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雲臉上仍然帶着一種迷茫懵懂的神色,雙眼無神,根本沒有一點焦距的注視着眼前這張老者的面孔。
這張面孔之上慢慢的浮現出了一個笑容,一個看起來能夠讓人感到祥和、寧靜、放鬆的笑容。
在和帶着笑容的面孔注視了片刻之後,樓雲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同樣的笑容,只是這絲笑容顯得極爲的機械和木訥,這代表着他同時放下了心中的最後一絲戒備!
這個時候,老者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帶着點磁性:“孩子,你醒了!”
“恩,我醒了!”完全放下了戒備的樓雲,面對老者的問話,很自然的就開始了回答。
老者保持着臉上的笑容不變:“你這一覺,睡的時間可是很長很長,我想你一定也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吧?”
“夢?”
“是的,從你出生到現在,你一直都在睡覺,現在不過剛剛醒過來,而在你熟睡的過程當中,我注意到你臉上的表情在不停的變化着,所以我想你一定做了個夢,而這個夢肯定很長很長!”
在老者說話的同時,樓雲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個畫面,這些畫面中既有樓雲自己,也有着其他的人,可是對於這些畫面,樓雲卻是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原來,我只是做了個夢?”樓雲呢喃的自言自語道。
“是的,你只是做了個夢!”老者的聲音充滿了肯定:“夢裡,你一定也產生了很多的困惑吧?”
對於老者的這個問題,樓雲並沒有馬上開口回答,而是臉上再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偏着頭,認真的想了起來,片刻之後,才用力的點點頭道:“是的,在夢裡,我產生了很多的困惑!”
老者的笑容又擴大了一點:“那些困惑都是你夢中所經歷的事情,它們都是虛幻的,所以現在你可以將你的這些困惑說出來,我來幫你解答!”
樓雲臉上的疑惑漸漸散開點點頭道:“好!”
於是,樓雲就真的開始將他先前腦中冒出來的那些困惑一個個的說了出來,而那個老者也是一個個開始給樓雲解答着,雖然這些答案根本和樓雲的困惑不相符合,不過樓雲卻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面對老者的答案,露出了十分滿意和豁然開朗的神情。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這副場景的話,絕對會認爲這是一個認真的老師在爲他的學生解答着心中的疑惑。
然而是事實上,這副場景卻根本不是真實存在的,不管是這片白色的世界,還是這個和藹可親的老者,都已經是真虛夢境之中,樓雲所幻想出來的產物,它們只是存在於樓雲的腦海之中!
當然,之所以樓雲會產生這樣的夢境,也是仍然在彈奏着琴音的二長老所讓他幻想出來的,因爲二長老是這個真虛夢境的製造者,也就擁有真虛夢境中的掌控權,他可以讓夢境中的一切根據自己的意思來發生,甚至就連樓雲所面對的那個老者所說的話,也都是他來構思的。
樓雲在失去意識的狀態下,根本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自然無法再在這裡產生絲毫的懷疑,老者說什麼,他就信什麼,而二長老就這樣循序漸進的,一點點的從樓雲的口中套出有關神兵皇的消息來。
只是真虛夢境之中,樓雲所問出的困惑都是一些和他家族有關的,並沒有涉及到神兵皇,雖然二長老很着急,但是卻也不敢主動開口詢問,因爲二長老認爲,神兵皇對於樓雲來說,必然是一個極爲重要的秘密,也是很可能觸動他心絃的秘密,他肯定是藏在內心的最深處,必須得由他自己,根據自己的心意,慢慢的說出來。
如果二長老強行的去主動詢問,很可能會引起樓雲的反感和警惕,而在真虛夢境之中,一旦人出現了這兩種反應,那麼很可能就會清醒過來,因此二長老是絕對不敢冒這個險的,所以他也只有耐心的一邊對樓雲進行着引導,一邊心不在焉的東拉西扯。
長時間的彈奏五種琴音,已經是很耗費靈氣的一件事情了,而現在二長老又要去努力維持着真虛夢境的真實性,漸漸的靈氣終於快要消耗光了,所以他不得不向大長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大長老一直在旁邊準備着,此刻看到二長老求助的眼神,手腕立刻一番,又是一張古琴出現在了他的膝蓋之上,然後他將雙手放到了琴絃之上,對着二長老點了點頭!
