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覓回到酒店房間,窗戶大開,Viki帶着口罩手套站在角落,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珠不安地來回轉。
四處瀰漫着消毒水的氣味,看來是經歷了—場徹頭徹尾的淨化式大掃除。
這模樣逗笑了林覓,她蹲下來整理行李箱:“你這是又陽了?“
Viki否認:“不是,但最近西北有小型流感,我怕傳染給你,回來立馬消了毒。”
她的聲帶像被人從中間砍了一刀,又厚又啞,聽上去病得不輕。
病情持續太久勢必會影響工作,《癡遙傳》下週就要播了,Viki配音的角色前期出鏡不算少,所以這會兒已經很耽誤事了。
Viki站在窗邊不敢亂動:“林姐,生活製片那邊跟你換到幾樓了?“林覓低着頭:“最上面。”
“總統套房?”
“嗯。”
“我去,真夠可以啊。”
說是總統套房,其實覆蓋了頂樓的一半面積,有幾間臥房都可以住人。
正好在中午十二點,林覓從電梯裡下來,用房卡刷開房間門。
客廳空間很大,落地窗一眼覽盡遠際深黑色的連綿山丘,全景房算得上極致的奢侈。
也不知是隔音好還是壓根沒人在,林覓剛把行李提進去,耳畔像屏蔽世間聲音般空曠,靜得只有她不算沉穩的呼吸聲。
林覓硬生生在客廳杵了快分鐘,等到六神終於歸位,一間貌似是臥室的門也開了。
鄔北穿着灰色睡袍出來,他從沙漠回來後睡了一覺n,頭頂翹了幾捋劉海。
男人顯然也不知道有其他人在,嘴角虛虛叼着一根菸,手已經攏在了打火機上,他撩眼時才動作稍頓。
林覓握着行李杆的力道加重,她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一定不算好,昨晚五點多勉強睡着,清晨起來發現眼底多了青黑,臉也蒼白。
她忽地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只是腦子不甚清醒地皺眉望着那個男人。
鄔北毫不客氣地繼續點燃,菸蒂未離嘴,嘴縫裡呼出幾縷白霧。
他順手把頭頂凌亂的發挑回原位:“我就問了來的是男還是女,沒想到那女人是你,真是遺憾。”
林覓深深吸了一口室內帶着香薰的空氣,呼出卻很輕,她用溫柔的嗓音說:“不好意思啊,打擾鄔總認識新歡了。”
鄔北看了她—眼,手指夾出煙身。
似乎添了薄荷口味的冰珠,溢進空氣裡的氣味卻並不嗆鼻,後調是濃郁的草木香。
儘管如此,看着一團煙霧朝自己直直襲來,林覓仍是皺眉後退了一大步。
她仰頸看着頂上閃着紅光的煙霧探測器,心想這玩意怎麼到關鍵時刻掉鏈子,給那些老煙槍們一個個慣得快活。
鄔北聳拉着眼皮看她—身風塵僕僕的裝束,偏開頭吐出一句話:“其它臥房都是空的,自己選。”
男人剛睡醒的眸底總是透着粘稠的色氣,隨着意識一點一點甦醒,他在尼古丁的霧氣裡微微眯起眼睛,又叫住準備折身離開的林覓。
林覓扭過頭:“怎麼.……."
