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一股腥甜，鬱可燃慌忙拿紙巾捂着嘴，嘔了一口液體。
展開紙巾，都是鮮紅的血液。
鬱可燃臉色發白，渾身顫抖，雙腿盯在地毯上，幾乎寸步不能移動。
如果她得了不治之症……
“小燃……”站在機艙外，凰北玥沒有立刻下旋梯，“你在幹什麼？快下飛機。”
她或許不想來獨島吧。
可是，如果她不來，他下一步的計劃便無法實施。
鬱可燃終於走出機艙門，她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地近乎透明，皮膚下淡藍的脈絡都清晰可見。她手指緊緊攥起，對他微微一笑：“北玥哥，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就是跟我結婚麼？”
凰北玥見下面那麼多人，她卻突然跟他談心，這種場合實在不合適，便拉住她的胳膊：“回凰家再說。”
鬱可燃手指緊緊攥着那團染血的衛生紙，等到了房間，立刻關上門，鑽進浴室，將紙巾展開。看到那抹刺眼的血紅，她閉上眼睛，臉色更白了。
把紙巾扔進馬桶，用水沖掉，她便呆呆地坐在馬桶蓋上，大腦一片空白。
忽然，外面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小燃，是我。”
原來是凰北玥。
她只覺得自己大概得了不治之症，伸出手掌，那道血紅細紋已經粗了兩倍。
她該怎麼辦？！
外面凰北玥再度敲了敲門：“小燃，怎麼回事？開門！”
她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打開浴室門，又走到門口，打開房間門。
凰北玥滿臉焦急：“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鬱可燃搖搖頭：“我太累了，只是想休息一會兒。”
凰北玥雙手按住她肩膀：“我剛回來，一堆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了，我跟你好好談談，你先別急。還有，大中華區來了一個你的故人，我放他進來了。他正在樓下小會客廳。讓他來你房間，還是你下去看他？”
誰會來看她呢？而且那人消息未免太過靈通了，她剛抵達獨島，他便來了。
“我身體不舒服，讓他來我房間吧。”鬱可燃猜到了是誰，大中華區的朋友除了杜鵑兒便是蘇韻西醫生。
而她剛在洱海見過唐北臣，難道唐北臣這麼快就派她的朋友來勸她離開凰北玥了麼？
鬱可燃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緻，神情恍惚。
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鬱可燃！”
那一聲大吼太熟悉不過，她回過頭，正看到一個熟悉的儒雅男子。
不是蘇韻西醫生又是誰？
她握緊了手掌心，幸好是他來了，可以讓他看看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他們那麼多年不見，他是唐北臣的人，她還能信任他麼？
“小燃，好久不見了，你還好麼？”蘇韻西仔細打量着鬱可燃，扔下手提包，走過去一把攬住了鬱可燃：“還好還好，沒怎麼老，還是那麼漂亮，只不過怎麼瘦了那麼多？”
他的聲音那麼熟悉，充滿了關切，這是鬱可燃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所以鬱可燃看到他，心裡也是充盈着濃濃的感動。
“是不是唐大少讓你來的？你來說服我離開凰北玥麼？”鬱可燃笑笑：“蘇醫生，你一直都對他那麼忠誠，雖然他曾經傷害過你。”
蘇韻西搖頭：“唐大少對我很好。你猜對了，大少讓我來告訴你幾件事。”
“什麼事？”鬱可燃眉峰微挑：“如果讓我泄露凰家的機密，我可不幹哦。”
“你竟然這麼維護凰北玥？！”蘇韻西露出一個看傻子的眼神，道：“雖然不知道你這麼多年都有怎樣的際遇，但是我們知道了，你爲他生了一個男孩叫司夜是不是？”
鬱可燃點點頭：“可惜，小夜被教皇勢力綁架了。我弟弟也被馬蒂斯抓住了。”
“小燃，當年你懷孕的時候，去流產，卻沒能流掉是不是？”
鬱可燃瞳孔睜大：“難道，那件事跟唐大少有關？”
“唐大少派人收買了醫生，所以醫生沒有給你做流產手術。他當年那麼喜歡你，知道你竟然要跟凰北玥生孩子，氣的好幾天不說話。不過他還是設計讓你沒能流的掉那個孩子。因爲，那個孩子是唯一能牽制凰北玥的人了。”
“牽制凰北玥？”鬱可燃覺得蘇韻西要告訴她的這件事，從五年前應該就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她以後的人生軌跡了。所以，她默默地、認真地聽着。
