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我收到趙春麗的信息，之前談過的，我要去她的工作室上班，今天算是第一天。沒有正經工作很久了，我還有點小期待，收拾妥當下樓準備出門，聽到了廚房裡有動靜。
王阿姨一般不會給我做早餐的，因爲我都起不來，我摸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是洛言白在裡面搗鼓。他怎麼還在家裡，他現在真的沒事可做了？以前想見他一面都難，隔三差五才冒出來一次說不上幾句話就消失，現在是想不見他都難，成天在我眼面前晃。
洛言白聽見聲音轉回頭看了我一眼，緊接着又把我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你穿這麼正式要去幹嘛？”
“上班啊。”我提了提手中的公文包。
“上什麼班？”他一臉的疑惑。
“就我那個小師妹啊，你見過的，她開了一家心理諮詢室，請我去給她幫忙，反正我現在閒着也沒事做，就答應她了。”我說完就走“第一天我可不想遲到，先走了。”
洛言白跟了出來：“等等，你沒跟我說過啊。”
“我現在跟你說了啊。”
“可是……”
“反正我已經決定了，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那總得告訴我爲什麼吧？”
“爲什麼？”我回頭看他一眼，他拎着個鍋鏟就跟了出來，身上還繫着圍裙，十足一個“家庭煮夫”的模樣，我沒忍住調笑他道：“不上班拿什麼養你啊，老婆。”
趁他發愣的間隙，我出了門，外面空氣清新陽光正好，難得在這陰霾的冬天裡看到這麼晴朗的天空。
心理諮詢的工作一般都是預約式的，我第一天去當然也沒什麼事幹，當然我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來工作，而是方便和趙春麗見面，我跟她大體說了說事情的進展和接下來的打算，她那邊也沒什麼新的消息和指令，我們聊完她就去忙她了，讓我自便，我就在她給我安排的辦公室裡泡泡茶玩玩電腦，混日子。
那什麼，就像趙春麗說的，演戲要演得真實，既然是來工作的，那就混也得把時間混過去，不能早退。
我在辦公室裡正無聊地直打哈欠，前臺的妹子就來個電話，說有一個新客人來，指名了是要和我談，問我現在方便不。
我這才第一天來就有人專門來找我了？我好像不是心理諮詢師界的什麼大名人吧，就算是，那估計也只有罪犯認識我，我心裡轉念一想，不會是洛言白吧，以這個傢伙的無聊程度，搞不好他真會這麼做。
我回答了前臺妹子，說我現在有空，可以讓客人過來。
我準備着，要是等會兒進來的人真是洛言白，我就給他好看，讓他來搗亂！我這架勢都拿好了，門一開，來者卻是另有其人，一個也足夠讓我頭疼的人——喬森。
“原來是喬先生啊，坐吧。”我招呼着他“喬先生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了？”
喬森自然地在沙發上坐下：“找你當然是有事想和你談了。”
“喬先生啊，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噢，吃飯聊天是一碼事，在這兒聊天是另外一碼事，我們是按小時收費的。”應付這個傢伙可不省心，還不如收他點錢。
“嗯，那計時吧。”喬森倒是爽快。
“好，那讓我來聽聽你的煩惱是什麼？”
“呵。”喬森捏着手掌笑了一下，然後正經道“花蛇。你是聰明人，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也認真道：“這種結果你不滿意嗎？花蛇出賣兄弟證據確鑿，接下來的事難道不該是你來處理麼？”
喬森面露些許無奈：“花蛇有一句說的沒錯，這雲昆市他根基深厚，我奈何他不得。”
“那沈老闆也奈何他不得？”
“沈老闆？”喬森搖搖頭“都以爲這老大好當，動動嘴皮子就能讓底下兄弟賣命，可是反過來，這當大哥的不也的仰仗下面的兄弟麼？沒人聽你的話了，那還算什麼大哥，現在這花蛇一手把控着整個雲昆的貨路，沈老闆就是看不慣他也還得靠他賺錢呢。”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白哥能早一點把丟掉的生意的都拿回來。”
“我明白了。”我說道“沈老闆不想和花蛇翻臉，但要是洛言白來動這個手，萬一洛言白乾不過花蛇，那他還是當他的老闆，照樣分這生意的錢，罪責都在洛言白頭上，要是洛言白滅了花蛇，那就更好了，大患一除他位置坐得更穩了。”
“就說你是聰明人，一點就透。”喬森讚揚。
我笑着直搖頭：“你和說我這些，可你可別忘了，我也是洛言白的人啊，我會站在誰的角度考慮問題？”
“我就要你站在白哥的角度考慮，你想想，花蛇賣你們的仇你不想報嗎？雖然我明面上不能說什麼，但我肯定是站在你們這邊的，只要順利除了花蛇，這整個雲昆不就盡在你們白哥囊中，於你們也不虧啊。”喬森替我分析着。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點頭“可是這種事你和我談沒用啊，你得和洛言白談啊。”
