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浴血不周山-12

這世界,劍指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就像天地初開之前,天地尚未分隔開來一般混沌迷茫……

天空灰濛濛的,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卻見一層層昏暗的光線透過漫天的雲層射在大地上,顯得淒涼萬分……

滿地的焦土,煙塵被肆虐的風沙吹起,在半空之中狂舞,不斷地擊打在阿特雷與茫風二人的臉上,就如一把把小小的飛刀,刺傷他們乾燥的皮膚,刺得他們張不開眼睛……

只見阿特雷與茫風被扣在一座狹窄的牢籠之內,默默無語,誰也不說話,只是隔着那牢籠上的鐵柵欄,望向外面……

二人目光所及之地,有一塊碩大的岩石,那岩石的上面,坐着一個容貌清秀、身着白衣的年輕書生。只見那書生的眉宇間不時透露出一層層書卷氣息,身上的白色書生長衫,更是一塵不染,簡直與這混沌的世界根本無法劃歸一類……

那書生端坐在岩石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手中捧着一本書,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

阿特雷與茫風所在的牢籠,距離那書生所在位置並不算遠,所以此時藉着空中的微光,還能隱約看清那書卷上的名字——《少.婦.白.潔》……

沒錯……

就是少.婦……

白.潔……

“噗……”(作者噴血了……)

“開陽,你打算關我們到什麼時候?”忽聞茫風忍不住開了口,語氣中略帶煩躁地朝着那正在細心看書的年輕書生喝問道。

一聽茫風開口,那書生立時緩緩擡起頭來,朝着茫風淡淡地一笑,這便開了口,“公子,難道讓你們活着,你們倒不滿意了?”

“你……”一聽這話,茫風不由地怒上心頭,猛地一拳頭便砸在了那囚籠之上,“嘭”地一聲,那囚籠卻沒有一絲損壞……

“茫風兄弟,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見茫風的拳頭上磕出點點血痕,阿特雷立時在一旁笑道:“這傢伙與以往我們遇到的敵人都不相同,即便是着急,也都無濟於事的……”

阿特雷說着又轉頭望向了那書生,卻見那書生已然再度認真地看起了書來,嘴角上還泛着一絲笑意……

此時的阿特雷看似平靜,但看他身上殘破的衣物,和臉上的道道血痕,便能一眼猜出,他們剛剛一定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先說這書生

。這書生名喚開陽,爲北斗七人衆中的第六人,平時喜好身着白衣,一身的書生打扮,更是對書卷情有獨鍾,尤其是《少.婦.白.潔》系列,更是百看不厭……

說起開陽的法術來,倒是與其他人有很大的差異,因爲這開陽的身上並不具備任何的攻擊法術,他所習練的法術,卻如同之前邊關定遠關元帥師道麒的那件法寶——般取涅槃一般,不可攻擊,卻可化解攻擊。而更甚之,這法術可以將對方發出的任何法術、鬥氣以及體術攻擊全部轉化爲“無”,只因這種法術的怪異,因此得名——“無之術”……

這“無之術”,與瑤光所習練的“破軍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已經在三界中失傳了千年之久的魔朝禁術,雖然看似毫無攻擊力,但卻威力無窮……

按理說來,阿特雷的血之鬥氣可不簡單,當初在太師府後園的羅剎冢內血戰羣雄、力挽狂瀾,到最後也未見一絲敗跡;而茫風的瞳術“心控宇宙”與分身術更是不容小覷,也算是高清晰、無碼兒與他這三名神使之中,法術最爲強大的一人了。按理說,若是這二人聯起手來,即便遇到什麼強敵,應該都能從容應對纔是,可偏偏如此強力的兩個人,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被傳送到了這九層不周山界的第二層——青霄界,更偏偏遇到了這麼一個不管你多強大,都無法攻擊的對手……開陽……

“阿特雷,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此時只聞茫風又厲聲朝着身旁的阿特雷呼道:“也不知道其他人現在都什麼樣子了,我們若一直在這裡耽擱下去,豈不是誤了大事?”

“不如此耽擱下去,難道你還有什麼好辦法離開嗎?”阿特雷立時冷聲迴應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他根本就沒打算殺咱們兩人,若是要動手,只怕咱們兩個早已死了……”

“哈哈,不愧是鷹魔殿下的左右手,阿特雷,你的確聰明……”忽聞一陣朗朗的笑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那書生開陽已經將手上的書本閉合,又小心地揣回了懷中,隨即揹着手朝着牢籠走了過去,一邊走又一邊繼續笑道:“二位,我開陽雖爲魔族效忠,卻也不是濫殺之人,殺戮之事,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做。所以,你們二人只需老老實實留在這裡,待你們的銳氣消磨的差不多之後,我便自然會放你們出來,並在這青霄界內爲你們搭建各自的寢宮,便與我作伴,在這裡相依爲命吧……”

“胡扯!”茫風立時瞪眼罵道:“若跟你這孫子在這荒無人煙、寸草不生的破爛世界裡相依爲命,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們算了?”