他好整以暇地走來,周身縈繞着高級菸草的氣息,俯身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
林覓下意識往後躲,鄔北卻十分得體地順着行李箱拉桿,借力將女人拉至身前,手指勾住她領子前面的蝴蝶結,叼着煙幫她繫緊了些:“這裡快走光了。“
她感覺到胸前的布料驟然繃緊,溝壑也隨之出來了點,旁人眼裡又白又軟,古書裡的“溫香軟玉”就是這麼個味道。
而他就像個放蕩紳士。
林覓心底忽地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她張了張脣,罵流氓似乎過了,可不罵心裡頭又不甘心。
看着她糾結的五官,鄔北惡劣地問:“是我逾越了?“
“還好,”林覓別開眼,“反正套房很大,我們平時沒事見不到,你也很難再有逾越的機會。”
聽這話,鄔北只是隨着笑了幾聲:“是,現在的感情不是逾越就能來的。”
林覓沒吭聲。
成年人在愛情中講究先自沉穩,而後愛人,這種感情不是年少時候朝異性耍幾下流氓就能成的,更加不是白色牀單上蒼白無力的幼稚承諾。
它是—種能力,剋制與包容,理解與接納。
至少現在,兩人誰都無法跨過那—道鴻溝。
林覓心不在焉地推着行李,那話是玩笑也是點醒,她好像也感染上流感了,不然怎麼現在腦子裡渾渾噩噩無法思考。
她挑了一間盡頭的臥室,推開門把行李放在一邊,餘光裡瞥見落地窗底下剛擺放攝像機開工的劇組,這纔想起自己下午還有工作。
林覓爬到牀上躺了會兒,本想睡個午覺醒來去錄音棚,翻來覆去沒成功。
她索性起來打開手機玩做飯的遊戲,心不在焉地配菜、刷醬、送餐,因爲與訂單出入太大,連續幾位客人苦着臉留下一個差評離開。
林覓直覺狀態不對,熄屏看着天花板幾秒,忽然想到什麼,她伸手打開牀頭櫃抽屜,裡面是杜蕾斯、Wiston Blue外菸和一個火柴盒。
這可不能是正規酒店的搭配。
她靠在枕頭上撕着煙盒的透明包裝紙,又頂出一根老式火柴,擦燃點上嶄新的菸頭。縷縷白煙浮起。
林覓沒有抽菸的習慣,更不會主動抽。
她就躺着靜靜看香菸燃燒變短,多餘的菸灰捶進玻璃缸裡,周而復始。
這時頭頂的煙霧警報器突然發出巨響,沒給人反應的工夫,天花板就開始下滂沱大雨,瀑布一樣嘩啦嘩啦灑遍林覓全身。
恍惚的意識在這瞬間被澆醒。
鄔北來得很快,推門看見房間內的場景後表情微訝,覺得荒唐。
四目相對,林覓燙着雙頰起身跑出來。
白色上衣溼噠噠的蝴蝶結自動解開,露出前胸一片雪色風光,藕粉色內衣的形狀也貼着肌膚一覽無餘。
鄔北黑沉沉的眼落在她身上幾秒,不知按了牆上什麼鍵,耳畔的灑水聲緩緩平息。
他回自己臥室給前臺打了電話:“頂樓煙霧警報器被觸發了,派人上來處理一下,不用消防車來。”
林覓那神情還沒回神,實打實被嚇了—跳。
鄔北出來撫着額角笑了:“你那行李箱防水嗎?“
林覓點頭:“我進屋後沒拉開行李箱拉鍊,裡面的衣服應該沒被淋溼。”鄔北深深看她:“那還真是..…..慶幸。”
總統套房的住客一向擁有話語權,不到五分鐘就有保潔阿姨提着拖把和換洗的牀上五件套來按門鈴。
特別荒謬的一個現實情況是,除了鄔北那間臥房,其餘房間所有的煙霧警報器都被觸發,地上積水快有一釐米深,—時半會兒真處理不完。
大堂經理專程上樓向鄔北道歉,稱抽屜裡的香菸和火柴是上一個住客留下的,檢查不當是他們的疏忽。
鄔北隨便打發人幾句,回到了臥房。
林覓渾身溼透,水珠順着髮尾滴落到地毯上,加上煙霧探測器裡儲存的水不知放了多久,她此刻身上實在不算好聞。
