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狐巫

晚宴已經準備好了,一盤盤珍饈擺上來,香氣四溢,一壺壺酒端上來,沁人心脾。周圍的人都吃的很開心。而我卻愁眉苦臉。

剛纔在小貓那裡吃的太多了,見到了真正的好東西,卻吃不下去了。

不瞭解的人以爲我太矜持,而知道真相的木夭、水夭、小貓幾個人,卻竊笑不已。

我們邊吃邊聊,漸漸地,我瞭解了一些狐丘的情況。這裡大部分都是狐妖,他們像是凡間的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生兒育女。又像道觀裡的道士一樣,從小呼吸吐納,打坐練氣。父傳子,母傳女,一代一代的修行。

除了狐妖之外,還有一些其餘的妖,要麼仰慕狐妖的實力,要麼是想在這裡學本領,要麼是受過狐妖的恩惠,主動投奔過來,成爲狐丘的一份子。小貓就是這樣的情況。

而狐丘外圍,又有幾處亂葬崗。那裡面的妖鬼都是在人間作惡,受到了道士的懲罰,不得已逃到這裡,請求狐丘的庇護。換而言之,那些亂葬崗是一處監獄,他們主動把自己關起來,任憑狐妖看守,終生不得自由。所求的是保住一條性命。

因爲狐丘太過隱秘,即使道士也難以找到。同時也因爲狐丘太過強大,即使道士找到了,也莫奈他何。

聽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奇怪的向木夭說:“爲什麼白骨村的村民,要叫你們老人家?”

“不光白骨村的人這麼叫我們,其餘的幾處亂葬崗也這麼叫。”木夭喝了一杯茶,微笑着說。

“這就奇怪了,這個稱呼是什麼敬語嗎?”

“那道不是,他們叫我們老人家,是因爲……我們確實比他們老很多。”

木夭比白骨村的村長老很多?我看着她的臉,有點難以置信。

“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容顏永駐,幾百年都不會變老。而且,狐妖修行起來,入門雖然快,但是實際上很緩慢,往往幾百年才能化爲人形,又過幾百年,纔有大神通。所以,實力越高強的妖,往往年齡越大。看臉的話,就不那麼準確了。”木夭耐心的解釋了一句。

“嘻嘻,胡異,你猜我這個妹子多大了?”水夭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笑眯眯的湊過來了。

“額……我猜不到,不過聽她剛纔的話,大概有幾百歲了吧?”說這話的時候,我有點猶豫。木夭幾百歲了?怎麼看也不像啊,她們該不會又在合起夥來開我的玩笑吧?

“木夭確實幾百歲了,你和一個幾百歲的老女人坐在一塊,心裡不會難受嗎?”二姐衝我眨了眨眼,好像完全不覺得她也是“幾百歲的老女人”中的一員。

“不覺得難受。”我搖了搖頭。

“哈哈哈哈。”水夭放聲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說:“我明白了,怪不得聽人說,世間人喜歡熟女,我們家木夭可是熟透了的。”

“二姐!”木夭瞪了她一眼。

“怎麼?你不是熟透了嗎?”水夭朝她瞪回去,然後目光又在我身上流連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我怎麼感覺快要瓜熟蒂落了。”

“哼哼,我如果是熟透了,那你就是掛在樹枝上爛掉了。”

“非也,非也。二姐我十七歲學習媚術,十八歲這顆鮮果就被人採摘過了。現在我呀,每年都摘上那麼兩三回,滋味好得很……”

二姐把我們所有人鬧了個大紅臉,筵席也就在這裡結束了。

木夭拉着我從屋子裡走出來,像是一個導遊一樣,帶着我在狐丘轉了一圈。這裡的小妖都熱情的衝我們打招呼,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我忽然覺得,狐丘不像是妖鬼的聚集地,更像是一處世外桃源。

我們去了祠堂,裡面供奉着歷代狐仙。狐妖的壽命很長,但是不代表可以永生不死。他們壽終正寢之後,就被畫成了畫像,供奉在祠堂裡面。

每一位狐仙都有兩張畫像。一張是人的臉,一張是狐的臉。

我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然後仰頭看過去。狐狸的臉大同小異,很難分辨出誰是誰來。但是他們幻化出來的人臉,都很容易區分了。

我注意到這些人女的都很貌美,男的都很英俊。

“你在想什麼?”木夭見我盯着畫像不說話,輕輕問了一句。

“我在想,爲什麼狐仙都長得這麼漂亮,是因爲你們可以隨便幻化嗎?”

“當然不是。”木夭笑了笑:“我們修行得道之後,就會得到人身,這些都是我們的真面目。至於爲什麼這麼漂亮,可能和常年修行有關。年復一年的對月吐納,自然眼睛明亮,鼻樑高挺,皮膚細膩。世人評價美與醜,不就這幾個方面嗎?”

