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金不換跟隨了我十八年,沒成想,臨老臨老,還是背叛了我一把。”金多少站在門口,擡頭望着天上的太陽,道,“他從來與我都是保持着相應的距離,我一直以爲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結果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叫做戒備。”
“不過……看趙軒對鑫兒你毫無戒備,知根知底的模樣,你們的兄弟之情,一定存在的比我要久很多吧。”金多少邊說,邊用餘光掃視着屋內,正在嘴對嘴喂金鑫續命果汁液的金暉,心中不禁如此安慰着自己。
過了半晌,金暉一臉死了親人一樣的走出了門,連招呼都沒打的,就徑直的去了茅房。
“喂好了嗎?”金多少目送壯士遠去,回頭問着屋中的趙軒道。
“嗯,差不多了。”趙軒點頭,一臉靦腆的笑着,讓人根本看不出剛纔那個餿主意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大約過十幾分鍾就可以醒了。”聞人南在一旁精準的判斷道。
聽了聞人南的判斷以後,金多少終於將心放回了心房之中,這時,一直跟在衆人身後的王二,卻是走上前來,恭敬的行了禮,開口道,“王二見過少爺。”
趙軒回頭,望着那有些熟悉的面孔,臉上突然涌出一抹笑意,“是趙青青讓你來的?”
這醉仙樓的小二,之前投誠於趙家,被趙青青收下了,所以他有印象。
“是主子讓小二前來,爲金家家主送信的。”王小二點頭應道。
“趙青青這小子呢?他沒過來?”幾個月前,趙東,趙強二人遠去西大陸,趙軒去了離山劍宗,他們這羣兄弟,可是許久沒有聚在一起了。
“主子正在家裡隨家主修煉,還沒有達到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所以,暫時無法出門。”王二恭謹回答道。
“原來是被禁足了啊!”趙軒哈哈一笑,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的老爹,竟然也有這麼嚴肅的一面。
“家主的要求比較嚴格。”王二笑應着。
與王二談了一會後,趙軒又多瞭解了一番趙家目前的情況,在得知他的父親,大長老都很好後,他話頭一轉,就有些殷切的向前者,問了某個小妮子的情況。
“趙瓔小姐也很好,最近一直在跟着大長老學習武技,聽說已經快要突破到武者的境界了。”說起趙瓔,王二討巧的用了小姐這一尊稱。畢竟,在趙家只要不傻的僕人,自然都知道他們這位少爺爲了趙瓔衝冠一怒的事情,所以,就算是爲了自己好,他們也早已不敢再以僕人身份對待趙瓔。更何況,現在的趙瓔在大長老的點撥下,已經快要成爲一名武者了,他們這羣普通奴僕,又怎麼敢去得罪!
“哦?這小妮子竟然也開始習武了麼?”趙軒心裡一暖,他不用考慮就知道,趙瓔之所以選擇了修煉,多半是爲了自己。
畢竟,按照那個小妮子的柔弱性格,是不可能邁出這麼一步的。
“看來,此間事了以後,我還是回一趟家中看望看望父親他們吧。”趙軒心中不禁想着。
本來心理年齡已經三十多的趙軒,不該是如此容易想家的。但是,現在的趙家對於趙軒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牽掛與依賴。所以,回去回去一趟這種念頭,一旦埋下了種子,就再也無法遏制的佈滿在了趙軒的心口。
“水……水……”就在趙軒有些歸心似箭之時,牀榻之上,那雙眼緊閉的金鑫猛然睜開雙眼,嘶啞的聲音,頓時從其嘴中傳出,猶如將死之人一般虛弱。
“鑫兒……”望着那忽然開口的金鑫,趙軒與金多少皆是急忙喊道。
金多少雖然受了重傷,到在這種時候,他步伐之敏捷,手腳之利索,讓聞人南都是愣了一愣。
這就是所謂的父愛如山吧?
聞人南袖袍之中的手指,被其捏的泛起了白意,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慢點喝,慢點喝……”金多少將手中的水杯,端到金鑫面前,然後望着後者那着急喝下去的模樣,不由得輕聲道。
喝下水之後,金鑫那泛着渾濁的雙目中,終於是有了一些神采,他艱難的動了動自己的都,然後用那雙桃花眼掃視可屋子裡的一衆人後,從沙啞的喉嚨裡面,吐出了一句話,“老大,我還以爲我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了。”
趙軒望着那枯槁的金鑫,不由得也露出了一個笑容,“我還以爲你敢不經過我同意,就隨隨便便的掛掉呢。”
“好久不見了,我有句話想對你說啊,老大。”金鑫淚眼婆娑的道。
“說吧,我聽着呢。”趙軒聳了聳肩,然後有些無奈的道。
“我艹你大爺。”
就在屋子裡的衆人以爲金鑫要說什麼感人至深的話時,後者卻是冷不丁的蹦出了這麼一句深水炸彈。
這……這什麼情況?
