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山窮水盡,悔極難返

雖知“青龍”與其守衛百條戰龍應該就是在這面前的深潭之中,可諸人一時間卻就是無計可施!

直到林梅君說出“冰封”之術,雖然有理,但只憑可以感覺到的靈氣,一念也沒有信心可以做到!

而看出他的躊躇,林梅君緩緩解釋:“要封印青龍勢必只能依靠絕塵印的法力,可青龍存身太初境內,絕不會輕易現身。所以我說冰封,是對百條戰龍。但憑我們的功力肯定不能徹底冰封這水潭,所以要設法將戰龍引出水面,趁其半身未出,才能制住他們無法發力!”

一念理解的點點頭,可想起來這仍非容易做到。因爲此時戰龍沉睡潭底,一旦驚動必然羣起。可要將它們引出水潭冰封,又勢必非要驚動不可。關鍵是如果按照林梅君所說,必須是在關鍵時刻一擊湊效,而一念自揣或許還沒有這份本事!

忽然,如意雙手一拍:“有了!我這次恰好帶了怡神香,就用這香覆蓋水面至少可以撐一時的!”

說完,如意當即點起了知辨居獨門的“怡神香”,並施法將香菸緩緩佈滿水面。天山四子展開劍陣準備以本門“雪花劍陣”即驚動潭底羣龍,又有附加寒氣可以有助冰封,對一念的施法也可有所幫助。

眼見水面上泛起陣陣漣漪,諸人心知是潭底戰龍被喚醒。賢仁和賢智在旁輔助如意凝聚香氣,直到水面沸騰激起猛烈的水花,一片龍頭赫然鑽出。

一念運集功力當即施法,水面迅速凝結。百條戰龍皆大張着嘴仰天長嘯,本來這冰封術的確也是困不住它們。而加上了怡神香的效用,暫時令它們軀體酥軟。一念加速施法,水潭中凍結更加迅速起來。

就在眼看着即將大功告成時,天際突然一陣濃雲積鬱,“轟隆隆”一片巨響。激烈的炫彩閃耀,天空中緩緩隙開一線,逐漸擴大,顯現出一條無比龐大的巨龍身形,周身環繞無數閃電,猛烈的急刺下來。

諸人眼見大驚!紛紛出兵器抵擋,一念正在召集,忽聽林梅君急叫“快用絕塵印!”

心頭震顫,一念頓時醒悟,當即喚出絕塵印對準天空中青龍祭出。

隨着青龍一聲聲怒吼漸衰,濃雲也開始消散,空中出現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巨大門扉,想必就是青龍所守護的太初境東天門!

之前的經歷雖然並不輕鬆,但好歹還都是力所能及,可此時一念只能以本身靈力施法絕塵印,對付這四聖獸之一的青龍不免頗爲吃力。

看情形僵持,繼續下去一念必然無法支撐。突然感到身後一股異常清純的靈氣傳來,一念也不及多想,立刻全力施展。

剎那間,天地間光彩暗淡,空中晦暗的門扉上醒目的浮現出一條栩栩如生的青龍浮雕。

回頭看,助力自己的正是林梅君,而經此一念發現這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功力竟然似乎不在自己之下,這可絕非憑家學淵源就可以解釋的!

正想發問,忽見林梅君臉上又顯出那令人望而悽楚的哀傷之色,讓一念到了嘴邊的話竟怎麼都問不出來了。

普天之下,居然還有人可以令自己心軟,一念發現這點不由得自嘲苦笑!而其他人此時尚未能回過神來,想起適才青龍的威力,都覺得若非絕塵印畢竟天界至寶,就算憑諸人合力也絕對無法與之抗衡的!

不過雖然成功封印了青龍,一念心裡絲毫也高興不起來!因爲他明白如果只憑自己,這次是絕對的必敗無疑!可對於日後決戰,這些人真的可以幫得上自己嗎?

這絕不是一念自以爲是,對別人輕視。只是人心如此,對異類可以毫無憐憫,能有多殘忍就可以多殘忍!可對於同類,他們總會有物傷其類的情感突發。而古往今來因爲所謂“正義”導致未能及時除惡,使損害增加、延時的前車之鑑又何曾少過?所以這些人的所謂“正義”,到了某一時刻會成爲自己的絆腳石實在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如果人人都可以理智的看待事實,這世上也許早就不存在什麼紛爭。當然,也可能人類早已同歸於盡!

反正好歹是成功的達成了目的,諸人總算都鬆了口氣。而一念忽然感到心上莫名一震,似乎感到有什麼在召喚自己,可注意上了卻又完全感覺不到了。

下意識的看向了林梅君,卻見她明顯又再刻意的避開了自己的眼神,一念心裡暗暗打定主意總要找機會把事情弄清才行!