蘇韻西四處看了看，確定房間裡沒有任何監視設備，才小聲道：“鬱可燃，你難道還不清楚麼？凰氏與世界第一邪教幻獄來往很密切。甚至大少早就得到了情報，原來五年前，你懷孕的時候他就懷疑凰北玥聯合幻獄製造化學武器的野心和目的。當時教會勢力找到了大少，想聯合大中華區的力量一起牽制凰北玥。否則一旦凰氏準備充足，放出化學武器，對世界的危害將是毀滅性的……能牽制他的，只能是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因爲凰家子嗣稀少，甚至大部分凰家的孩子從來沒活過三歲。所以凰家只剩下凰北玥這一脈，而凰北玥一直都想要個孩子，而且是你生的孩子。那個孩子對他非常重要，所以，大少設計保留了他。”
鬱可燃想起洱海山洞裡那些夜魔和奇怪的生物，這些化學武器她親眼見過的。這些東西若組成軍團，衝出洱山的禁錮，恐怕沒有任何人類軍隊能夠抗衡。
他們是怎麼來的，凰北玥都告訴她了。他殺戮了周邊的村民，拿那些無辜的人類做實驗品。
他其實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的野心和殺戮氣一直都深深隱藏着，如果不是那天闖進山洞，她根本就觸及不到他的背景，發現不了他的背景是那麼深厚，那麼強大，那麼難以置信。
五年前，她懷孕去流產，卻沒能流的掉，原來都是唐家在暗中設計於她。
他們在那個時候，大概就發現了凰北玥的生化實驗，所以想找到牽制他的手段。
馬蒂斯綁架小夜，唐家軍隊侵犯南方軍區，看來，這都不是孤立的行動，而是他們這幾個勢力聯合編就的一道大網，想將凰家一舉吞下。
“小燃……大少讓我告訴你，還是早早離開凰北玥吧。且不說當世幾大家族和勢力都把他看做了眼中釘，都擔心他的秘密武器，即將對他發難。他本人也充滿了野心和殺戮之氣。你跟在他身邊，一定會害了你自己的。”蘇韻西握住鬱可燃的手：“跟我走，我帶你走，好不好？”
鬱可燃緩緩搖搖頭：“韻西，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見面。你都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今天在洱海，大少也要帶我走，我卻再也不會跟他走了。現在，我也不會隨便就離開凰北玥。”
其實，她跟凰北玥的感情，太過複雜了。
那或許早已經超越了愛情的範疇。
那麼多的勢力圍剿他，他做了那麼多滅絕人性的事情，她卻一點都不恨他。或許她飽嘗人間冷暖，已經沒有善心了。
“小燃，看來你不願意跟我走。那麼，你能否看在人性的份兒上，盯着他，別讓他真的放出了化學武器，那時候毀滅的就不是你和我了，全世界都會被他毀滅的……”
“蘇醫生，放心，我會勸他。”鬱可燃不相信凰北玥還有什麼野心。
他從未告訴過她他有什麼野心。
或許，她認識他還不夠深入。
今夜，她必須找他談一談。
忽然，蘇韻西掰着她的手掌，喊道：“你的手，怎麼回事？”
只見鬱可燃白皙的手掌心紋路全部消失，只剩下一道斷掌紅紋，鮮紅的顏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蘇韻西掰着她的手心看了一會兒，又伸手翻開她的眼皮，檢查了她的耳朵，忽然抓住她的肩胛骨：“鬱可燃，你肩膀是不是受了傷？中了汞毒？”
鬱可燃點點頭，從容地笑笑：“你看，我是不是毒入骨髓，快死了？”
蘇韻西是著名的腦科醫生，他剛纔翻看她的眼皮，就說明他在檢查她的大腦。
蘇韻西臉色刷白刷白的：“真沒想到你竟然……中毒多久了？”
鬱可燃想起在上官非池門口被唐茵放的那個冷槍，淡淡道：“不到一個星期而已。”
“不到一星期，應該不會發展的這麼快，你身體中了hp病毒，再加上這個汞毒，所以才加劇了身體組織的破壞……”蘇韻西顫抖着嘴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必須接受，好不好？”
鬱可燃點點頭：“我信你。你說。”
“你的汞毒已經深入腦部神經……中毒太深了，我，我恐怕看不好。如果我都看不好，那麼大概沒人能看好了。”
鬱可燃聽到蘇韻西說了什麼，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蘇韻西都說看不好，那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我會死麼？”鬱可燃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死。
而且是死在唐茵和上官非池的手裡。他們一個給她注射了hp病毒，一個給她下了汞毒……
這難道是命運的安排？
她挺不甘心的，心裡劃過一抹悲哀。
“我不知道。”蘇韻西道：“我替你想辦法。但是你只能撐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找不到解決方案，恐怕……”他一把摟住她：“放心，我會去各個國家的醫療機構幫你找解決方案……”
“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鬱可燃鄭重地說：“別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
蘇韻西用力地點點頭：“傻丫頭。你還是那麼傻。跟十年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