“破爛不堪?寸草不生?這位仁兄,此言差矣……”只見開陽說着輕輕擡起右手來,手指上就如綁了無形的絲線一般,隨着他手掌的太高,滿是焦土地地面上立時滋生出一顆顆嫩草花苞來,轉眼之間,便將整片大地鋪得一片綠油油的……

開陽隨即又擡起左臂朝着半空之中一揮,一陣幽幽地清風襲來,漫天昏黑的雲霧立時退散消失,轉瞬之間,一輪紅日已在半空之中現出形來,陽光普照萬物,周圍的黑雲也立時化爲了透徹的潔白……

“這樣可好?”只見開陽一笑,說話間又轉過了身去,雙臂再度擡起,雙掌所對的十多裡外的地方,立時傳來一陣轟鳴,“轟隆”一聲,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已拔地而起,直衝九霄……

“二位,你們看還缺一點兒什麼?對了,有山無水,又怎能算是風景?”開陽回頭又是一笑,說話間再度揮動長袖,那隆起的高山腳下,立時裂開一條彎彎曲曲的裂痕,隨即從裂痕下往外涌出水來,匯作了一條彎曲的河流……

只見開陽蹲下身子,從腳邊的草地上拔起一片草葉來,隨手朝着那河流一扔,在空中盤旋的草葉轉瞬之間便化作了一葉孤舟,落入了那河水之中……

孤舟上隨即青光一閃,這便匯聚成了一個人形,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形便化作了一個頭戴斗笠、身着蓑衣的青須老船家,手執着長竹竿,吆喝着鄉間小調,在那孤舟上撐起了船來……

“如今這世界,你們可算是滿意了?”開陽回過身來,又朝着被困在牢籠內的阿特雷、茫風二人笑道,見二人神情之中接連透露出一陣陣地驚愕來,開陽又是一笑,不等二人發問,這便答道:“這青霄界的靈根已經與我交匯一體,我便是這世界,這世界便是我,所以,在這世界中我想要什麼,便可以幻化什麼,就算是你們要一座繁榮宏偉的京都,我也可以爲你們幻化出來……”開陽說着再度張開雙臂,雙手隨即向前一摟,卻見那兩臂之中青光一晃,這便又幻化出兩名衣着光鮮的美女來,被他一把摟入了懷中……

“哼,即便這些東西再繁華,卻也都是假的,又有什麼意思?”茫風一瞪眼,再度喝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活一世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就連這世界的黑天白晝,也只在伏羲神睜眼閉眼之間,又何必管他是真是假呢?”夕洛笑道:“真也好,假也罷,一切盡是虛幻,只要活得開心就好,不是嗎?”

“話是如此……”只聞阿特雷也淡淡一笑,又朝着牢籠外的開陽說道:“開陽,你是個飽讀詩書之人,應該明白,心靜,身才能靜,我們的心中還牽掛着許多瑣事,又如何能做到像你一樣了無牽掛,只在這虛幻的世界中逍遙快活,自己騙自己呢?”

“哈哈,那隻能怪你們尚未悟透而已……不過不用急,你們現在想跑都跑不了,只管在這牢籠之內慢慢領悟便是,等有一天悟透了,你們自會求我將你們放出來,與我永享這名利快活……”開陽說話間又一晃動雙臂,懷中的兩名正在嬉笑的美女,立時消散了身影,化作了一團浮雲,消失不見……

茫風眉間一震,隨即又喝道:“假的就是假的,永遠都不可能變成真的……”說着話,只見他又再度擡起了拳頭,“啪”地一下就砸在了那牢籠的鐵欄杆上,頃刻之間,手背上又被割出了一道血紅色的印記……

“我真的搞不懂你們……”開陽緊緊凝眉,望着發狂了一般用拳頭狠砸鐵欄杆的茫風,不由地搖了搖頭,又嘆息道:“其實,當初我何嘗不是和你們一樣,將真假分辨得清清楚楚,然後呢?呵呵,真是可笑啊……我自幼五歲開始入私塾習文,都說十年寒窗苦讀,我用心攻讀十五年,這纔敢上京趕考,希望能憑藉着自己的滿腹經綸,爲朝廷效命,保國安邦、濟世救民,果不其然,我一舉高中爲金科狀元郎,本以爲這滿心的抱負便可從此實現,誰知道,呵呵,真是可笑、可笑至極……就因爲我家境貧寒、爲人清廉,拿不出賄賂上層的銀兩來,擔任官職不足三個月,這便被朝中奸黨誣陷爲騙取金科狀元、貪婪斂財,被朝廷罷了職務……我本想爲自己伸冤,更請所轄當地百姓爲我作證,奈何百姓們卻都收取了那些貪官們的賄賂,不敢與我爲伍,更爲虎作倀地一起冤枉我,最終朝廷以爲我罪大惡極,將我判處了一個午門處斬之罪!你們說,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有權有勢,假的也是真的;無名無實,真的也是假的;既然如此,做人爲何還要如此的計較真假?”