經此一役,包括一念在內每個人都消耗頗大。雖然時間緊迫,但過分勉強終歸難以支撐!

當下諸人就地休息,冰潭、東天門仍舊赫然眼前,但一念卻沒有什麼實感!原本一切不都已經清楚了,自己該做的只有把所有計劃付諸行動而已!可爲什麼?

看起來一步步即使艱難也還成功了,但自己反而開始覺得有些茫然了?

誠然,茫然不是單純的好奇,所以至少並不全和林梅君有關!

遙望着縹緲虛懸的須彌山,一念發覺自己竟然無法感知了。就算此時究竟身處何地,雖然心裡明白,但也僅只是這種自以爲知道而已!

正在疑惑,一念發覺自己身邊忽然多了個人,不用刻意去辨認,這個人他實在已經太熟悉了!可此時此刻,他卻多希望這個人並不在自己身邊,那樣或許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必經歷這份絕不願意承受的難過!

“我很懷念曾經咱們幾個一起逍遙自在的日子!開開玩笑,沒事找點刺激,沒有那麼多羈絆,可卻深信彼此之間的情義牢不可破!但……,雖然很多事都變了。但歸根結底,還是我先已經不同了……”

感到沒法坦然面對他,花清風心裡此時也感到非常的悲傷!

“是!你的確變了,可你是變得更好,更加靠近我們曾經所希望的那樣!可我……也許我們都一樣,真正面對的時候才發現,如果你還只是當初那個目空一切,隨隨便便的一念該多好!而原來情義,真的不像只是嘴上說說的那麼簡單!”

淡然微笑,一念瞥了眼花清風深蘊愧色的側臉:“人無論多強大,總難免受到環境的左右。所以也一定會隨環境變化,這並不是錯。而情義會出現,是因爲彼此都認爲見到了那個對的人。可當彼此發現對方都不再是那個人了,情義自然也會過去!但這並不代表當初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無論以後變成什麼樣,至少還有美好的回憶,不是嗎?”

花清風聽得心頭一陣酸澀,側過頭抹去眼角的溼潤。

一念心裡雖然也不無遺憾,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個人的情感中,也沒有機會去爲別人的情感磨平傷口,所以他也將視線轉向另一邊不去見到好友的傷感!

“一念!我……我們,還會有回到從前的一天嗎?”

這個問題,一念始終強迫自己不去思考,但同時這也說明他始終都沒有間斷過去想!可他之所以不願意自己去想,一來是得不到令自己振奮的答案,另外這個問題本身就不會存在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

“破鏡重圓”即便表面的裂痕可以彌合,但記憶中的斷層又該如何去抹平?終結了可以重新開始,但那並不代表真的就是重新回到了同一條路上。

就像一念,十年前他放棄了自己從小到大堅持的信念,無論對錯,都是一條路的終結,另一條路的開始。而如今,看上去他似乎是重新回到了最初。可此刻的起點,和當初的終點又怎麼會一樣?

十年前的龍清一,從巨大的痛苦中跳出了糾纏二十年的束縛。悔恨、憤怒雖然都已無濟於事,但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一念”的出現,算是人生一階段的領悟,但又何嘗不是對自己人生的一個制止?但人生終究還在延續,路看似也還是同一條,走法、風景似乎也沒什麼變化。

但十年的經歷,見聞、感受,對曾經束縛錯誤的印證,又讓他怎麼才能完全回到過去?

無需找任何藉口安慰自己“成熟”也只是自欺欺人的理由,還不如說對自己,對一切看得更清楚實在了!

可真正看清了,也發現一切並不是自己想怎樣,該怎樣,更不是爲別人怎樣,只不過是自己不得不怎樣罷了!

你可以無慾無求,但不能阻止別人的貪得無厭!所以,對此刻的一念,他所做的一切無論歸結正義,或蒼生,倒全不如“自保”更讓他覺得坦然!

人世間的希望在哪?這問題可以有無數答案,但也可以沒有答案。因爲“希望”本身就是要經過驗證才能解釋的概念。然而口中吐出了希望,無論心裡再怎麼憧憬,所作所爲卻因爲不能面對和希望背道而馳。就好像一個剛剛滅人滿門搶奪了無數金錢的惡棍,轉頭就到了廟裡去齋僧禮佛,爲了尋求神明的庇佑,這樣要人如何去侈談希望呢?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回去”,因爲我們都忘不掉曾經!可既然都已經做出了選擇,又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呢?”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只想告訴你,已經邁出了這一步,我不會回頭。我知道自己面對的刀槍劍林,所以我的劍也可以架在任何人脖子上,同樣不會怨恨任何把劍架在我脖子上的人。”

“能有這樣的覺悟,無論未來怎樣,至少也不枉了我們朋友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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