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太虛石碑的器靈,終於想起了千年前,曾被九龍塔深深壓迫過的恐懼。
太虛石碑的器靈,從外貌看起來,是一名看起來模樣俊朗,氣質卻桀驁無比的青年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此刻卻是一臉古怪的閉上了雙眼。
一千年的時間,滄海桑田,可以改變很多事。
但是,他卻怎麼也無法想到,曾經一天說不了十句話,如同冰山一般的九龍塔,如今竟然說起話來殺傷力十足!
九龍塔到底經歷過了什麼,他不想追究,也不敢去追究。於是,在記起了被九龍塔碾壓的那段歲月以後,他果斷的選擇了向大佬低頭。
“生死劍意,在這裡。”太虛石碑的器靈大手一揮,隨即廣袤的天地幻象消散,一道孤絕的峽谷卻是陡然間取而代之的出現在了趙軒的面前。
“前輩怎麼稱呼?”趙軒望着峽谷之上的道道劍痕,臉上露出瞭然神色……生死劍意,應該就是存在於此處了!
“叫我太虛就行。”模樣是個年輕人的太虛,雖然桀驁,但是怵於九龍塔的壓迫,所以他在面對趙軒時,表現的還算客氣,“不過……剛纔九龍塔說的,我們三個老傢伙都被血魔吞噬殆盡是什麼意思?是她故意在嚇唬我?”
“並不是。”趙軒認真的搖了搖頭,牽涉到離山劍宗與整個東大陸生死存亡之事,他必須要認真解釋才行,“其實在見道前輩之前,我已經見過了靈塔前輩,她的情況不是很好。”
於是,趙軒一五一十的將靈塔的情況,還有萬古劍陣的事情,一併說給了太虛聽。後者自然知曉血魔突破封印的嚴重性,所以越聽下去,他的臉色,就越發的陰沉起來。
而另一邊,飛來峰大殿上空那巨大石碑的高度,正在以衆人可以輕易感知的速度落下,而且其上散發的駭人威勢也正在逐漸減弱。
而對於這一幕,所有的弟子,甚至長老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失望神色。
飛來峰等了一百年纔等來的一個天才,竟然也無法領悟生死劍麼?如此一來,那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生死劍,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重見天日?
距離大殿最近的朱長老與殷無涯都露出了相當惋惜的神色,畢竟趙軒的天賦是真的很高,現在收穫這等結果,只怕也只能說明生死劍與其沒有緣分吧?
一旁,聞人南與王驚夢皆是微不可查的喟嘆一聲,雖說他們兩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參悟生死劍的困難程度,但當失敗的事實再度擺在了二人面前時,即使心裡早有準備,他們也依然免不了有些不願接受。
“哎……”秦嶺頗目光在太虛石碑與趙軒之間轉了幾轉,想要說點什麼,最後也是隻能一聲嘆息,至於端木妍與宋翎二人,也是隻好搖了搖頭,這生死劍術,作爲他們離山劍宗四大劍法之中最大的刺頭,果真是實至名歸啊……
聽得飛來峰上傳播的諸多騷動聲,鏡雲兒靈動的眸子微微閃了閃,旋即也是輕嘆了一聲。她擡頭望着大殿之上的那道稚嫩的少年,嘴脣抿了抿,心中千般言語萬般說辭,此刻竟然都是如鯁在喉。
她向來城府深沉,心思縝密,凡事謀定而後動,很少出現過這種極爲明顯的情緒波動。可是,今日,趙軒參悟生死劍即將失敗的現實,卻是輕而易舉的撞破了她平靜如水的心境。
“還是不夠心狠麼?”鏡雲兒輕眨了一下眸子,旋即似乎是想起了與某人初次見面之時的場景,不禁低聲呢喃道,“看來……你竟成了我鏡雲兒的軟肋了啊。”
“竟然還是失敗了……”憋了一會後,一身紫色袍子的賀天一,有些忍不住的埋怨道:“這該死的太虛石碑,真是好大的架子……”
“老傢伙,你是煉器師,不會看不出太虛石碑的不凡吧?況且,它從千年前就一直鎮守在這裡,所以無論是論輩分,還是論實力,人家門檻高一點,也可以原諒。”殷無涯無奈的一笑,認命似的道。
“如此說來,聞人長老,快去將趙軒接引下來吧,千萬別被太虛石碑的暴動給傷到……”朱長老同樣有些無奈的道,然而,就在他聲音還未完全落下之時,卻是聽到遠處的衆多弟子只中,突然有着一陣陣驚呼聲響起。
聽得驚呼,殷無涯與朱長老等人眉頭微微一皺,旋即便是帶着一絲不悅的神色的向大殿之上望去,緊接着,他們的瞳孔便是不約而同的,猛然一凝。
“咦,這太虛石碑……怎麼又飛回來了?”錯愕的驚呼之聲,從殷無的口中,迅速的傳出。
旋即,這種類似的驚呼之聲,便如同滾雪球一般,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這飛來峰之上蔓延開來,而神情委頓的鏡雲兒,丁琳琳等人,自然也是受到驚呼之聲的波及,然後皆是在好奇之中將目光擡起,最後徹底凝固在了天空之上。
原來,那已經漸漸落下的太虛石碑,此刻竟然又緩緩的上升到了之前的高度,那股緩緩收斂的太虛勁氣,此刻竟然猛的呈現出了更加澎湃的波動!
