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就算這樣，以你的實力也能夠毫髮無傷地救我出來，怎麼可能會這樣子？你剛剛爲什麼不反擊？爲什麼要用身體來抵擋啊！”
聽到女兒兩個字，嵐哭得更加厲害了，這種感覺她一直有，但是兩個人卻從來不點破，如今親耳聽到他說出來，對嵐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郎華志搖了搖頭，嘆息道：“一個是我誓死追隨的莊主，一個是我的女兒，你們已經是註定死仇了，你讓我如何取捨呢？既然我做不到完美的選擇，那就不如什麼都不選了吧。等我死了，你也不需要爲難了。咳咳……”
正說着，突然吐出了大口的血來，郎華志的氣息越來越弱，喘息了片刻後才道：“你說你我兩不相欠，可是我不想啊！就算我自私好了，至少我要你記得，這個世界上，其實你並不孤……”
也不知道他的話有沒有說完，說着說着，便沒有了聲息，只有嵐低微的啜泣聲迴盪着，哭聲裡沒有內容，只有哀傷。
看着這個樣子的嵐，夏芸突然間有些難受了，本來她對嵐充滿了女人之間的敵意，可是如今看到嵐傷心痛哭的樣子，她心中很是不忍。
連夏芸都是如此，更不用說熊安了，現在的熊安可謂是更加瘋狂，劍氣施展起來甚至都毫不吝嗇了，彷彿劍氣根本無須消耗內力一般，就這麼隨意地揮霍着。
這一下九黎無傷更加的被動了，他唯一的優勢便是九節鞭的材質堅韌和攻擊範圍較廣，能夠有效地將熊安逼退，使其劍氣無法傷他分毫。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九節鞭已經被劍氣摧殘得岌岌可危了，終於聽到咔嚓一聲脆響，那精鋼所鑄的槍頭竟然直接橫飛出去。
“不好。”九黎無傷心中大駭，正欲逃遁，卻見熊安的身法忽地發揮道了極致，同樣猶如蒼龍出海一般的聲勢，但是這一次的影像卻不雜亂，而是伴隨着劍氣縱橫，熊安的所有身影忽地融合到了一塊。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情況，就好像忽然分身十餘個，然後有排成隊合而爲一似的，這種影像看起來真的像極了神龍。
“噗嗤。”聽起來是一劍刺中了九黎無傷的胸口，然而實際上熊安快速而連續地刺出
了十八劍，每一劍刺出的位置是不變的，十八疊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類似爆破一般的劍意。
“上面……不會放過你們的。”九黎無傷終於從痛苦中覺悟了，原來自己整個山莊竟然敵不過當初的一個奴隸，然而覺悟得太遲了，因爲隨着他的死，他的兒子、他的家眷……定然也全都要死。
一個龐大的世家，竟然就這樣沒了。
所以他只能在臨死前詛咒熊安，詛咒熊安會被九道山莊的“上面”所殺，因爲那是整個江湖都聞之色變的龐大勢力，那是連朝廷都不得不安撫的超級組織。
“但願吧，我可是巴不得他們能主動找我。”抽回手中的劍，熊安眼神陰冷地迴應九黎無傷，不過這些顯然是九黎無傷聽不到的，因爲那一劍的威力太強，九黎無傷已經死絕了。
沒有了九黎無傷，也沒有了酒色郎君等首領的指揮，剩餘的護衛不消多時便全軍覆沒，熊安和夏芸精疲力竭地收回了劍，疲憊卻鬆了口氣。
因爲隨着整個山莊所有戰鬥力的消散，他們的怒氣已經淡薄了許多，所以這一刻，熊安突然有些猶豫了，按照之前的計劃，九道山莊是要雞犬不留的，可是想到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家眷並沒有罪過，就這樣殺了是否有些殘忍？
連熊安都這樣猶豫不決，更何況本來還算單純的夏芸了，她覺得若是真的將這裡全部血洗，那麼自己的行爲跟九道山莊又有什麼區別？跟暗河這樣的組織又有什麼區別？
嵐依舊在地上坐着，懷裡抱着郎華志的屍體，其實如果不是郎華志選擇了死亡，或許今日的結局不會這樣。就算熊安等人依舊能取勝，也絕對是險勝罷了，畢竟人力有時窮，三個人面對這麼多人的圍擊，形勢堪憂。
熊安嘆了口氣，緩步走了過來，輕輕抱住了嵐的肩膀，柔聲道：“以前是我錯怪了郎先生，或許他對你的心是真誠的。不過我們的立場註定要對立，這是由不得你我去選擇的。這就是江湖，這就是命。”
“立場註定要對立嗎？”嵐苦澀地笑了，笑容裡滿是自嘲：“可是爲什麼非要對立呢？我到底想要什麼呢？”
說着擡頭看了看熊安，眼神裡突然看不出是喜是悲了：“熊安，沒有你的這段時間，其實我早已經不做奴隸了，甚至我沒有接受過任何的任務，只因爲所有的事，他都幫我攔了下來。唯一一件事他不能違背，那就是對我灌輸洗腦的信息。可縱然這樣有如何呢？他並沒把
我當做奴隸來看待。”
“還記得有一次，我聽到了他和冷壯等人的爭吵，大概是別人見他始終對我呵護有些不滿了。他當時說，小舞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是新生的她。死掉的小舞是奴隸，新生的小舞是我的女兒。”
回憶起這些話，嵐的目光中有癡迷也有幸福，這種複雜的感情只有熊安能夠理解，就好像他對於逍遙子的依賴一樣，只有孤兒，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
所以熊安沒有去反駁，也不再用現在的立場去安慰，他知道嵐已經變了，他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去幹涉嵐的選擇。無論嵐以後想做什麼，他都會無條件支持，因爲他不想讓嵐在受傷了。
直到嵐的淚水已經流乾，知道郎華志早已經沒有了溫度，熊安才輕輕拍了拍嵐的後背，低聲道：“好了，過去的總要過去，既然郎先生選擇了成全你的新生，那你就不應該讓他白白付出纔對，振作起來吧，無論你未來打算怎麼樣。”
“未來？”嵐迷茫地擡起頭，看了看空空的天，片刻後平靜地道：“嵐已經沒有未來了，就像他說的那樣，嵐已經死了。”
聽到這裡，熊安的心咯噔一跳，還以爲嵐要頹廢下去，正打算開解一番，卻聽到嵐悠悠道：“從此之後，世上再沒有嵐這個人，只有小舞，只有那個被他寵壞了的、犯下大錯的小舞。不是刀舞的舞，而是專屬於他的舞。”
這句話若是聽在別人耳中，肯定是覺得她語無倫次，毫無邏輯可言，但是熊安和夏芸卻全都理解了，不但能夠理解，甚至還被其中的感情所撩撥得心痛。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跟我一起走吧，這個世上你只剩下我一個親人了，之前的我對不起了，以後給我個機會彌補回來吧。”
終於，熊安將話題引入了自己想說的地方，他心裡甚至覺得，自己的口才變得越來越好了呢。
嵐看了看熊安，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被熊安抱在懷裡，不過眼中的甜蜜一閃而逝，她第一次覺得，熊安的肩膀其實很溫暖。可是當初兩人還懵懵懂懂，對男女之情還不甚瞭解，直至分開之後，經歷過思念才明白了什麼。
“算了，不用彌補了，我之前砍傷了你，不是已經扯平了嗎？那一刀或許會有傷疤，你要記得，這是你這麼多年不來找我而付出的代價。”
熊安咧開嘴嘿嘿地笑了：“嗯嗯，一定記得，而且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丟下你了，一定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