我點了點頭,又注意到最上面的一幅畫,是一個女人。看畫中的容貌,不過二十來歲,但是看她的眼睛,歷經滄桑,怕是有幾千歲了。

“那是我們的狐祖奶奶。”木夭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在我身邊說:“她老人家是狐丘的老祖宗,是我們所有狐妖的祖先。她的本領很高強,即使是我父親,都沒有達到那樣的高度……”

“即使是這麼厲害的狐仙,也去世了嗎?”說這話的時候,我隱隱有些不安。雖然狐妖的壽命已經夠長了,但是想到木夭有一天會死掉,我還是覺得鬱悶。

“也許她還活着。”木夭幽幽的說:“狐祖奶奶一直生活在狐丘,像我父親一樣,年復一年的研究成仙。她的目標,是修行成天狐。她閉關了幾百年,始終沒有做到,於是打算外出遊歷,到人間尋找機緣。本來約好了五十年之內回來。可是幾百年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她。”

“她老人家可能在人間遭遇到不測了。”木夭有些難過的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又小聲說:“也有可能,是她終於找到了修煉成天狐的辦法,已經到了仙界……”

我也知道,這種可能實在太小了。如果真的做了神仙,又爲什麼不把神仙方術傳授給自己的子孫呢?

我們在祠堂緬懷了一會,就向外面走去。今天是一個應該開心的日子,實在不該來這裡。

等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木夭又一拍腦門:“我帶你來祠堂,是爲了給你一樣東西,你等我一下。”

木夭轉身走到祠堂裡面,片刻之後,抱回來了一個木匣。她把木匣打開,裡面躺着半截斷劍。從劍身上的符文來看,和我的斷劍同出一源。

“我要的是劍身上的符文,現在符文我已經得到了。這半截劍就送給你了,你把它合二爲一,行走江湖的時候,可以更好的防身。”木夭拿出來一塊黃綢,把木匣捆成了一個小包袱,給我背上了。

“我還要行走江湖嗎?”我苦笑着搖了搖頭:“既然已經找到你了,我不想再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了。這把劍我恐怕用不上了。”

“是嗎?”木夭笑着說:“那就把這把劍賣了,上次我弄壞了你的車玻璃,就當做是賠償了。”

我們兩個正在說笑,小貓忽然跑過來了,一路上大呼小叫:“小姐,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木夭變了變臉色,把氣喘吁吁地小貓扶住了。

小貓看了我一眼,神色有點古怪,然後把嘴貼到木夭耳朵邊上,小聲的說了幾句。

木夭聽了之後,臉色迅速的變了幾變,然後眼珠一轉,衝我笑了笑:“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欣賞一下牆上的帥哥美女,我一會就回來。”

然後她們兩個神神秘秘的走了,一路上還在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什麼。

牆上的帥哥美女?我一擡頭,就看到歷代狐仙的遺像了……

小貓找木夭到底有什麼事?爲什麼還要瞞着我?我的好奇心上來了,想要走出去看看,但是轉念一想,這是人家狐丘的家務事,我恐怕不宜知道。

想到這裡,我就又退了回來。

“當,噹噹。噹噹噹。”安靜的祠堂中傳來了幾聲輕響。

我微微微一怔,側着耳朵仔細聽了聽,聲音似乎是從畫像上傳來的。

天已經完全黑了,祠堂中的長明燈被風吹得火苗亂晃,映的那些遺像的臉色也陰晴不定。

難道狐仙顯靈了?

好在這裡是木夭的家,我雖然有點害怕,但是不至於逃走。

“噹噹,噹噹噹。”那聲音又出現了。這一次我循聲走過去,最終在一面牆跟前站定了。

聲音,好像是從這面牆裡面傳來的。

我下意識的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

砰砰,砰砰。傳來一陣空洞的聲音。

牆後面是空的?這一下我來了興趣。我用力推了推,那面牆居然像是一道旋轉門一樣,被我推動了。

“不行,不行。這裡是狐丘祠堂。整個狐丘最重要的地方。木夭肯把我留在這裡,已經是對我最大的信任了,我怎麼能偷看人家的密室?”

想到這裡,我想要把密室關上。誰知道里面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既然能找到這裡,就是你我有緣。遵從天意,你進來吧。”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並不蒼老,但是很滄桑。我猶豫了一下,向裡面看了一眼。發現密室中很昏暗,只在地上點着一隻油燈。有一個男人坐在蒲團上,正在不停的搖晃銅錢,並時不時的把銅錢灑落在地上,觀看卦象。

剛纔的聲音,就是銅錢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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