這也是鄔北認識林覓以來所能見到的,她最狼狽的—次。
林覓徑直走向臥室裡的洗浴間,扭頭問鄔北:“我房間裡有人,能先用用你的嗎?“她還挺懂分寸。
鄔北頷首,頭便轉向落地窗外了。
房間和浴室之間有一處磨砂玻璃,林覓以前住過那種按遙控器就能讓磨砂變成全透明的酒店。許聽晚無意按了一次,後來紅着臉湊來問她這麼瘦還有肉的秘方。
她本想仔細詢問—遍,想到鄔北這人好色起來從不玩虛的,便也作罷。
林覓站在鏡前,擠了點泡沫抹上手心手背,把充斥着陳年細菌的附着物洗乾淨。她沒擡頭看鏡子裡的自己,折身退到門外,拿起行李箱裡的—件換洗衣物重新進去。
酒店負責人給鄔北安了小竈,在男人入住前抽走了“禁止吸菸”的提示牌,說這間臥室裡抽菸不會有任何問題。
怪不得剛纔門外她那樣—副狐疑的表情,回自己屋不信邪地試驗了一遍。這下可好了。
身後傳來惠惠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套房的隔音很好,但僅限於房間與房間之間,沒了厚厚牆壁的阻隔,浴室中女人拉落裙側拉鍊的聲音清晰入耳,還有最後排扣解開那清脆的一下。
溼漉漉的衣服沉悶地落到地上,她光溜着身體開始摘僅剩的幾件首飾。
鄔北熟悉她的每個步驟,看着窗外幾百米駛過的一列綠皮火車,他從煙盒裡敲出一根菸,含入脣縫。
煙霧裡頂着腮幫仰頭望天花板的男人面色談不上好,隱忍的,剋制的。
這一通澡林覓洗了整整一小時,出來時鄔北望見她手臂膚肉通紅,揉搓的力道確實不小。
林覓聞見空氣裡飄散着的尼古丁,看了鄔北一眼:“我先下去工作了,等房間騰出來我再把行李放回去。”
鄔北把菸蒂往沙發座旁的玻璃缸裡碾滅,思慮片刻,忽然說:“我再讓人給你找一個標間,完事你下去—個人住,沒人管你做什麼。”
林覓沒料到他這樣說,怔了怔,那個瞬間心底漫開—絲微妙的情緒。
嘴比腦子快:“等清潔工收拾完我就住這吧,劇組人也多,不勞煩你再替我找—間。”說完就後悔了,想原地給自己來一下。
鄔北笑了一聲,因爲房間裡的煙霧還沒隨着通風扇全部散去,他的五官模糊不清:“你乾脆說捨不得不就成了。“
林覓眼睫微顫:“自作多情。”
“那就讓我再自作多情一句,”鄔北從沙發上起身,“你心裡頭還對我留了點兒喜歡。”但是不合情理,不能言語。
話不用說太直白,林覓也能迅速接收到男人的赫茲,沒等往後挪兩步,煙霧中下巴被指腹勾起。她的嘴脣與他輕輕交合,如同蝴蝶振翅時的觸碰,留下—串電流般的焰火。
林覓嘴脣無聲一彎,她此刻沒有絲毫想要躲避的動作,攬上他的脖頸脣齒捻轉,吻得動情。男人在這交迭的熱情中停了一瞬,而後不甘示弱地俯頸深入,用吻在她的舌尖上下了一盤棋。
門半掩着,外邊是幾名正在處理煙霧探測器慘案的清潔工人,馬不停蹄地將房間規整成原狀。他們不會知道那扇門之後是何種桃色靡境。
鄔北反手鎖上房門,將林覓粗魯地扔到牀上,當她面解開浴袍腰帶。
林覓的視線緩緩滑落,她輕咬下脣,落在男人眼底是此生都無法釋懷的慾念。他看不得她頂着一張不諳世事的臉張腿勾他。
侵襲入那片溫軟的前一刻,林覓用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說:“記住了,過了今天我依舊不是你女朋友。”
男人啞聲:“我知道。“
隱秘的耳語和呼吸,兩人同時失去了一切的精神自由,不願休止這場白日演奏。
