收徒之念。只是此時,他心裡十分猶豫,收還是不收。他的目光遊離在莫天行的身上,突然目光定格在他的右手,想起了先前心裡的疑問,當即問道:“你的右手鋒利如劍,適才運功之時,你的道行修爲並不高,此是爲何?”(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