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知姓名的元老,曾親歷了一萬多年前的五族大戰,可以說是如今元靈族輩分最高的長者。
他的實力可能不是最強的,但在整個元靈族,沒有人不尊敬他。即便是玉凌,也很難對他生出惡感。
也許是因爲,老者的眼眸中除了歲月輪轉的滄桑,便是波瀾不驚的平靜與超然,不爲世俗所擾。
“元老也來阻攔我麼?”玉凌注視着他,大循環默默地運轉着,很快就能強行震開老者的氣機束縛。
老者再次輕輕一嘆:“我無意阻你,也無力阻你,只想問問你還記不記得,我爲你加冠後說過什麼話?”
玉凌不由沉默,他當然還記得。
“我知道你對這裡還很陌生,但不管你所面對的是善意還是惡意,都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老者重複了一遍。
他頓了頓柺杖,有些疲憊地道:“或許有些人的做法,讓你感到無法接受,我也知道你在這裡所面對的非議與險惡。”
“可是不要忘記,你始終流淌着我族的血脈,這裡也有人真心待你。”
“希望有一天,你能回來。”
說完這些話,元老便收斂了所有氣息,彎着腰咳嗽了一陣,似乎身體已然惡化到不堪重負。
“多謝元老。”
虛無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道輕細的聲音。
玉凌猛地擡頭望向某個方向,傳出意念道:“娘,你不走嗎?”
“還不到我離開的時候。”雲夢蝶的魂念平靜地道:“你快走吧,幻靈靈皇那邊,我會找人制造機會,方便他們脫逃,你直接去登雲星便是。”
“好。”玉凌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因爲他堅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帶雲夢蝶離開。
“凌兒,保重。”雲夢蝶的魂念盤旋了一圈,似乎有些留戀,但最終還是漸漸消散。
玉凌又看向那佝僂着背的老者,沉吟道:“元老,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彈指之間,一縷白光便遊弋而出,漫入了老者體內。
元老驚訝地望着玉凌,咳嗽聲驟停,行將枯竭的生機竟在這一刻重煥光芒,那些折磨了他幾千年的暗傷也有所彌合。
他看着玉凌的背影在一陣波紋中消失在眼前,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大概玉凌正是以這種方式告訴他,但凡真心付出的善意,皆會得到回報。
……
星辰大陣已經堅持到了盡頭。
包裹着登雲星的水藍色光幕看上去千瘡百孔,雖然這個陣法有着極強的防禦反彈機制,並且能在短時間內將某一點的攻擊擴散到整體,但在元靈大軍持續不懈的轟炸下,終於是超出了陣法承載的閾值。
而應洹眼見時機成熟,更是親自主持戰陣,將離道後期的強大實力淋漓盡致地展現在了登雲星衆人的面前。
“咔嚓咔嚓——”
隨着陣法屏障的某一處被轟出了一個恐怖的空洞,多米諾骨牌效應也瞬間上演,整個星辰大陣一點一點土崩瓦解,直到徹底煙消雲散。
於是密密麻麻的元靈大軍就像蟻羣一樣涌入這個裸露的星球,有條不紊地按照既定計劃分散開來,準備分區佔領。
但很快,應洹用魂力一掃描,就發現了問題。
這顆星辰竟然沒有像樣的高手,完全沒有感應到真道境級別的氣息,甚至連合道境都很少。
這顯然不合情理。
他加大了掃描力度,終於在星辰的某個位置感應到了高強度的能量波動。
看來佔領登雲星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重要人物,尤其是那幫玄靈餘孽還隱藏在第二重陣法中。
“所有合道以上族人聽令,暫緩分區計劃,全部隨我出戰!”應洹沉聲下令。
尋常情況下,合道修者便足以稱霸一方,但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情況下卻是扎堆出現,因爲爲了以最高的效率和最好的效果完成大長老的任務,應洹幾乎將手底下的精銳全都抽調而來。
而他自己更是本尊來此,這樣的陣容應該足以對得起玄靈族萬年前的聲威了。
當隊伍裡的合空空尊算好了節點方位後,一衆高手便直接挪移到了安靈城上方,俯瞰着那倒扣在半球形光幕裡的渺小城池。
“早在一年前,一切就該塵埃落定了,不過今時今日,倒也不算太遲。”應洹眯着眼睛觀察了一陣,淡淡道:“幾位陣道大師,一日之內,能不能攻破此陣?”
幾人並沒有立即回答,良久之後,一位白袍老者才謹慎地道:“應殿主,這陣法可不簡單,它是難度極高的組合道陣,光我目前粗略的分析,便看出了六十多重,實際數目肯定只高不低。”
應洹皺了皺眉,他只是隱約發現這個陣法不簡單,但沒有想到事情比他想得還要棘手。
“佈設這個陣法的絕不是尋常人物,就連老夫想將組合道陣堆疊到這樣的程度,都要花費很大力氣。”另一位陣法大師更是嘖嘖稱奇。
應洹聲音微冷:“看來許晏庭果然是逃到了這裡。”
他又擡起頭,瞥了幾人一眼,不無激將地道:“不過區區南境螻蟻,也敢號稱陣皇,幾位大師不妨跟他較量一番,讓他好好領教一下我族的陣法造詣達到了何等高度。”
“我等必將盡力而爲。”
“我需要知道,大概多久以後,這組合道陣能被破除?”
“少則一日,多則三日,足矣。”
“那便交給幾位大師了,如果需要我這些下屬配合,儘管開口。”
應洹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浮起一陣莫名的憂慮,因爲三天時間看似不長,但遲則生變,總是讓人感到不踏實。
不過還有什麼變數呢?陛下已經默許了他們的行動,大長老又高高在上掌控全局,也就一個玉凌比較麻煩,但有寧璋盯着他,還能撲騰出什麼風浪不成?
應洹剛定了定神,沒過一個時辰就聽到了一個壞消息。
“殿主,這個許晏庭還真有些本事,我們已經算清楚了,這裡總共有九九八十一重組合道陣,每九重一嵌套,環環相扣,幾乎是細密無間,從結構之精巧而論,有些設計甚至令我耳目一新。我建議不要殺此人,竟可能將其收爲己用。”
一位陣道大師的言語間充滿了驚歎。
應洹面無表情地道:“林大師,這是滅族之戰,不是你們研究陣法的時候。我現在要的,是不擇手段地破開它,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林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和心痛,但卻不敢有分毫反駁,只能嘆了口氣道:“總之,這些道陣從結構上而言幾乎是挑不出什麼毛病的,想要快速破除,除非用絕對的力量直接衝破其閾值。”
“也就是說,你們三天之內是搞不定了?”應洹嘴角動了動,彷彿在嘲諷幾人剛剛立下的旗子。
“三天……是、是有些勉強。”幾人尷尬地道。
應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仍然面無表情地道:“那需要我做什麼?”
“最快的方法就是,我們用一天的時間算出這套陣法的相對薄弱點,然後殿主施展我族禁術,獻祭百名肅元衛的力量,便可以在兩天之內攻入這城池。”一人道。
“如果殿主覺得這代價不值得,那我們盡力而爲,六七天時間怎麼也可以破開了。”林大師道。
“六七天……我等不了那麼久。”
應洹冷冷道:“就用這套方案吧,近段時間以來,最重要的就是眼前這件事了,天穴宗回頭收拾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