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夏末的一個上午
太陽從厚厚的雲層中生生擠出來的,雲層的窟窿愈來愈大,蹦出溫暖的陽光就像剛摘的鮮豔草莓,連家裡陽臺的花都開始跳舞了,王呈睜躺在牀上,感受陽光的洗禮,卻聞見被子難聞的味道,於是,他決定去曬被子
從牀上把被子撈起來,抱在懷裡,這味道似乎可以穿越幾個禮拜,有汗味,有潮味,騷味,甚至還有一個禮拜喝的酩酊大醉的酒味
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上了屋頂,發現五顏六色的牀單被子已經齊聚一堂了,看來太陽從雲層擠出來一點點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來佔位置了。好不容易找到個空地,還得彎腰穿過被壓得矮矮的鐵絲,費勁的把抱在懷裡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搭在生鏽的鐵絲上後,突然發現鐵絲上有鐵鏽,心裡一陣膈應。於是乎,趕緊用手一摸,好在鐵鏽是假象,鏽跡早已被磨的不知去向,不禁心裡一樂
樓頂能鳥瞰樓下已經百無聊賴的景色,天空中的太陽愈加強烈,但是下面的河水水波溫柔,他心想,這種溫柔也只能從這麼高的角度才能看出來吧
平時在地平線上看着很醜陋的一些事情,在屋頂上卻異常的不一樣。遠處的銀泰購物中心矗立在不遠處,一羣黑色的鳥慢慢飛過。下面大鹿巷經常被城管追着到處跑的水果攤此時聚集在一起,鳥瞰過去就像一個正規的農貿市場。河水變成了一條綠色的絲巾,由於太陽的照射顯得波瀾壯闊。路上的車無法分辨是什麼牌子,從這看去都是一個樣,僅僅是一個個移動的小盒子。屋頂上的風比地面柔和的多,心似乎也比在地面柔軟了,頭頂剛剛飛過的飛機轟鳴聲像大地裂開一般,但一點也不覺得刺耳,因爲真實。陽光照射在臉上就像被一層柔軟的紗布覆蓋,王呈陶醉着,很久沒有如此這般被太陽撫摸過了
就在王呈陶醉在這一百多米的高空時,忽然看見離他不遠的地方,站着一個女人,手杵在女兒牆上,靜靜地站着。她頭髮過肩,身穿奶白色T恤,藏藍色裙子,咖啡色的布拖鞋,好像她就是穿着這衣服生下來的,十分般配。她並沒有轉頭,所以王呈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的背影,深深地吸引了王呈。
她穿着一雙很乾淨的拖鞋,但是王呈從來沒有在這棟樓的電梯裡見過她。
“颳風這天 我試過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一陣音樂響起,王呈的領導打來電話,讓他驚慌失措,在那一瞬間他以爲這一通周杰倫的《晴天》的電話鈴聲能夠讓她回頭注意到他,但這個想法失敗了,她並還是沒有回頭。
他一邊接電話一邊看着她的背影,在陽光下在微風中飄逸的頭髮,舒爽的衣服顏色,這畫面就像在動漫中一般,胸罩揹帶的印子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異常美妙,王呈幾乎忘記了在和誰通電話
晃過神來,才發現是領導打來的電話。儘管他正在休假,儘管他正在在欣賞這從來沒有見過的“背影”,但美術總監的電話安排工作讓他無法拒絕,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身不由己的前進着。王呈掛了電話,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那個背影,便走進樓梯回到了家。
王呈是一家遊戲公司的角色原畫師,對,就是那個平時在拉着窗簾的房間埋頭作畫的996小職員,年齡段在這個辦公室裡算個大哥
遊戲美術的工作環境,幾乎都是見不到陽光的,每天只能吸收各種電子設備發出的五顏六色的LED光,經常加班的他,由於遮光窗簾的效果極佳,大多數情況都不知道是AM還是PM
持續高強度地工作了一個多月,王呈所在團隊的作品得到了美術總監的認可,他趁熱打鐵,請了三天年休假,好好休息一下。
休假的第一天
G市的太陽露個臉是個難得的事情,上午曬完被子後,王呈窩在公寓裡畫畫,他租住的公寓不大,一室一廳,客廳沒有電視機,但是有一個工作區,一個從二手市場淘來的電腦桌,平時需要帶回來的工作都在這個工作區完成,工作區有一臺配置不錯的臺式電腦,一個小米檯燈,一臺BOSE藍牙桌面音箱,還有一盆快死了的文竹。牆面是一塊硬質軟布,可以用大頭針來安置不同的照片和圖片,他在這幾住了僅僅3個月,牆上就已經佈滿了他自己的畫作,一張張漂亮的畫見證了王呈無數個不眠的夜晚。
打開電腦,筆尖在電子手繪板上沙沙的摩擦聲和BOSE音箱出來的久石讓的《天空之城》相互交融結合的聲音,是他最享受的事情。透明玻璃杯裡的一杯綠茶微微散發出香氣,溢滿了整個房間,窗外陽光明媚,他的被子在陽光中飄逸,沒有比這一刻更加曼妙的了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出來溜達了五個小時,外面是燥熱的天氣,而王呈的內心無比清涼,因爲他剛剛完成一幅下雨打着傘的小姑娘在路邊漫步的素描,畫中的小姑娘雙腿細長,身材苗條,穿着長裙,是他理想的女友類型,和他剛剛在屋頂看到的那個女人,很像。越畫越癡迷,立刻進入了心流的狀態。他桌子上的文竹就這麼死的,這是第三盆了,賣花的說不用常澆水,他就把常這個“不用”二字忽略了,便從來沒澆過水。在這個工作區,他每次都會沉浸在作畫中,至於桌面上的綠植,往往就成了命運悲催的背景牆。
因爲職業習慣,在工作區畫畫的時候,喜歡將窗簾全部拉住,哪怕今天陽光明媚,也要把窗簾關的緊緊的。天色逐漸昏暗下來,早已沉浸在作畫之中的王呈,完全忘記吃飯這回事,晚上6點多的時候,飢餓感襲來,王呈要了外賣,米粉和一籠包子
說變就變的天氣,在這個城市裡司空見慣,而王呈在工作區內靜靜地等待外賣小哥的敲門聲,卻竟然絲毫沒有聽到外面的下雨聲,白噪聲對他來說,已經成爲了繪畫的一部分,哪怕這是真實的白噪聲。