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完胥春,玉凌又緊接着去見裴天令。
雖然他已經厭倦了在煉火宗成天勾心鬥角、揣測人心的日子,但所幸幾個月的隱忍後,終於看到了離開這裡的曙光,只需要他再度過最後幾關。
玉凌琢磨了一番裴天令可能質問的話語,又思索出了相應的回答,方纔敲了敲面前的石門。
給他開門的是懷遙,而且玉凌進去後掃視了一圈,發現彭知忠、晉孤陽等人都在,除了謝懷山大概還在天炎魔獄裡昏迷着。
“見過暗王。”玉凌站到角落裡,並不打算跟衆人搶風頭。
裴天令卻冷硬地道:“你到前面來。”
玉凌從他眼裡看到了一抹清晰的殺意,好在這絲殺意很快被裴天令剋制了下去。
“胥長老找你說什麼?”裴天令語氣嚴厲。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談了談他和我師父的關係很好,然後又鼓勵了我一番,說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他幫忙。”玉凌輕描淡寫地道。
裴天令冷笑道:“看來你連闖九關之後,倒是將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過去了,接下來這段時間,等着交好你的長老恐怕數不勝數。”
“暗王過譽了,我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先前只是見挑戰書堆積如山,心有不忿,所以才答應了這些人的賭約。”玉凌放緩語氣。
裴天令緊緊地盯着他,目光陰晴不定地變幻了幾次,終於垂下眼瞼淡淡道:“用不着解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經此一事,你也算名揚煉火宗,對我的幫助會更大,只是有些暗地裡的事就不方便交予你了。”
玉凌暗暗鬆了口氣,裴天令居然如此輕易地揭過了這件事,也硬生生剋制住了脾氣,總算他沒有白費功夫大鬧一場。
“謝懷山呢?”裴天令又問。
“他在第八關的時候突然偷襲,不過我早有感應,所以就藉助守關者的力量將他擊成重傷。考慮到內鬥不宜被外人察知,所以我也不便將謝懷山帶出天炎魔獄。”
“你希望怎麼處置他?”裴天令平淡地道。
“一切由暗王定奪。”玉凌含糊了過去。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裴天令堅持道。
玉凌慎重地道:“謝懷山是我們之中魂力境界最高的,暗王不必重罰,略施小懲便可。不過從我私心來說,我希望他能保證日後不再與我爲敵。”
“保證這種東西從來都沒有實際效用,你是想讓他發下魂誓?”裴天令問。
玉凌輕輕頷首。
“如果他不同意呢?”
“那就由暗王來決定好了。”玉凌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裴天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徑直跳過了這個話題,淡然道:“這次將你們召集過來,是因爲三日之後的一件大事。”
玉凌已經提前從胥春那裡瞭解到了消息,不過在裴天令敘述的時候,他也得和周圍人保持一致,露出同樣驚訝的神情。
“這是祭魂大陣的陣圖,你們稍後自行研習,必須在三日內熟練。”裴天令拿出一枚玉簡。
衆人面面相覷,最終彭知忠和晉孤陽同時上前,想要接過玉簡,兩人的手一左一右碰到一起,不由向對方遞去了冰冷的目光,誰也不肯率先鬆手。
“玉凌,你拿着。”裴天令索性吩咐道。
玉凌看了眼互相怒視的兩個人,他們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時收回手,仍然保持着十二分的敵意。
裴天令眸中不禁掠過一絲異彩,沒想到隨口一試探,卻意外地發現玉凌人緣挺好,由他接過玉簡,兩個派系都沒有任何不滿之色。
這麼看來,謝懷山倒是唯一制衡玉凌的重要力量了。
“你們退下吧,玉凌暫留片刻。”裴天令又道。
“是。”衆人滿心疑惑,但還是依言離開。
玉凌看着裴天令驟然轉冷的神色,心知真正的難關纔剛剛開始。
“你在天炎宮待了幾個月,有什麼收穫嗎?”裴天令冷淡地道。
“解子安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想取得他的信任很難,助炎魂破境後,我會抓緊時間加快進度。”玉凌斟酌着道。
裴天令的臉色冷酷如亙古不化的石雕,泛着深邃的寒光:“是這樣嗎?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最厭惡滿口假話的叵測之徒。”
這似乎是某種暗示,裴天令恐怕已經從解子安那邊知道了什麼。
玉凌緩緩道:“不敢欺瞞暗王,我確實還沒有發現解子安的弱點,只是聽他說了些陳年舊事。”
“怎樣的舊事?”裴天令冷笑道。
“他懷念了一下以前和暗王是好友的日子,並堅持認爲大日國之行只是一個誤會。”玉凌三言兩語概括了一遍。
裴天令沉默了幾秒,銳利的眸光冷硬地逼視着玉凌,一眨不眨地道:“還有呢?”
“還有?暗王指的是哪方面?”玉凌佯裝不知。
“你好好想想,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裴天令渾身氣機引而不發,冰冷的寒氣悄無聲息地彌散開來,冷酷的殺氣凍徹入骨。
玉凌心頭一凜,感覺外界傳言一定有誤,裴天令雖然深受絕陰冰毒之害,但他此時此刻展露出來的實力,決計超出了破玄境的範疇。
他已經是一名金剛境高手,只要攢到足夠的貢獻,就能成爲一名地部長老了。
在冷凝的氣氛下,玉凌定了定心神,慢慢地道:“回稟暗王,我確實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不過從未向外泄漏任何口風,以後也不會。暗王若要殺人滅口,豈不正遂瞭解子安的心意?”
“你要我如何能相信你?”裴天令冷笑道:“印咒、血誓,解子安都有辦法解開,只有死人才能做到絕對的保密。”
“可是即便我死了,解子安也仍然保留着這個秘密。”玉凌道。
“少一分威脅是一分。”裴天令無動於衷。
“那暗王就動手吧。”玉凌一副置生死於度外的模樣。
說了這麼多廢話,玉凌已經感覺到裴天令的殺意在消弱,如果他真要殺玉凌,就不會磨磨唧唧老半天了。
“你不怕死?”裴天令微感詫異。
“沒人不怕死,不過我想暗王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現在殺掉我,前期的準備就全部作廢了。”玉凌平靜地道。
裴天令冷冷道:“可你認識解子安這麼久了,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拿到。”
“一切都需要一個過程,這次我僥倖闖過天炎魔獄,再借助寧長老這位師父的聲望,差不多算在煉火宗站穩了腳跟,日後與解子安接觸的機會會更多。而且若能幫助炎魂破境,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勞。”
玉凌不急不緩地道:“暗王心知肚明,解子安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手,心急只會露出破綻,還得徐徐圖之,我保證在接下來三個月內得到暗王需要的信息。”
許諾一個空口白條可謂毫不費力,對玉凌來說,在煉火宗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尾聲,原本他還打算挑撥解子安和裴天令的爭鬥,從中找到離開大荒星的機會,但現在一切提前,他自然樂得早些走人。
“希望如此,那我也告訴你一個關於解子安的秘密。”裴天令的殺氣忽而煙消雲散,剛剛的咄咄逼人彷彿只是玉凌的幻覺。
他一字一頓地道:“他是宗主從西境撿來的野種,甚至有可能,不屬於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