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他們各自找了藉口,等同學走盡了,從人少的樓梯下樓,走出校門。
“我說成哥怎麼良心發現去找周老師,原來是泡妹子去了。”
他們怎麼在?
班裡有5個人和他住在差不多地方,放學都是一同走的。這不,特地在校門口等他呢。
“老王,你怎麼說話呢。女朋友不用泡,就是他的。”是坐在她左前方的胖子。
“有道理。不過宣宣,你這口味有點重啊,找個閻王當女朋友。在下佩服,佩唔……”
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卸下書包扔到他懷裡,上去就是一拳。胖子用龐大的身軀盡力壓住她,她卻也不是吃素的,提膝一個斷子絕孫腿。
“靠,宣宣你女朋友真狠。媽的疼死了。”
成一箇中指過去,四個男生笑着、鬧着跑走了。他們兩個剛準備走——
“站住。”是校門口執勤的老師。
她轉頭。
“沒事,走吧。”老師嚇了一跳。
她明明沒有兇他呀。
她搖搖頭,嘆口氣,走了。
“等等我,不然我媽又要說我了。”
許是週一放學的那件事,接下來的兩週,同學沒再說什麼。
6月15日,考前一天。
“青,宣,班主任找。”
她知道,班長定是對班主任說了些什麼。
玩蛋。
“報告。”他喊。她敬了個隊禮,跟着他進去。
“明天期末考試了,你們安分點。知道我說的什麼吧?青。”
她不語,雙手插在校褲兜裡,默揹着歷史事件的時間和內容,黑色口罩下的嘴脣對着口型。明天的考試包括歷史,她總覺得要背些什麼,心裡才踏實。
“老師,她……”
“我問的她,不是你。”
“她寫字得多久啊。”
“你在關心她?”
“不,沒有……”
“你,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總是和他一起走。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要禍害別的同學。他們沒有你這麼‘聰明’,他們需要認真學習。你看看,1個月不到,他的數學從91跌到84。不要以爲你一直考95以上就可以爲所欲爲,禍害別人。我告訴你,不可以!”
“……”
“怎麼?便利貼沒帶?我知道你不啞巴,不然不會來這裡。說話!”
“老師,你過分了。”
她驚,擡頭。他怎麼會?
“怎麼,護短了?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我的英語提升了8分,這你不能否認吧?”
“別岔開話題。”班主任沒好氣,本來就挺討厭她,現在轉校生還在替她說話。真是禍害!
“她教的。”
“你對我有意見?我教你就學得一塌糊塗?啊?”
“1對1嘛,她根據我的缺漏量身定製的學習計劃,怎麼想也比天天刷題有用。”
他怎麼什麼都說啊……
“切!那你別來學校,讓她教你算了。”
沉寂。
“老師,語文課不能耽誤了。我們的語文都不好,明天第一場考試就是語文,現在必須去上課了。我們的成績不好,對老師也有影響吧?”
“現在纔想到學習?晚了!我跟你說……”
“那對不住了。”他打斷班主任的訓話,拍了拍她的肩,說了聲“走”,轉身離去。
“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他未回頭,只催她快走。她瞥了老師一眼,緊跟,不予理會。
班主任真沒話說了,微胖的臉氣得通紅,滿眼不屑與憤恨。
當天下午,班主任單獨叫去了她。
“500字檢討,放學給我。不多吧?”
她將頭往別處一撇,極力躲避這個問題。她有資格說多嗎?這種看似徵求意見、實則道德綁架的“問題”,真令人討厭。
她轉身離開,將一張便利貼順在班主任的桌上:你覺得不多就不多。
“你”的下面有一個潦草的“心”,又被劃掉了。
“切……”
6月16日,語文、歷史。
次日,英語、政治。
最後一天,數學。
6月19日,週五,報成績,排名。
語文79,數學92,英語98,歷史24,政治21。
這什麼破分數?除了英語簡直一團糟!
哈,果不其然,年級第3。雖然只和第一名差了3.5分。
“老師,負責!”欣將成績單狠狠甩在班主任的辦公桌上。
這下好了。整個辦公室沸騰了!
“什麼情況啊你們。”
“那不是他們副班長嗎?那個小啞巴可真是找對了靠山啊。”
“那個副班長好凶。”
班主任有些尷尬,清了清嗓,義正辭嚴地訓了她:“考不好是她自己的問題,怪我咯?”
“老師,您知道她的成績。要不是您昨天訓了她,她心情不好,數學滿分是沒問題的。語文也至少能上85。這次考試不難的。”欣的眼裡冒着火星,看着是盡力壓制了憤怒的。
“我訓別人沒事,訓她就不行了啊?她心靈這麼脆弱啊?那幹嘛整天擺一副臭臉?給誰看呢?啊?我六年級的時候就說過,要和心-生-陽-光-的同學玩,少理那些陰沉沉的心理扭-曲-的同學,我說得還不明顯嗎?就是不讓你們理她!”
“排擠孤立學生,不講師德。”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滾出去!”
“老師,做人要學會互相尊重。您讓學生不舒服,她怎麼會對您敞開心扉呢?她雖然不苟言笑,但是待人還算和善的。周老師,您怎麼認爲?”她轉向班主任身邊的語文老師。
“啊……你們……別吵了吧,也快上課了。心,你先回教室好了,我跟你們班主任交流交流,啊。”
“周老師,青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自己替她討回公道,不過,謝謝您的好心。”
“你是個聽話的孩子,別被她帶壞了。”班主任帶着命令的口氣,似不容分說。
“我永遠站在她這邊。”
班主任愣住了。欣這種聽話的孩子都被她“禍害”了,這個班以後誰說了算啊?她打算找家長了。
“行吧。你,還有那個啞巴,現在打電話給家長。”
“老師,她是不可能跟她的父親聯繫了,您也知道她的情況。不然您給她父親打電話。”
“親爸都不要了,什麼人啊一個個的。考砸還有理了。”
她的父親沒有出現。他當然不會出現。他已經移居英國了,和他的所謂富婆。
她本在辦公室門口聽着,滿頭的冷汗。她大喘了幾口氣,右手捋着心,面色蒼白。她咬咬牙,奔去飛的辦公室——她特地問過在哪裡的。
飛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不過,自己擔的責任,就得負責到底。
害!
“班主任?”
她點了點頭。
“行,等我2分鐘。”
她跑去按住他的肩,又搖搖頭。“回家說 不要驚動她了”,她寫在便利貼上,轉身離開了。
她不能連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