林覓因爲遲到了半小時被黃導點名記過,黃導也沒做過多爲難,只是沉着臉叫她入棚,加班加點也得把今天的任務做完。
Viki下午也強撐着來工作了,勉勉強強配完一段獨角戲,她擡眼剛好看見小門那頭進來的林覓。平日裡白得像澆了層牛奶似的臉蛋上透着微紅,眼眸裡浮現一層水色盪漾。
腦子裡忽地就蹦出一個詞語:饜足。
Viki想到林姐還是單身人士,立馬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日暮黃昏降臨,爲時三小時的工作進展十分順利,可當配到今天的最後一段臺詞,林覓嚮導演提了反對意見。
“蘇傾城自小被殺父仇人養大,知道養父真實身份後不問緣由,直接下凡去找正在渡劫的生父相認,這—段情緒我認爲過於蒼白化,可以和編劇商量調整調整。”
若放在爲了在國際上得獎的電影上,句句揣度嚴謹對待是好事,可《癡遙傳》不過是國產劇裡最簡單不過的古偶,所有配角都要圍着主角轉,突出情緒多了反而會壓了主演的光芒。
配音導演心想林覓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今天這股較真勁兒連他都沒轍。
“好了,你看,鄭雲彬後來表現好了我也沒趕他走,順了你的意思對吧。現在改劇本改臺詞真輪不到我說話,區區一個古偶觀衆也不會帶腦子看反派的心理活動,差不多就得吧姑娘。”
林覓搖頭,執着道:“編劇在哪個區域,我自己找她談。”
黃導說:“你去了也是死心,還不如好好配完這段回去休息,今天的記過看你表現好取消了怎麼
樣?“
“配完這段我還是得去。”
黃導拗不過她說了位置,工作在前,林覓也認認真真配完了最後一段,提着包往那塊區域走。
C區小亭子裡豎着幾臺MAC臺式電腦,帶着黑框眼鏡的姚芝芝百無聊賴瞧着鍵盤,望見眼角一抹人影朝她的方向逐漸擴大。
她摘下黑框眼鏡,望見是林覓後微微—怔。沒想到會主動找到她這裡來。
姚芝芝此行目的並不在林覓身上,眼前劇本還沒改完,她煩躁地沉了沉肩膀。
只兩秒便快速收拾好情緒,驚訝地捂脣道:“大美女,我還想着什麼時候過去給你打招呼問候一聲呢,你這不趕巧就過來了。”
林覓也笑:“其實我是過來問你劇本的事情。”姚芝芝看着她。
林覓把剛纔在錄音棚的質疑重複了一遍:“雖然是一部古偶的反派,但蘇傾城畢竟是阻礙男女主感情進展的重要角色,將她刻畫立體我想有必要。“
沒有剛纔在錄音棚的苦苦勸解,反而是姚芝芝很樂意地接受了。
“這一段戲份不多,我改完後提交給導演申請補拍,他那邊同意我想沒什麼問題。”
林覓眼尾瞬間彎了起來:“還是你靠譜,我剛在配音導演黃導那邊被拒絕可慘了,沒想到你文學系畢業後也幹了影視行業,我們算同行。”
“噻,我哪裡有你名氣大,”姚芝芝擺手,“就是運氣好被前輩提攜加入了《癡遙傳》的團隊,和專業大編一比還差遠了呢。”
“人要是一直比這輩子也比不完,你現在是大IP古偶的編劇,已經算行業中的頭頭了。”“你這麼說我安心多了。”
林覓押長手臂放鬆筋骨:“我在西北劇組裡面也沒個認識久的朋友,畢業後大家該散都散了,能像今天找你這樣嘮嘮還好些。”
“是吧.....不忙的時候可以常來。”
林覓從對方微表情中快速捕捉到━絲防備,她便往後退了一步說:“昨天團建我睡晚了困得不行,先回去補補覺,下次再找你聊。”
“只要你想,我下午基本都在C區待着。”
姚芝芝看着女人款款離去的背影,拉了個工作人員過來說:“你幫我打聽打聽,林覓在錄音棚是不是有提過改臺詞這回事。”
"…….