“原來……你還有如此的故事啊……”阿特雷嘆了口氣,這便又輕聲問道:“那後來呢?既然你本是個凡人,爲何如今卻成爲了這北斗七人衆之一……”

“是冥君老人救了我……”開陽沉沉說道:“他見我資質不錯、又喊冤待斬,這便施法術將我從法場救下,並將我帶到魔朝,授意我習練‘無之術’,之後效命於魔朝……”

“冥君……原來是他……”阿特雷眉間一震,不由地加快了語速,急聲呼道:“開陽,你可知道他爲何選擇你?”

“哈哈,這我當然知道……”開陽朗聲笑道:“我骨骼驚奇,乃是習練法術的好材料,冥君老人愛才識才重才,因此纔將我從法場救下……”

“錯……”

阿特雷只說了一個字,可開陽卻立時變色……

“錯?哪裡錯?”

“的確,你骨骼驚奇、資質不錯,正是習練法術的好材料,但冥君老人當初選擇救你,卻不光是因爲這一點目的……”阿特雷冷冷一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他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爲你滿心的怨氣,滿心都是對這世間的恨……冥君老人爲冥界之尊,可聞聽三界之中所有怨恨,他見你滿心怨恨,見你痛恨這世界,見你的心早已被恨意所矇蔽,這才現身救你……”

“你胡說!”不等阿特雷說完話,開陽立時怒聲吼道:“阿特雷,若是你要對我使用離間計,那恐怕是找錯了人!魔朝對我有再造之恩,我是萬萬不會像你一樣背叛的……再者說來,你說我的心被怨恨矇蔽,那我該是個心懷殺戮之人才對,可你看我,豈像是一個善於殺戮之人?別說是人,我連豬狗乃至於一草一木都從不傷害,我又豈能是個被怨恨矇蔽內心的人?”

“哼,那只是你的表面而已……”阿特雷再度冷聲笑道:“正因爲你滿心殺戮,所以你的潛意識才更要你表現出一副滿心釋懷、從不殺生的樣子來,這是虛僞,這是你要掩蓋自己內心的罪惡……”

“你……你胡說……”開陽立時怒吼了一聲,雙眼之中兇光畢露,那目光就如同是一把把鋼刀,要刺穿牢籠之中阿特雷與茫風二人的身體……

“怎麼?你剛剛的從容呢?”阿特雷卻並未因爲開陽神情的變化而動容,見開陽滿臉怒容,卻更加淡然從容了起來,“剛剛你還一副滿心不在乎的樣子,如今卻爲何變得如此?怎麼?你怕了?你被我戳中了痛楚?”

說話間,只見阿特雷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匕首來,又朝着開陽冷冷地一笑,“你已經帶着那副面具太久了,今天我就是要讓你現出原形……”

“噗……”

話音未落,他已然反手持着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之中……

眼見此情此景,站在身旁的茫風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將身形搖搖欲墜的阿特雷扶了住,再看牢籠外的開陽,也已是滿臉地震驚……

“阿特雷……你要幹什麼?”見阿特雷的血從心口處流淌出來,開陽立時驚聲呼道:“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們二人都在我的‘無之術’範圍之內,你們與平常人無異,根本無法發動任何法術、鬥氣,你如此傷自己,真的會死的……”

“嘿嘿,我就是想死……”阿特雷冷冷地瞪着開陽,又猙獰地笑道:“你已欺騙自己太久了,今天我便用我的死,將你滿心的糾結痛苦勾引出來,讓你痛不欲生……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是多麼的醜陋……”阿特雷說着狠狠一咬牙,持着匕首的手臂又再度用力,“噗”,那匕首立時又刺深了三分,立時又是一股濃郁的血漿,順着傷口噴了出來……

“不……你不能死在我的眼前……我不允許你玷污我的世界……”見阿特雷一心求死,開陽卻似乎開始驚慌了起來,不單臉色早已嚇得蒼白,更已開始連連地向後退步,就像是生怕被阿特雷滴落在地面的鮮血濺到腳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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