說好的大難不死,兄弟一起抱頭痛哭的劇情去哪兒了?
艹你大爺是什麼劇情發展?
就在杜鋒,金多少,乃至聞人南等人被金鑫這句話雷到一臉懵逼之時,趙軒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副可惜了的表情,“原來你昏迷的時候也能聽到?”
“老子把你當兄弟,結果你卻找一個男人給我喂藥,老子操你大爺!”雖然金多少剛剛甦醒,身體極爲虛弱,但就算如此,好像也一點都沒有阻攔他深情飽滿的控訴。
“哎……人手不夠啊,你總不能讓老大我親自上陣餵你吧?”趙軒站在那裡,不緊不慢的辯駁道。
“狗屁,你出去找個女人能有多難!阿姨我都能接受,結果你偏偏找個男人來噁心我,你讓我死了算了吧!”金鑫不依不饒的道。
“伯父,我看金鑫現在剛醒,精神還不穩定,不如你們先出去片刻,我用獨家的秘法,爲他梳理一番如何?”趙軒懶得搭理金鑫,直接轉身對着屋子裡的衆人道。
聞人南與杜鋒聞言二話不說,擡腿便走。只是金多少有些猶豫的望了一眼金鑫,然後躊躇了一陣後,說了一句“下手輕點”後,也是徑直的走出了房門,任憑身後的金鑫如何呼喚,都沒有回頭。
“好了,你剛纔說什麼?現在可不可以再說一次?”關上門,趙軒似笑非笑的望着牀榻之上的金鑫。
“我……我說……老大英明神武,蓋世不凡,救我於危難之中,小弟感激不盡!”
金鑫人慫的速度,比趙軒想象中來的更快。
可能是面前沒有其他人撐腰,讓他有些怕了。
也可能,是趙軒正在活動的拳頭讓他想起了初次見面的慘痛遭遇,總之,金鑫在趙軒面前,乖乖的服了軟。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趙軒望着金鑫,臉上嬉笑神色逐漸收斂,“上次告別之時,你流鼻血的事,就已經讓我有些奇怪。就算你只是鍛筋武徒,身體也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吧?”
“嘿嘿,老大慧眼如炬。”金鑫乾笑了一聲之後,頓了一頓,這才問趙軒,“老大……如果我說,我從懂事開始,就能夠察覺到自己的死期,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不會。”趙軒淡淡回道,他不覺得金鑫會騙自己,況且,前者自己都是穿越過來的,所以對能夠預見自己死期的事情,自然不會太過懷疑。
“嘿嘿,不愧是老大。”金鑫嚥了一口唾沫,潤潤嗓子之後,頓時送上了一個馬屁,“從懂事開始就能察覺自己活不了多久這種事,對於我來說,真的有些可怕。”
“我望着那將死之日,一天天的迫近,卻又無能爲力,那種感覺,真的要把我逼瘋掉。”
“但是後來,在我十歲左右的時候,我突然想通了,反正都是要死,那我不如輕鬆一點,坐吃等死算了……”
“於是,五六年來,我一直秉承着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念頭,渾渾噩噩的活着。摒棄父親的期望,不顧他人的鄙夷,就這樣自私的活着,只爲等待着死期的到來。”
“老大,你知道嗎?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父親他一直守在我的牀前。我聽到了他的那些話以後,第一次……有一種想要活過來的衝動,但是我做不到,我只能像一具死屍一般,躺在那裡聽,聽金家的變故,聽金暉告訴父親有哪些人選擇了背叛。”
“父親的那一聲聲嘆息,都無比讓我想要讓自己活過來,活過來去爲他承擔一部分的壓力。所以……老大,我想對你說的,其實是謝謝你,謝謝你救了金家,謝謝你讓我活了過來!”
這些話憋在金鑫的肚子裡,已經太久了。
對於任何人來說,能夠感應到自己的死期,都是一種殘忍的酷刑,更何況這種酷刑,還是落在了一個小孩子的身上。
所以,就算金鑫選擇了以鴕鳥心態去面對命運,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說謝謝就有些太見外了吧。”聽完金鑫倒豆子一般的訴說,趙軒搖了搖頭,他可真的沒想到這傢伙的心裡,竟然藏着這麼多的事情。
不過也是,從前世到今生,又有哪一個人活着是輕鬆的呢?
不都是揹負着苦難與煎熬,在痛苦而又掙扎的活着麼?
趙軒望着淚流滿面的金鑫,用以前從未有過的認真語氣道,“現在既然醒過來了,那就好好活下去吧。生命這麼短暫,應該好好把握纔是。”
“放心,只要你老大我還活着,你就死不了。”
ps(一大早看到了兩個全訂的兄弟,很感激!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