“這是怎麼回事?”諸多弟子不解的望着這一幕,說變就變,這太虛石碑是鬧哪樣?
鏡雲兒黛眉微蹙,旋即她結合起太虛石碑從之前就開始的各種端倪後,明媚的臉頰上逐漸展露了笑靨:“果然是沒有失敗啊……”
立在大殿面前,殷無涯,朱長老等人在看到了太虛石碑的變化之後,旋即立刻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的,眼中突然涌出了一絲激動神色。
“嗡!”
僅僅是散發出太虛勁氣並不算完,太虛石碑微微顫動一番後,旋即便是射出了一道幾乎是化爲一道實質般的璀璨光柱,直奔趙軒而去!
“咻!”
光柱咻然落下,將趙軒的身體盡數籠罩着,登時之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的望着那道突兀出現的光柱,瞬間便是譁然了起來,不少曾經見識過慕容歆瑤的長老們,眼中都是閃過了一絲驚疑與震撼。
光柱凝聚在趙軒的周身,到了後來,之間太虛石碑碩大的碑體輕輕一顫,竟然有一道清越嘹亮的聲音,剛好從中穿透而出!
“飛來峰上千尋法,聞說太虛不見經!
不畏修行萬般險,只恐生死劍無情!”
四句詩句落下,朱長老,殷無涯等人,甚至是聞人南這個老古板,眼瞳都是不可避免的瞬間縮成了針孔大小。一個個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的牛人們,此刻竟是連呼吸都有些不勻稱了。
“石碑唱生死?”殷無涯第一時間問道。
“沒錯,是石碑唱生死……”聞人南平穩住自己的呼吸後,抑制住了內心的震動以後,緩緩的道,“自慕容歆瑤之後,離山之人只知用此詩描述生死劍的修煉之難,卻從不知曉,這首詩正是太虛石碑的器靈,在傳授生死劍時,纔會吟唱啊!這是認可趙軒,並且傳授其生死劍的象徵!”
“好!好!好!”與聞人南的強作鎮定不同,賀天一笑的極爲痛快,他的這個關門弟子,果然沒有讓人失望!
如此一來,宗主所說的補天計劃,他們幾個老傢伙,是必然要讓趙軒上前去試上一試了!
石碑之內,桀驁青年臉色陰沉如水,頓了許久,這才問了一句:“他說的是真的?”
趙軒知道太虛問的不是自己,所以他保持了閉口不言,過了半晌,只聽一聲中性聲音簡短的應了一句“嗯”,就算是回答了青年的問題。
“原來如此。”桀驁青年將自己的上衣扒開,露出了自己堅實的臂膀以後,這才道,“我還以爲,出事的就我一個人呢。沒想到啊,我們三個老東西,竟然是都落入了這種地界啊。”
趙軒的視線,緩緩的說着太虛的臉,掃移而下,旋即其眼瞳陡然一凝,便是在後者的脖頸一他見到了一道道森然的血色紋路,盤根錯節的紮在其身上,微微蠕動間,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和靈塔前輩身上血紋的如出一轍。”趙軒盯着太虛身上的血紋,輕聲道。他知道,被這等陰毒的東西纏身,太虛與靈塔他們,這千年以來,過得定然不會很舒服。
“我也撐不了多久了。原打算,我去了以後,靠那兩個老傢伙還能撐上一段時間,沒想到啊。”桀驁青年臉上露出一抹疲憊之色,“最後還是要被這等噁心的傢伙吞噬殆盡,真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在趙軒剛欲接話之時,他身上的九龍塔卻是突然開口,“我替你續命五年,你傳他生死劍如何?”
“續命?怎麼可能……難道你能動用煉魔光?”桀驁青年面色一怔,問道。
“願,或是不願?”九龍塔一如既往的高冷。
“嘿,他破了我的考驗,自然是有資格修習生死劍術……”桀驁青年摸了摸下巴,旋即面色有些古怪的道,“九龍啊,你故意用這等不討好的條件斬斷我與這小子的情義……難道……”
“咻!”
一道無色的煉魔光自趙軒胸口之處射出,猛然將太虛身上的血紋打散一絲,也順道打斷了後者的話。
“閉嘴,或,等死。”
九龍塔古井無波的中性音,在這個時候,卻是讓桀驁的太虛硬生生的聽出了一絲威脅的森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