原先被水淋溼的屋子一大半時間都是空的,林覓晚上常常待在鄔北屋裡,不開燈解鎖各類場地昏天黑地地做。
晚上九點,黑山上掛着一輪明月,時不時有零碎的煙火升起,五彩斑斕在深空中爆開得很漂亮。
窩在被子裡的林覓露出—截光溜的肩頭,她用搜索引擎查看附近,發現山那頭舉行了一場樂隊篝火晚會。
年輕人自發組織的,截止到凌晨兩點。
林覓有點興趣,切換到地圖算行程時間,自駕車大約半個小時,現在十一點過去還能趕上熱場。
她對從浴室出來的鄔北說:“我想去看樂隊篝火,現在去。”
鄔北反應一秒,說好。
這次沒有確定身份的關係和以往有些不同,林覓戀愛時提出需求一般用“可以嗎”“行嗎”“成嗎”結尾,現在是篤定的陳述句,像皇帝老兒下達通知。
鄔北頭回被這樣對待的感覺還挺新奇,很自然地走到牀頭,俯身親了親她嘴角。不沾慾望,單純覺得她這樣可愛。
他們待一起要麼看電影要麼就是純幹,去湊個熱鬧也好,不然身體遲早有一天透支殆盡。林覓這種要上班的人,錄製時有氣無力的聲音比天塌了還嚴重。
因爲此時的關係不好見光,兩人繞到另一個沒有工作人員的出口。前方停了一排拉車師傅的麪包車,看師傅面相就要價很高。
林覓給其中一個師傅看地址:“去這裡多少錢?“
師傅挑眉掃了眼,獅子大開口說:“五百塊,一口價。”
鄔北的問題乍—聽和打車沒什麼關係:“這輛車多少錢能出?“師傅知道影視基地─圈都是有錢的主,抱臂說:“二十萬。”
豪車普通車都是消耗品,看這車年頭怎麼得有個五年以上,放在市區買兩萬都屬於給他面子。出不出得起和冤不冤大頭是兩碼事,林覓忽然有點不想去了。
鄔北知道這趟即便車買了她也不樂意,說他去另—邊看看。林覓隨口說,那我和你一起。
鄔北笑了笑:“你在這等我。”
他脣角溫柔,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寧靜而神秘,漣漪層層,不覺沉淪。
“行……"
林覓應該有—瞬間臉頰在狠狠發燙。
明明兩隻腳踏入成年人的世界這麼久了,可一看見那人當年的棱角化作溫柔,她的心臟情難自禁地蹦高了幾毫米。
沒幾分鐘,鄔北開着一輛底盤很高的藍色貨車過來,引擎轟隆隆吹起—起塵沙。尤其是那輛宰客師傅車的前蓋上全罩着是。
這場面林覓看笑了,蹬着臺階坐進副駕駛,絲毫不意外男人還考過貨車駕駛資格證。世上就沒他不會的。
她只問:“這車哪來的?“
鄔北目不斜視:“道具組,平時一些重物都需要這類貨車拉運。”
貨車繞着盤山公路開進山裡,夜間霧多,半小時車程換作貨車可能要拉長一倍。
林覓安靜地坐在車子裡,看着風沙吹到前玻璃上,又被刮雨器左右颳走。感官比現實世界裡清晰許多,儘管某種意義上,正處於現實世界中的她來作這個比喻並不恰當。
貨車開進狹道風灌不進山谷,鄔北降下一截車窗,看着側邊閃過與深空相映襯的黝黑樹影,黑得連紋路也沒有。
林覓也在看,眉眼舒展,髮絲隨着進來的風浮動。她笑起來還像二十歲那時候。
鄔北忽然偏眸問她:“你說只喜歡墮犬公社,今晚怎麼有心思來看沒什麼名氣的樂隊表演?”林覓笑意未減:“可能因爲你在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