“哈哈。”喬森大笑了幾聲，從沙發上站起，踱步到我身旁，擺動着我桌子上的小擺件，悠悠道“白哥這個人呢，好處是穩重，可這缺點呢也是穩重，他有時候做事太過於瞻前顧後，纔會這麼多年，都沒能徹底替代掉花蛇……”
我沒說話，只是盯着他沒有一刻停歇的手，這是他緊張焦慮的表現，他迫切的要得到結果，但他必須掩蓋他那份迫切。以及，在和我說話的過程中，他一直都沒與我對視過，這和他之前的作風相反，證明此刻他言不由衷，他真心的目的根本不在於替沈老闆除掉花蛇，又或者說，他還暗藏了別的心思……
“但你不一樣，對嗎？”他笑了笑，繼續道“我能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願意依附於男人的女人，你絕不會滿足於‘白嫂’這一名頭的，比起花男人的錢來，你更願意花自己的錢吧。”
“喬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這個人沒什麼大志向的，從小窮怕了，有錢花就好，管它誰的錢呢。”
“說的好，我就欣賞你這種態度，錢就是錢，不管它從哪裡來，拿在自己手裡就是自己的。”喬森頓了一下，才道“洛言白的錢可以拿，那我的呢？”
這是他第一次擡眼看我，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看來他對自己來收買我這件事沒什麼信心啊。
“喬先生說這些只怕不大合適吧。”我儘量讓這句話語氣平和，不表現出絲毫的敵意。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表明我的態度，我很欣賞你，而你也值得更多。”
“喬先生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和洛言白在一起是出於感情呢？”
“是嗎？”喬森再次擡眼看我，這一次他底氣足多了，眼裡盡是犀利。
我也回看着他，不做任何應答。
沉默半晌，還是他先敗下陣來，他笑了笑又垂下了視線，對我道：“感情也好利益也罷，人生都是多個選擇更好不是嗎，嫂子別誤會，我無意破壞你們的感情，我只是讓你知道，不管何時我都是站在你和白哥這邊的，我和沈老闆不一樣，從來不對自己人玩什麼制衡的手段，在我看來，白哥和你都值得拿更多。”
這話倒是改的很快，不過他的潛臺詞我聽明白了，他站在我們這邊，那我們該站誰呢？他要的就是洛言白對他的支持。看來這個團伙內部矛盾不淺啊，一個花蛇時時刻刻想跳反，一個喬森又急於上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立場，反倒是洛言白，我離他最近卻最看不出他想什麼。
也或許正是因爲洛言白心思難猜，喬森纔不敢貿然去籠絡他，而是來我這裡打擦邊球吧。
“我懂了。”我說道“可還是那句話，你覺得對我說這些有用嗎？”
“當然！”他終於放開了那個小擺件“我相信你！”
“哇，你這麼信任我讓我有點忐忑啊。”我故意拍了拍胸口“可是爲什麼呢？我們不過是數面之緣。”
“你知道嗎，那些表面上越是清心寡慾的人，內心就越是貪婪，你就是那種人，而我也相信，你真正想要的只有我能給。”
這話倒是沒什麼大錯，雖然喬森壓根不知道我真實的目的，但至少他看出了端倪，不得不說，這個傢伙還真是敏銳。
“那我就期待着咯。”我笑道，那就先讓他誤會着吧，這對我要做的事情只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會讓你失望的。”喬森衝我伸出了手，我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其實我們的緣分也不淺。”喬森說着又在我面對坐了下來。
這傢伙怎麼那麼多話，事情都已經談完了還賴着不走
我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才問：“怎麼說？”
“記得你提起過令尊的事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造化弄人啊，要不是當年出了些差錯，或許我們就不用等這麼久再見面了，自然也輪不到洛言白……”
他話停在了這兒，只是嘆氣。
“是嗎？”他這話完全讓我摸不着頭腦。
我爹和他們會有什麼關係？什麼叫輪不到洛言白？不會吧！難道我爹當年也是個毒販子？聽他這語氣，那還不是一般的小嘍囉了？不可能不可能！要我爹真是什麼大頭目，那不早槍斃了麼，而且販毒不是很有錢麼，怎麼會也搞到我家四處欠債！
“你還沒去探望過他嗎？”喬森看我一臉迷茫，追問道。
我搖了搖頭：“沒時間。”
喬森詭秘笑着：“還是去看看他吧，老人家那麼多年也不容易，我想他現在一定有很多事想告訴你的。”
“我會的。”我答應着。
“嗯……那有些話，我們就過後再談吧。”喬森放下了茶杯和我道別“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