二長老彈奏的琴音陡然變得急促了起來,聲音逐漸拔高,直至到達了一個頂點之後,聲音突然消失,四周頓時變得寂靜無聲起來,不過這種寂靜連半秒鐘都沒有持續到,緊接着又是一陣舒緩的琴音響了起來。
只不過這次發出琴音的卻已經不是二長老,而是大長老了!
這種琴聲的接力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是想要不差分毫的完成,卻是需要一定的默契和真正的在古琴上的造詣的,並且還要看彈奏雙方的修爲境界,總之,涉及到的因素非常多,沒有十足的把握,一般人是絕對不敢嘗試的!
大長老和二長老兩人身爲皇甫家的長老,在一起共同生活修煉了幾十年的時間,自然早就培養出了極高的默契,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在完成這個琴音接力的過程當中,仍然無法避免的出現了半秒不到的間斷。
也正是因爲這點小小的紕漏,讓真虛夢境之中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變化!
樓雲正在認認真真的向老者訴說着自己的困惑,突然心臟之處重重的跳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上一擡,赫然發現,眼前這個老者的面孔竟然發生了變化!
依然是一張蒼老的臉,同樣帶着一種慈祥和憐愛的神情,只是五官和先前完全不同,尤其是眼睛之中,散發出來一種濃濃的愛護,深深的注視着樓雲。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張臉,讓樓雲有了一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安心和熟悉,也正是因爲有這種感覺,所以甚至他的雙眼都在不知不覺中微微溼潤,雙脣微微顫抖着,顯得非常的激動,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同這張新出現的老者面孔對視着。
老者終於張嘴了,不過說出來的話和先前的那張面孔所說的竟然大致相同:“孩子,醒醒吧!”
雖然樓雲知道自己情緒激動,但仍然知道作出回答:“我已經醒了啊!”
老者笑着搖搖頭道:“不,孩子,你沒有醒,這裡是真虛夢境,根本就是別人在你的腦海中設置出來的一個虛幻的場景,不是真實存在的!”
“真虛夢境!”
樓雲的口中反覆的唸叨着四個字,而每唸叨一邊,臉上的茫然就會多出一分,腦中也會多出一絲清明,在念了十多遍之後,原本混混沌沌的腦中陡然出現了一絲金光。
這絲金光就像是一道閃爍着雷霆金光的閃電,而樓雲混混沌沌的腦中就像是充斥着無窮無盡的黑暗,隨着閃電的出現,狠狠的撕開了這無邊的黑暗,樓雲的腦中也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終於,樓雲臉上的表情變得正常了起來,眼珠在轉動之中恢復了以往的靈動,臉上帶着驚訝的神色,首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然後才陡然看向了面前依然存在的這張老者的面孔。
這一看,樓雲突然像是又陷入到了先前失去意識的狀態之中了,整個人定在了那裡,剛剛恢復的生氣和靈動,彷彿再次消失不見了。
老者卻依然是帶着笑容注視着樓雲,似乎在等待着樓雲回過神來,而樓雲也沒有讓老者失望,這種彷彿再次失去意識的狀態僅僅持續了片刻後消失了。
樓雲眼睛眨了眨,一雙虎目微微泛着紅,膝蓋突然一彎,“噗通”一聲就朝着面前的老者跪了下去,口中大聲的道:“師父!”
眼前這個改變了五官的老者的面孔,正是樓雲的師父,布衣先生!
樓雲現在自然又是充滿了困惑,師父的面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按照師父剛纔點醒自己的話,這裡不是真虛夢境嗎?而且這個真虛夢境是皇甫家的長老特意針對自己所創造出來的,並不是師父所創造出來的,既然這樣,師父是怎麼進入的呢?
最關鍵的是,師父根本就不是兵靈星上的人,甚至已經都不知道在不在人世了,他又怎麼會出現呢?
不過這些困惑,樓雲根本沒有去思考,因爲他現在的眼中和腦中只有自己的師父,他只想和師父好好說說話,好好享受一下師徒之間的那種快樂,即便這裡仍然是真虛夢境!
布衣先生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孩子,快點起來,你的心意,爲師明白的!”
樓雲仍然跪在地上道:“師父,上次拜師的時候,徒弟什麼都不懂,也沒有和您多說幾句話,這次您既然又出現了,就讓徒弟多跪一會吧!”
布衣先生無奈卻又欣慰的笑着搖了搖頭道:“癡兒啊癡兒,趕緊起來,再不起來的話,爲師可又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